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苏以生

46、21 路遇

　　六月廿的时候，墨尘消失了两天，再出现的时候，便是带着人皮面具的裴释雪了。
　　这个时候，云殊书除了嗓子仍旧有些干哑，身上本就不存在的伤也都好了，扶苏阁的人也收拾好了行装，更是安排了一辆三匹马拉的马车，足矣容纳四五个人。

　　熊冕推着云殊书到了马车边，裴释雪掀开马车的帘子，在一旁放下了一块板子，让轮椅能够直接推上了马车。
　　至于核桃则是在马车上收拾好了一切，充足的靠垫，泡好的茶，完全就像是准备去郊游的样子。

　　你说熊冕？云殊书见他还算机灵，力气也大，也就留着当个劳力了。
　　毕竟熊冕无门无派，武功只能算是四流，被扶苏阁的夫人收做手下，说出去不亏，怎么也算半个扶苏阁中人了，他自然是欣喜接受。

　　禾城去往江州需十日的路程，一路上风景正好，风光无限，前些时候一直在下的雨，这几日也十分赏脸，没有再下。
　　裴释雪也因着想要伪装的意思，除了偶尔会表现出发病时的稚童行径，其他时候都十分守礼的和充当马夫的熊冕一同坐在车外。

　　这日，云殊书用过早膳后，倚靠在软垫上透过拉起的窗帘朝外看着沿路的风景，偶有骑马的行人路过，他都是满眼羡慕，虽听说骑马挺痛的，但是总比整日瘫坐着好。
　　核桃见他一脸的羡慕，有些忐忑的说，“少爷要是想骑马，回头可以让大少爷或者墨尘尊者带着您。”

　　外头的裴释雪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掀开帘子朝里望了望，云殊书会看他，他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似乎是听到好友的名字，可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到？”
　　核桃有些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句，“我家少爷有话自然会和尊者自己说，不用你带话。”他气的要死，也不知道为什么墨尘尊者非要派这个人来，哪怕多来几个没脸的送墨人也好过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

　　“核桃。”云殊书叹气，也不知怎么回事，核桃似乎对裴释雪颇有些误会，以为他会撬某人的墙角，殊不知那某人就是他自己。
　　“多谢释雪了，不知眼下距离江州还有多久？”云殊书瞪了核桃一眼，随即岔开话题。

　　“还有两日就到了。”裴释雪也不在意，依旧笑笑，“扶苏阁的人已经在江州置办了产业，这几日应当都安排好了。”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江州位处江南，扶苏阁在江南地带本就势力不足，可为了自己却临时置办了产业，云殊书总觉有些过意不去。
　　“这话暄景就亲自对墨尘说吧，不过我想他是不会在意的。”裴释雪放回了帘子。

　　云殊书看了一眼一旁的核桃，有些无奈，“核桃，以后莫要对裴尊者如此，毕竟他是墨尘的‘好友’。”知道外的头听得到，特意加重的好友二字。
　　核桃不以为然，端着放着点心的盘子递给他，“少爷您吃，这是昨日路过城镇买的新鲜五花酥。”

　　云殊书摇了摇头，随手拈了一块，突然之间，走的好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五花酥还没吃一口就撒了一地。
　　外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喧哗。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马车，云殊书让核桃掀开帘子。
　　“发生了何事？”马车外头裴释雪似乎是去前头处理事情了，只剩下了熊冕一人，听到云殊书的问话忙回，“少爷，似乎是个骑马的人在前头倒地上挡住了去路。”
　　正说着裴释雪快步走了过来，神色一脸凝重。

　　“暄景，你怎么出来了？”裴释雪问。
　　“马车停了，我自然要问问出了什么事。前头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人怎么回事？”云殊书有些担心，“我见你神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倒在路上那人暄景你也认识。”
　　“是谁？”
　　“南都安氏嫡三子，安陵侧。”

　　核桃推着云殊书来到路前的时候，巫辙已经在救治被放在路边的安陵侧了。
　　安陵侧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此刻就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更是有一道道利刃留下的血渍，一旁的马应当是他自己养的，此刻正在不安的踱着步，不停嘶鸣，好在扶苏阁也有养马的好手，在一旁不停地安抚着。

　　云殊书被推近了些，才发现安陵侧满脸血污，巫辙一旁的一个送墨人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了擦，才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还有空洞的左眼。
　　巫辙撒了一些药粉在左眼处，想来是疼急，昏迷中的安陵侧不停地抽搐。

　　巫辙只好又掏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头爬出了一只不知名字的小虫，从安陵侧的鼻子里爬进了他的身体之中，神奇的是，抽搐停止了。安陵侧的眉头舒展，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他的眼？”
　　“被人生生挖去的，”巫辙替安陵侧包扎好了眼睛，净了净手起身说道，“那人恐怕想挖两只眼，但被这位公子躲开了。”

