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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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第三次约会的地点定在多罗碧加乐园，是因为鹿岛冬司注意到的一个细节。
——比起时下流行的套装或是优雅淑女的连衣裙，萩原千速更喜欢穿着便于行动的衣服，而且一向自我。
除此之外，还应该感谢正在研读《恋爱宝典》的小野寺徹，是他给鹿岛冬司提供了游乐园这个选项，没有放任他在挑选攀岩俱乐部的路上越走越远。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只会把这个计划推后延迟，而不是取消。
“然后，冬司，你要不要给萩原学妹写一封情书？”
小野寺徹推了推眼镜，翻到某一页，清了清嗓子，打算给鹿岛冬司当场朗读一段，却被小城拓也抢走了机会。
青年露出冷冷的笑，用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捧着从小野寺徹手里夺来的书念道：
“请你相信我的真心，我绝不是那种以花言巧语欺骗感情的爱情骗子。我之所以这么爱你，是因为你端庄，你贤淑，你大方，你值得我死心塌地地去爱！以我对你的赤诚之心，足以向天发誓，我不期待你给我任何回报，我只期望你多接受我所付出的爱！”
鹿岛冬司不懂，并且感到大为震撼。
但是他不说，只是平静地笑笑：
“谢谢你，徹。我觉得多罗碧加乐园这个提议不错，但打算再问问千速她的意见。”
小野寺徹终于把书从小城拓也手里抢回来，那天五岛田学不在，不过他在也管不了什么事，大抵也只会和鹿岛冬司一样，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至于徹提议的写情书。’
鹿岛冬司在按下短信发送的确认键后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我每周都会写家书，而且每次都有话要说。但情书……我好像，并没有那样的冲动。’
对他来说，似乎不存在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又或者可以定义为：他目前并没有浓郁到想要诉诸笔端的情感。
有的只是像棉花糖一样，轻盈柔软又甜蜜，却流于唇齿之间转瞬即逝的“喜欢”。
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生活中总还是有那么多别的事情，比如学业的压力。
约会当天意外的阳光明媚，鹿岛冬司从衣柜里拿出T恤衫时五岛田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由着他去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情侣之间就是会有莫名其妙的默契，因为萩原千速出门之前萩原研二也对着她的T恤配牛仔裤表情空白了一瞬，并眼疾手快地甩上了房间门把睡眼惺忪地准备出来觅食的幼驯染关在里面。
萩原千速的目光扫过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停留在他眼底淡淡的青黑上：
“熬夜打电动是不对的。”
萩原研二能回答什么呢？他只能点头微笑，并在姐姐离开后长舒一口气。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胖乎乎的云朵，灿烂的阳光照在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灌木上，四处回响着的轻快音乐让人刚进乐园便能融入那种欢愉的氛围，霓虹招牌和彩灯被白日夺去了一部分光辉，但依旧凭着鲜艳的色彩将游乐园装点得绚丽夺目。
难得将头发扎起来绑了高马尾的萩原千速颇为自然地挽上鹿岛冬司的手臂，引着他前往神奇幻想岛的方向。
“我之前和小忍来玩过一次，但是她不敢尝试太刺激的项目，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极限运动爱好者？”
她冲着鹿岛冬司眨了眨眼。
“当然，其实我前段时间陪堂妹来过这里，记忆还比较深刻。”
“小女孩的话，会比较喜欢梦幻童话岛吧？你去坐旋转木马了吗？”
似乎是想到了那样的场景，萩原千速没忍住弯了弯嘴角，鹿岛冬司无奈地笑笑，思索着怎么措辞。
“嗯……我的堂妹小游比她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遗传了她父亲，也就是我那位冒险家叔叔的运动天赋，而且胆子很大，所以，我那次陪着她把童话岛之外的区域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脸颊。
“不过，今天大概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吧。上次我几乎把注意力都放在安全问题上了。”
萩原千速偏过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拽着人往云霄飞车的方向走。
“那就从云霄飞车开始好了。”
鹿岛冬司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闭着眼，手搭在护栏上，一趟过山车下来脸不红心不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但是萩原千速明显有些兴奋了，她那双蓝眼睛像在闪闪发光，她的呼吸变快了些许，脸颊也浮起薄红。
“介意再来一次吗？”
他停顿了片刻，倒不是因为迟疑害怕，而是有些好奇过山车真正的魅力在于何处。
“当然可以。”
为了探究那个问题，第二次听见那呼呼的风声的时候，鹿岛冬司没有像上次那样闭着眼，而是偏头去看萩原千速的反应，对方这次的反应更放得开了，从那欢快又肆意的笑声便能感觉出来。他尝试着全身心投入体验，刚好遇见过山车的俯冲段，耳畔的笑声和背后的尖叫混在风的怒吼之中，鹿岛冬司却只是沉浸在那短暂的速度与激情里，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紧接着的回旋先是让他瞪大了眼睛，又因为气流的刺激不适地眨了眨，那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就仿佛插上了翅膀在空中翱翔，他想起萩原千速对摩托车的热爱，忽然有些理解个中缘由了。
于是云霄飞车停稳后，他主动提出了想再玩一次。
“好啊。”
后面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女孩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注视着两人重新去排队。
从设备下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头晕，萩原千速脚下有些不稳，鹿岛冬司托住她的手臂，肌肤相贴处意外的烫人，两人的体温似乎都有些过高。
“下一项要玩什么？”
萩原千速站稳之后鹿岛冬司的手自然地滑下，然后虚握住她的手，不需要用力，只要一动就能轻松地挣脱。
