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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有山花烂漫时(一) ...

  •   周怀瑾无力睁开眼睛,困得要命,却痛得睡不着,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由地思考着人生。

      早衰症,生下来就是小老儿,十八岁的皮肤比八十岁的老人还松,爹不亲娘不养,同龄见了当妖揍,也许她活着并无意义。想着想着就一阵绝望,如果有来生,她希望不是周怀瑾。

      雨打梧桐扰人梦,风吹帘影惹愁重。

      夜,她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吞安眠药自尽了。

      “……魂兮归来,琼浆敬些……”

      “救、救命……咳!”周怀瑾被辣酒呛醒,眼前天旋地转,四周如千花万叶盘旋缭绕。她怔了怔,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寝殿,明珠嵌角,天蚕作幔。有华服少年,随侍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你醒了。”少年嘶哑的嗓音如滋滋电流,却叫人听得真真切切,甚或那不太高兴的调调。

      周怀瑾觉得身下硌得慌,伸进被子摸了摸那里,触感棉实,心如擂鼓,惊得飙出一身白毛汗。

      少年唇角微抿,皱起额上的金印,显出赫赫的庄严,“我给你换过月事带了。”

      周怀瑾羞得赶紧抬手掩面,慌得一匹,尴尬极了,糟糕透了。

      “啧。”少年扭头撇向床前的瓷尊,口大腹小,装饰符文缤纷艳丽,想了想道:“喝热水会舒服点。”

      ……周怀瑾深深地吁了口气,又抹了额上的冷汗,才算回了神。他起身靠在床头,某液体从缺口溃提千里,冲出屁股,惊得脸刷地红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平静地望向他,不紧不慢道:“听握瑜说,你要毁约?”

      周怀瑾干咳一声:“我不记得了。”

      少年挑眉笑道:“好烂的借口。”

      低哑的声音里满是戏弄,那时候宁医生陪她玩狼人杀,准备开枪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我……”周怀瑾面露难色,犹豫地看着少年,不知该怎么说。

      她两眼抹黑头一伸脚一蹬就死了,怎的会死而复活?只有鬼知道……鬼也不一定知道。

      少年眯起眼睛,一字一顿柔声道:“周怀瑾从不露怯,你不像她。”

      周怀瑾身体微微一抖,思索良久,终是抬起头,咬牙道:“我是好鬼,别杀我。”

      ……少年没有回答,只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周怀瑾解释道,“是你勾我进来的,我没有想过借尸还魂。”

      少年抿唇笑道:“然后呢?”

      “然后你放我出来,我保证躲得远远的。”周怀瑾答得理直气壮。

      少年失笑道:“那要是我女干淫掳掠,许你自由富贵,你也愿意为虎作伥?”

      “地球人都知道,那是……不能的。”周怀瑾干笑道。

      少年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原来你来自异世。”

      周怀瑾呆了呆,失落道:“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少年嘴角噙起一丝微笑:“听说过多元宇宙吗?假如宇宙是一副牌,地球相当于特定的组合。如果你无限次地洗牌,必然会出现相同的组合,即第二个地球。”

      ……周怀瑾默默地想象着勾魂地球被爱恩斯坦、霍金和布赖恩格林踹飞的画面。

      他怀疑地看着少年,“这里有《相对论》、《时间简史》和《宇宙的琴弦》吗?”

      少年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如果这里有高等物理,就是第二个地球了。”

      周怀瑾一言不发地盯着穿赤莲袍的少年,冰丝缎面,长袖飘飘,饰带层层叠叠,飘若浮云,娇若惊龙。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一表人才,其实脑袋不正常。

      “你说的都对。”周怀瑾无奈地赔笑道。

      “啧”,少年嗤笑道:“我说得也很妙。”

      周怀瑾愣了愣,突然眼中闪烁一丝精光:“难道你认识地球的其他人?他来自第一地球还是第二地球?”

      少年脸色微变,苦涩地笑了笑:“我和地球人有些交往,嗯,他和你一样都是个屌丝。”

      “像我这样能屈能伸的是地球特色。”周怀瑾灿灿笑道。

      少年久久没有说话,湛蓝色的瞳眸忽明忽闪,已是山雨欲来之势,“他想把我丢进炉鼎烧成灰而已!”

      周怀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反问道:“那他还活着吗?”

      “如果你起了歹心,我也会把你烧成灰的。”少年眯眯眼睛,咬着牙一字一顿柔声道。

      “我怎么敢背叛你?”周怀瑾敛容,异常认真地答道。

      “这是强身健体丸,一旦吃下去,就不能断了。”少年掏出一个瓷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三分不屑七分怀疑。

      “我不想染毒瘾。”周怀瑾脸色发白,脸上三分屈辱七分踌躇,终是咬牙拒绝道。

      “黄裳。”少年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而轻轻地唤了丫鬟进来。一名鹅黄少女从屏风后绕了进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跪在少年身旁。

      “黄裳,如果我要你服侍她,你不愿意?”少年俯身对鹅黄少女柔声问道,剥开轻柔的外衣,口吻里没有拒绝的余地。

      “少主要我服侍谁就要服侍谁,春花岂敢不从。”鹅黄少女该是不愿的,身子微微颤抖,声音略带着沙哑。

      在古代,富人家的女婢多是签了卖身契的商品,从一出生就定好了低人一等的价格。没想到在异世,亦能亲身经历,真是讽刺。

      “不愿……”周怀瑾经痛得说不出话,全身抽搐,两眼翻白便晕了过去。

      ……四周的空气变得凝重,犹如充斥着无数沸腾的细丝,又似是飘渺的幻觉,须臾看去,寝殿依然是那个寝殿,肉眼看不出任何变化,少年却脸色不佳地退后三步,攥着拳离开了。

      迷迷糊糊之中,周怀瑾隐约听见了脚步声,渐行渐近,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喘息。紧随着两根冰冷如蛇的手指捏起了她的眼皮,冻得她心脏都抽了,仿佛灵魂深处都在颤栗。

