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迹•第一场雪》鄙人姓怂

1、雪迹•第一场雪

　　她巧笑顾盼的眉目里生出的风情，似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有些女人生来就是魅惑的。她们调笑之间都会令世间万物汗颜。
　　她第一次看见他时，他长得并不好看。头发稀疏地盘踞在他的头顶上，泛黄得厉害。她想他大概从小没接受过什么营养。他的脸看上去是扁平的，没什么轮廓。圆滑的线条像是什么圈圈围城的。黝黑的肤色称上他的白衬衫——显得滑稽而又可笑。他确实不是一个理想的适合谈恋爱的对象。
　　唯一一个让她爱上他的理由，就是他阔绰的出手，他的豪华的花园别墅和他的高档轿车。她缺的正是这些，而他恰恰统统都拥有。所以他是惟一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你真的爱他么？”我问她。我们并不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她愿意跟我讲这些。我向来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不。谁知道呢！”她修长洁白的手指夹着烟，嘴里吐出白色氤氲的烟圈，如同美丽的枷锁，禁锢的、盘旋的、野心的。
　　“那你算是他的情人？”我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烟，点燃。是清新的薄荷草叶，产自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
　　“他昨天向我求婚了。”她深吸了一口，烟蒂被她咬出两个深深的齿印。
　　“这敢情好。”我拿起手边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顺便将烟灰弹到桌子中间的深蓝色玻璃烟灰缸里。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子。我知道自己要什么。钱是钱，婚姻又是另一码事。我只想做他的情人。”
　　“情人有一天会老的，但是婚姻不会变老啊！”
　　“你知道的。”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她的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应该是他买给她的，“我只适合做情人。我喜欢抽烟，我喝酒，有时甚至还磕点药。婚姻关不住我这样的女人。与其到最后灰头土脸地闹离婚，倒不如不结。”
　　“我知道他喜欢新鲜。我也知道在我除外还有很多女人都是他的情人。我一点都不在乎。其实我和她们都是一样的。我只是看上去没有那么贪婪而已。为了这一棵树让我放弃整个森林？我才不是傻子。”
　　她说完了，便猛吸一口手里的烟。她吸烟的姿势是极漂亮的惹得旁边座位上的年轻男子频频送来艳羡的目光。“你瞧，这就是男人。”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鄙夷，仿佛是含了一样极厌恶的东西在嘴里。
　　“那你怎么打算？”我试探着问她。
　　“向他要一笔钱，然后……”她思索了一下，停顿住，“我也想不好到底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有这一副臭皮囊还能卖点儿钱。”她说完，自嘲地笑了。
　　“也许你还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我笑着对她说，“比如谈一场恋爱……”
　　她“嗤”了声，“太费神，又费钱。”她潦草地打断我的建议，“你看这些男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有些人直接用钱跟你上床，有些人没钱，就用甜言蜜语哄你上床。有时候他们不用甜言蜜语哄你，你也还主动地、乖乖地脱掉衣服。无非是上个床而已，要那么多甜言蜜语做什么！”她轻轻巧巧地说出了我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这些话，这原本是我对她的评价。我的表情有些难堪。
　　我不愿意跟她脸对脸讲话。她还在顾自抽烟，喝80年产自法国的红葡萄酒，眼神迷离。我只好转过头去看窗外。
　　一辆黑色宝马停在边上。穿红色风衣的女人从车子里钻出来，紧接着男人也从车里出来，戴了顶深棕色针织线的帽子。黑色风衣挡不住他圆滑的身影。女人以为在他怀里，身体像一条水蛇般扭曲着，是不是抬头和男人说几句话，眼里满是爱慕。男人并不好看，扁平的圆脸像是什么地方特产的大饼。
　　“我改主意了。”她忽然开口，将我的目光拉回。
　　“哦。”
　　“你不问我为什么？”
　　“不用问，我看见了。”我淡淡地回答。慵懒的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享受这悠闲的雪后阳光。
　　“与其和别人分享食物，倒不如自己独享。我才不会饿着自己。”她淡淡一笑，“以后总要结婚的。”
　　我笑着，将酒喝尽。“我尝不出这是什么味道。”我用指甲划过玻璃杯面，微笑道，“反倒贵得要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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