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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 南行 ...

  •   南方水患爆发的州县甚多,南临一路南行,路途之中各州县的书函如雪花一般飞来,河堤失修的要加紧调派人手加固修建,水灾之地要拨款拨粮以免百姓流离失所继而生乱,亦要防止疫病爆发,忙得南临焦头烂额。
      宫中禁军有四路,殿前司的铁骑与控鹤,侍卫司的龙卫与虎卫,南临此次南下,四路禁军的指挥使便都随身而行,加上户部工部等数名官员。一众人等都是路途之中且不得安稳,唯有南临贴身内侍平时闲得没事,就看着皇上心疼。
      越往南走,豪雨逾多。不久将至黄梅,大雨连绵不断,几乎无一日放晴,偏偏南临的身子又最是禁不得湿冷天气。还没到地界,夜夜晚上的咳嗽声便躲起来了。

      不久到了梓州,此处乃水患主发之地,梓州知州是今次水患州县之中唯一一个未被停职查办的,并非因为政绩卓越,而是因为刚调至此地半月,河堤失修一事当真怪不到他头上。
      这位知州名唤沈哲,二十来岁年纪,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一早接了驾,将如今修补河堤的进度与安抚百姓之事一一向南临禀报了,南临便坐不住,要亲自去河堤看看。
      沈哲百劝不住,便让人备了把伞,小心翼翼地陪驾过去。走到地头,果不其然又下起了雨。河堤之上登时一片慌乱,喊着号子冒雨加固。
      铺天盖地的雨帘之中也着实瞧不出什么来,沈哲见皇上衣物下摆尽湿,知是风大,雨伞已然不奏效,便道:“皇上还是保重龙体回去罢,皇上在此……”他考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说,南临道:“怎么样?”

      沈哲便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南临便笑出来了。
      这位沈哲大人,有意思得很。
      沈哲倒是被他一声笑笑得略感惶恐,挠了挠头发,道:“此处忙乱,微臣自然不能告诉民夫们皇上亲自看你们开了给他们打气,皇上九五之尊自然也不能亲自过去搬砖挖泥,是以皇上留在此处并无助益。”
      南临点点头,不久道:“你说得是。”说着已然示意往回走,继而道,“不过朕总要亲眼看上一看才放心。”顿了一顿,“不亲眼看看,朕怎知道在朕安稳坐在名堂之中时,朕的子民在过怎样的生活。”
      沈哲一时触动,大声道:“正是。”
      南临看他有趣,不由得便问道:“你是怎么被调到这里来的?”
      沈哲老老实实回答:“微臣原本是前科的进士,当时木太傅还十分欣赏微臣的文采,只是说微臣那个,那个,”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微臣读书读得人有些呆了,不适合去旁的地方,不如还是做翰林编修。”
      南临在记忆里努力搜寻了一下,才记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因科考多次出过舞弊,他便不怎么信任他人,每年能得琼林宴的进士文章试卷都由木九亲自过目。似乎正是前年罢,木九抖了抖一张试卷说过一句,此人文采甚好,不过甚为书呆子,有些书生傻气,不若当个翰林编修便罢。
      “但因微臣家乡在此处,曾多次申请调任……上个月被调到这里来了。”沈哲继续说。
      南临点了点头,不由得笑道:“那于地方事务,处理还顺手么?”
      “啊。”沈哲有点尴尬,“还凑合……”
      南临也知道这句还凑合大概还是粉饰一些的说法了,过了一会道:“等水患平复,朕令吏部再调个知州过来,你便做文书罢。”
      这本是贬官了,沈哲却大喜道:“谢皇上!”
      南临深知沈哲这等人物,你将他关在房里一天,他都能自个看书写字活得挺好,你叫他处理这州县上上下下各类事宜,人际繁杂,他当真觉得痛苦。不会说话,连陪着天子出来,居然都只叫人备了一把伞。