      “的确是寄生虫病,小朽先前的病例,都是虫随魂亡,会留在尸……原主体内的这是第一例。”声音嘲哳难听,甚或带着森森的鬼气,难以想象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周怀瑾缓缓地睁开眼,只见着一位侧脸精致的白发青年正俯身按着她的肚皮。

      “嘶!\"腹中忽如万年寒针穿轧,痛极冷极,恨不得晕死过去。

      “别,别按了。”声音又清又亮,口吻妥帖温柔。

      “寄生虫会吃人功德,得尽早驱虫。”白发青年松了手,转过身走向案桌,拿出笔和纸刷刷地写了起来。

      “儿……你可是痛极了?”

      周怀瑾往左看,一名高贵美艳的妇女坐于床侧,正关切地望过来,弓起柔软的腰肢,三千赤丝铺天盖地而来,墨中透蓝的眸子水波盈动,额上三簇水滴红印妩媚而妖冶。

      “娘?”周怀瑾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那一声“儿,你可是痛极了?”,竟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娘。

      “娘在这里,捉着娘的手,就没那么痛了。”美妇双手握着周怀瑾的左手,抵于额头前。

      那双手又软又滑,十分好摸,周怀瑾也轻轻地勾住美妇的尾指,眼眶不知怎的湿透了。

      渐渐的一点暖意传至腹中,周怀瑾看见美妇的额印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如有意识的小蛇从额头游至美妇的柔夷,又顺着柔夷游到了疼痛的腹部。

      “娘……夫人,我不痛了。”周怀瑾感到腹中温暖,便也清醒起来。这眼前的美妇分明是原主的亲娘,怎的会是她离家出走的亲妈。

      “呜……求你了,别喊我夫人。”周怀瑾感到手上温温热热的,抬头看去,才察觉美妇已哭红了眼,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瞬间烫伤了周怀瑾的心。

      “我……”能喊你娘吗?周怀瑾顿了顿,话到嘴边,已变成了:“夫人,对不起,我只是一时病糊涂了。”

      “怀瑾虽是病死了,但你喊我夫人的时候,我却十分伤心。”九娘抬起头,一边拿宽大的袖子频频地替她擦汗,一边叹息道。

      “我不痛了,你别哭。”周怀瑾抬起食指,轻轻地擦拭着美妇眼角上的泪印。

      “九娘,她不痛了,你别勉强自己。”周怀瑾循声望去,华服少年竟也半倚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诶,功德输多了也是肥了寄生虫。”话音刚落,周怀瑾腹中的暖光消失了。那令人肠穿肚烂的疼痛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痛得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紧接着,九娘吻了吻周怀瑾的食指,便往虚空抓去,竟抓出一枚雕着白菊的令牌。“这是金菊令,凭借它可以动用周家的部分势力。如果你能利用那点势力找出害我儿的凶手,我就助你秦家一臂之力。”九娘抬头望着华服少年,神情悲哀,但眼中的精光亮得渗人。

      “九娘,你客气了,为怀瑾报仇,是我未婚夫应尽的责任。”华服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怀瑾,不紧不慢地说道。

      “少游,我儿生前岂非已撕了婚约?”九娘皱眉,冷冷质疑道。

      “但你后悔了不是吗?”秦少游一字一顿柔声说道。

      周怀瑾踌躇着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这是你的意思?”九娘低声问道。

      “寄生虫病只有柳诛念会治,若与我非亲非故,他就不医了。”秦少游神情淡淡的,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怀瑾咽了口唾沫,很狗腿地应道。

      “也罢,我儿生前最恨这病,若是能为她遗体驱虫,也算如了她心愿。”九娘轻轻地叹息道。

      “可惜了,驱虫术是秦家秘技,还请九娘到外室歇一歇。”秦少游这才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往前相送。

      “周娴,起身了。”秦少游径直进了帐幔,说罢便拉起被子。语速慢悠悠的,带着点春寒的冷意。

      “秦少……爷,门没锁吗?”周怀瑾像树懒一样抱紧被子,砸着嘴小声抱怨道。

      “黄裳有钥匙。”秦少游说罢松开了手,看了看干净的床垫,轻声说道:“可还舒服些?”

      “嗯呢。”周怀瑾不动声息地拉了拉衬裤,干笑道。

      周怀瑾眼珠子转了转,起身唤来黄裳。

      “静静牌月事带又滞销了?”趁着黄裳服侍,周怀瑾凑到她耳边问道。

      黄裳试了热水,点头低声道:“可惜了,体验那么好。”

      “诶,名字有点儿……”周怀瑾干咳一声道:“猥琐。”

      “噗……呲,水太烫了!奴婢去匀点冷水,小姐稍等。”黄裳转过身低着头绕过屏风,小步细跑地出了房门。

      “哟,还真是一只小狐狸。”周怀瑾在她身后嘻嘻笑道。

      “周娴。”秦少游正在案桌上写写画画,突然坐起身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轻哼:“一字意为心静,一字意为慰贴,静静两字怎的就猥琐了?是你们太肤浅罢了!”

      “但‘以我之名呵护你的月事’这广告实在……”,周怀瑾顿了顿,见秦少游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接着道:“尤其静这字是你一个男人的名。”

      “啧,我没有不尊重女性。”秦少游想了想,伸出食指敲了敲案桌上的月事带设计图,似笑非笑道:“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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