　　巫辙撇了撇嘴，“看出血量，恐怕是一日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这小公子遇到了什么事，糟了这么大罪孽。”
　　云殊书抿了抿唇，“可还有救？我是说，他的眼睛。”

　　巫辙一脸凝重，“左眼已去，右眼虽有些外伤，应该是无什么大碍。只是这里荒郊野外，若真要救他，只有快速赶到都城里，我才能放手救他。”
　　“距离此处最近的便是江州，若是快马加鞭，明日一早应当能到。”一旁的裴释雪说道。
　　“那就快马加鞭走。”云殊书说道。

　　“可问题在与，这位公子的伤势，恐怕经不起折腾。”巫辙叹气，“而且，他身上的伤我还没有看过，得找个干净的地方给他上药。”
　　“那就把他搬到我马车上吧。”云殊书十分明了，巫辙的马车只能容纳他一人，只有自己的马车足够大，“还要麻烦巫大夫一同上来了。”

　　巫辙早就眼馋云殊书的大马车了，随即同意，吩咐人将安陵侧小心的抬到马车上，自己返回自己的马车上去拿药了。

　　安陵侧搬到马车上后，马车再次上路了，从窗子外景色看，就能发现速度不是加快了一点半点。

　　巫辙在核桃的帮助下剪开了被血污黏在安陵侧身上的衣衫，露出了内里受伤的地方，就连亵裤也没保住。
　　云殊书到是没觉得什么，只觉得巫辙一个小姑娘也是胆子大，要是寻常女大夫可不敢这么做，倒是一旁的裴释雪怕是有些吃醋，拿着棋盘催着云殊书和他下棋。

　　棋下了一半，那头安陵侧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包扎好了。
　　核桃拿了云殊书一件干净的衣衫，替他穿上，好在天气不冷不热，这样也不会着凉。

　　云殊书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问巫辙，“如何了？”
　　“全身上下除去眼部，一共九道伤口，”巫辙摸了摸下巴，“凶器不像是寻常的刀剑，更像是一根锋利的铁丝。”

　　“能够将安陵侧伤至如此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云殊书沉默，“纵观排行榜上排名在他前头的，似乎又没有人使用铁丝作为武器。”
　　“排行榜？”巫辙眼睛一亮，“就是你们中原那个百晓生布先生的杰作吗？”

　　云殊书点头，“我后来有查阅过一些，我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安陵侧青才榜排了第九，综合榜也榜上有名，可在他之前的九十七个人中，没有一人是用类似铁丝的东西做武器的，就连武器榜中也无铁丝一类的东西。
　　“你能确定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吗？”

　　巫辙点头，“虽不知是不是铁丝，但我能确定，那就是像铁丝一样的东西，或者说，可能比寻常的铁丝更细。”
　　“那就奇怪了，”裴释雪一脸凝重，“看他来时的方向，应当就是前方江州，我已派人去查看了，也不知江州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江州城内一片安居乐业，只是偶尔街上走过几个乞讨的乞丐。而这些事，除了城里的扶苏阁人，路上的云殊书等人尚且什么都不知。

　　路上几人用了一些简单的干粮，除了让马休息的一会，一路未停。
　　夜里，巫辙为了照顾安陵侧，一同睡在了大马车上，赶了一天马车的熊冕被一个送墨人换了下去，裴释雪倒是十分精神的一直在外戒备。

　　云殊书在核桃的帮助下也早早睡了下去。

　　谁知半夜的时候，安陵侧发起了热，开始说起了胡话。
　　云殊书分辨了好一会才听出了几个字、

　　安家，平村，小叔，烽火门。

　　巫辙又放了一只小虫子进了安陵侧的身体，看的云殊书浑身起起鸡皮疙瘩，虽然知道这是苗医的特殊治疗方式，可一想到有虫子在身体里爬，就浑身难受。
　　那只虫子爬进安陵侧身体后，安陵侧居然安分了下来，更是幽幽的睁开了那只右眼。

　　“我还……活着？”
　　有幽幽的烛火飘了过来，他迷糊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分好看的面容，“姑娘，我这是……在哪？”

　　巫辙被称为姑娘也只是笑笑，“马车上，你性命无大碍，就是这左眼恐怕保不住了。”
　　安陵侧似乎早已了然，他感受这左侧的一片昏暗，唯有右眼之中巫辙闪闪发光。

　　“马车……我们是要去哪？”
　　“赶去江州，那里才能有药治你的伤。”巫辙如实回答。

　　却不料话音刚落，安陵侧右眼紧缩，颤抖着连连咳嗽，“咳咳咳，不能！不能——快——逃——”
　　话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巫辙检查了一下，才知是太过激动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