      不过幸而南临同木九这样文士气的人相处惯了,倒也不觉得沈哲惹人厌。用人之道,只叫他往最适宜他的地方去就是了。一边回府衙,一边与沈哲攀谈,问他家中如何,双亲安好否。
      一问之下方知沈哲倒是正经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沈康与沈溪是远亲,不过据说向来意见不合,不曾往来,母亲是名门淑女,亦饱读诗书。
      南临问起沈溪与他父亲是怎么个意见不合法,沈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据说是因为谈及柳三变,父亲极为推崇三变文采,太师极为不屑三变为人,称柳三变死时尚靠歌妓凑钱下葬,大辱文人风骨。”
      南临正被内侍伺候着更换衣衫烘干头发,捧了杯热茶,当下差点喷出一口水来,仔细想想,这番言论倒当真很像沈溪说出来的。不由得莞尔,道:“太师为人,确是刚直不二。”
      沈哲叹道:“正是的。父亲曾说沈家出过一位太师,早几朝亦出过太傅。只是那位我的不知几代的太爷爷,正是沈太师的性子,刚正不二,一心为君,心力交瘁,呕血而亡。”

      他不过是叙述自己先人之事,却浑然不知触动了南临心境。南临捧了茶杯喝上几口,这些日子以来劳累奔波,毫无空暇,终于偷得这一点点小空,不由得便想起京中来。
      先生,朕很想你。

      此时京中,木九四大重罪之案正要审理。
      南临离京后,逸王便将木九重又押回大理寺候审,各部的参奏才算是少了些。不久审理此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会审,大理寺卿主审,逸王便去旁听。
      因木九并未被削去官职,候审时倒仍是有座。第一条结党之罪,因沈溪如今年迈病弱无法前来对质,便先行略过,受赇之罪便带了证物与证人上来。
      这还是木九这些天来第一次见到柯云。他曾让大理寺卿转告柯云,若是受了刑,那便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再反抗。如今一见这孩子,消瘦不少,但是脸色尚好,想来并未受太多苦,便放下了心。
      大理寺卿名叫任怀安,一见柯云跪在堂下,便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柯云小心翼翼地看了木九一眼,却见他眼神温和安慰,当下心中也一宽,老实答道:
      “柯云。”
      “是何身份?”
      “木太傅府中杂役。”
      任怀安笑了笑,道:“当真?”
      柯云抬起眼来看他,有些困惑不解。任淮安一个签子扔下,便要叫人打他板子。后边的板子还未举起来,便听到一声惊呼“不要!”

      柯云回头一看,竟是自己母亲来了。
      木九一怔,当即明白了此事是何圈套。即便严刑叫柯云承认那些银钱乃是自己受赇而得,也不能保证柯云不会当堂翻供。何况审案时有逸王旁听,若是柯云身上有太过明显的受刑痕迹,难免被指屈打成招。不若将柯云放出来,却暗中传唤了林氏到此,柯云乃是自己府上杂役,林氏却是柯云母亲,这□□后宫之罪也就当真实打实的了。
      逸王一见林氏,眉头皱了皱,却没再说什么话。大理寺当初要传唤林氏当堂,折子也经过了他的手,但既然是重案证人,虽然林氏是后宫之人,但也不好不允。如今这个情况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未料林氏爱子心切,这么快便露了声迹。
      “柯云,此人是谁?”
      柯云看着自己的母亲,犹豫着不肯说话。林氏满脸惨白,道:“大人,这是妾身入宫之前的孩子,不知所犯何罪?”她妇道人家常在后宫,平常宫娥内侍也颇为尊敬她,诸多小道消息都不敢在她面前嚼舌头,到得今日她仍不知木九数条重罪,一见自己儿子跪在堂下,满心只当是这孩子做了什么错事,不由得心痛无比。

      任怀安又怎会管他们在想什么,只径自问下去:
      “此子的父亲可就是木太傅?”
      林氏一愣,道:“这……这怎会?”
      任怀安仍是不管她,让人将木九的私信给她看了,问道:“你是否同木太傅有染?”
      林氏从未见过那封私信,自也不知那私信上“与子相聚”中的“与子”二字被裁掉了,看着那上面字迹却又确实是木九字迹,当下满腹狐疑,看向木九,心下疑惑却又带了一点不知名的羞涩。
      木九叹了口气,道:“林夫人莫怕,实话说便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十五 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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