很显然，萩原千速并没有要甩开他的意思，但也没有要抓紧的意思，只是自然而然地用另一只手撩起耳畔的碎发。
“挨个走过去吧。”
他们那天玩得相当尽兴。
海盗船和跳楼机两处的工作人员几乎是用称得上奇异的眼神在看这对情侣的，他们确实见过不少追求刺激的游乐园冒险家，但是合拍成这样的恋人还是第一次见。坐在餐厅里的时候，那种亢奋的情绪还没有消退，这一点从两人白皙面庞上晕染的红可以看出。萩原千速拿着导引手册给自己扇着风，鹿岛冬司则翻看着菜单。
最终两人都只点了最简单的拉面，在服务员离开之后，鹿岛冬司抬起头，同萩原千速碰上视线，想到白天的游玩经历，两人一齐发出了笑声。
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气氛沉重，乐园里循环播放的音乐让人能够保持心情的愉快，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可爱的，餐厅的彩色玻璃窗户也是如此。
萩原千速将手册放在餐桌一旁，托着脸看着正襟危坐的鹿岛冬司，他表现得像个很守规矩的人，但注意到她在看他之后，鹿岛冬司便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只是身体多少有些紧绷。
‘在紧张啊。’
她想，情不自禁地又一次露出微笑，端起桌上的水杯晃了一晃，像是在确认里面有没有奇怪的沉淀，实际上是透过杯身在观察鹿岛冬司。
青年的面庞被水纹柔化，又因为透过一大块橙玻璃照进来的阳光镀上金边，像是什么油画中描绘的人物。
萩原千速放下水杯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行为有多么幼稚，她只是心血来潮才这么做，好在他似乎毫无所觉，并且因为肾上腺素增加而产生的红晕也可以起到一些遮掩作用。
事实上，鹿岛冬司是注意到了这个行为的，只是认真的萩原千速在他眼里同样是被美化了的，所以感到羞赧的他侧过头，去看墙上悬挂的，关于摩天轮的海报。
小野寺徹再三强调一定要去坐一下摩天轮，鹿岛冬司追问他原因，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把书扔给他让他自己看，又被向来喜欢拆他台的小城拓也打断。
“因为传说在摩天轮在高处接吻的恋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啊，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
鹿岛冬司其实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在那样多的文艺作品中摩天轮都是浪漫的代名词。
——他还是看过小野寺徹借或买来的一部分言情小说的。
小野寺徹一时哑然，小城拓也冷冷一笑：
“其实我也想知道，看来这个任务要交给你了，不如写篇调查报告？”
“不了，我昨天才写完论文。”
鹿岛冬司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
打断回想的是来上菜的服务员，他将两碗清汤拉面放在他们面前便离开了。
一直到用餐完毕，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只剩下最后一个项目了吧。”
萩原千速挑起下巴指了指那张摩天轮的宣传画，要说她从来不知道所谓摩天轮的传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单纯地想要去观光而已。
“我倒是很想看看夜景呢。”
鹿岛冬司望过来的眼神依旧平静，毕竟他不相信什么接吻就可以永恒的传说，所以也只当是普通的游玩而已：
“那就去吧。”
然而同萩原千速一起坐进金属舱之后，他突然理解了那些小说将摩天轮描述为约会圣地的原因。
摩天轮附近播放的音乐要更加舒缓，能让人放松下来享受悦耳的曲调。随着缓慢的移动，可以看见乐园内闪烁着的装饰彩灯组成的光海，透过座舱的窗户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琥珀色的天空，夕阳悠闲地靠在一角，余晖泼洒在缩小到像是模型一般的建筑上，车辆在笔直的道路上穿梭，像是滑动的流水。
越是上升，越发感受到高处的静谧，而在那样的静谧里流淌着的，是因为黄昏产生的暧昧气氛。
毕竟是那样狭小的空间，身边的任何生物存在感都会变得强烈起来，遑论鹿岛冬司对面的，是他喜欢的人。
是他的恋人。
在接近最高点的时候乐声也小了下来，于是呼吸就变得清晰可闻，连同他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注视着正凝望窗外的萩原千速，不带审视也无关欲/望，只是用那双干净的绿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简而言之，就是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
不过也有缺点，那就是很容易勾起回忆，比如那个同样昏暗的演唱会现场，也就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
在鹿岛冬司走神的那一瞬间，萩原千速突然坐了过来，跟他待在同一侧，抬头望着他，眼神明亮又澄澈。
他又一次闻到热烈而奔放的玫瑰香气。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鹿岛冬司的第一反应是退后，他本能地想要远离她，但是他心底的声音又指挥着他靠近，于是他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萩原千速大概是不满意他的沉默，因此又凑近了些，两人的心跳声几乎纠缠在一起，但是，她并没有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或者你有什么想拜托我的事？说出来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哦？”
“……我可以叫你千速吗？”
“只有这个？”
鹿岛冬司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叹了口气，垂下眼避开萩原千速的视线。
“啊，相比起合适的气氛，有些事情我更看重你的意愿。”
他重新同她对视：
“如果还有要求，那我希望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萩原千速退开些许，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恢复成近乎冷淡的理智。她凝视着鹿岛冬司，忽然勾唇一笑：
“冬司？”
“我在。”
鹿岛冬司有些困惑，但他什么也没问。
萩原千速侧过头去，看起来是想抓紧摩天轮落地前的时间去看窗外的夜景，实际上，她望着玻璃上投出的恋人模糊的身影，轻轻地念叨：
“笨蛋。”
走下摩天轮时，鹿岛冬司向萩原千速伸出了手，这次她顺势抱住了恋人的手臂，两人试探着十指相扣，在再没有眼神接触的情况下离开了多罗碧加乐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