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苏以生

39、15 墨九

　　中年男人只觉得有趣，“那你的好兄弟叫什么？”
　　墨九昂着脑袋很是自豪，“我叫墨九，我兄弟叫墨一。是不是很厉害，他可是如今送墨人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了！”

　　中年男人颔首轻笑，“年少有为，确实不错。”
　　“你认识我兄弟？”墨九反问。
　　中年男人并不回答，而是问他，“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从此不再做送墨人，你可愿意？”

　　墨九瞪大了那双狐狸眼，随即一脸鄙夷的看着男人，“你可别想诱惑我，一入扶苏阁，终为纸上墨。”墨九边说边喟叹的靠在药池的池边上，“我可不会傻到白白送了性命。”
　　“可你那位兄弟却是同意了。”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墨九一个激动差点滑倒在池子里，“你你你，你不是什么类似于锦衣卫的人吧？不对啊，咱们扶苏阁也没这种组织啊，你说！你把我兄弟怎么了？！”

　　“哈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出声，“小家伙，你可知道本尊是何人？”

　　墨九有些无措的摇了摇头，要知道连他们墨首都没有称尊的资格。

　　“本尊便是这扶苏阁的主人。”男人倚靠在池边，却仿佛端坐在王座之上，“左丘涂。”

　　“……”
　　“……”

　　“小家伙，你怎么不说话？”左丘涂有些挫败，之前那个小子也是如此，一点都不尊重他。
　　墨九这会才反应了过来，却是转了转那双眼，一脸怀疑，“您真是阁主？”

　　“如假包换。”左丘涂说完便想看看墨九的反应，却见他沉默着从池子里爬起来，穿上了衣服，然后单膝跪在了池边，“墨九参见尊上。”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但是左丘涂却是不喜，他倒是很喜欢之前那个咋咋呼呼，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那么，如今本尊再问你一遍，你可要放弃送墨人的身份，从此做一个自由之身？”

　　岸上的墨九沉默了一会，低着头说道，“属下不愿，如若——如若真有此机会，请您将他赐予墨一吧。”

　　左丘涂抬眸问他，“为何？”

　　墨九却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当初加入扶苏阁的时候，他随逃难之人北上，举目无亲，为了活命只能找个活干，好在他从小就有些内力傍身，便自己请求加入了送墨人。

　　一如扶苏阁，终为纸上墨。
　　这是每个加入送墨人的毕生宿命。

　　而那个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送墨人队伍里的墨一。

　　他想变成想他那样的人。

　　巧的是，墨一的搭档在一次任务里送了命，墨九便成为了他的搭档。
　　送墨人之间其实不大会去聊加入扶苏阁之前的事，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已经是前世之事了。
　　可是耐不住墨九是个多嘴的家伙，自己把自己的事抖搂个一干二净，还从墨一那个锯嘴葫芦的嘴里掏出了一件陈年往事。

　　墨一说。
　　他幼时被拐时曾经被一个小孩子救了一命，也不知道如今那个孩子过的如何。

　　墨一是被卖进扶苏阁的。
　　墨九这么想到，也许他在外头还有家人，而不像自己，无牵无挂。

　　他低着头慢慢说道，“属下是自愿加入送墨人的，”因为除却这里，我早已无路可去，“墨一不一样，他和我说过，他想找一个人。”

　　“你可知，墨一是如何与我说的？”左丘涂说道，“他说，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墨九猛地抬头，看向左丘涂，“为何？”

　　“是啊，为何。”左丘涂轻笑，想起了之前见到那个人说的话。

　　“我对自由没什么兴趣，若真有这种机会，把他给墨九吧。”
　　“为何？”左丘涂问他。
　　墨一赭色的眼瞳平静无波，“他太呱噪了，整天整夜的让人脑瓜子疼，他……不适合当送墨人。”

　　“你且下去吧。”左丘涂没有回答墨九的回答，只是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墨九回到院子，看到了坐在窗边翻看着手中书册的墨一，他一如往常的遮着面容，只露出了那双赭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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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青茗的话语穿过迷雾，像是让人堕入深渊的低语。

　　“墨……尘……”
　　“杀了他。”
　　“不……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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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墨一和墨九终于养好了身上的伤，准备去墨首那里接下一个任务。
　　却在出门之时，在院子里迎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人。

　　“属下参见尊上，参见墨首。”
　　墨一和墨九同时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左丘涂双手背负，饶有趣味的看向两个蒙面人，“今日没有任务，都吧遮面去了吧。”
　　墨九听令取下了遮面，墨一则是将遮面往下扯了扯，只露出了那双眼睛。

　　左丘涂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一旁的墨首上前。

　　“即日起，将送墨人墨一，墨九二人除名。”墨九一听一个激灵，瞪视着墨首就大声道，“为，为什么？！”
　　墨一却是拉住了想要上前进一步理论的墨九，“安静些，墨首大人还没有说完呢。”

　　墨首咳嗽了一声，有些赞赏的看了一眼墨一继续说道，“赐名墨一为墨尘，墨九为墨言。剩下的事，将由尊上亲自与你们说道，作为墨首，我对你们二人的期许只有一句话。”
　　“一如扶苏阁，终为纸上墨。”
　　“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墨尘按住了想要说什么的墨言，随后墨首颔首便离开了院子。

　　左丘涂看着沉默的墨尘，有些好奇，“你似乎并不惊讶今日之事。”
　　墨尘抬眸，“尊上总不会无聊到平白无故的用这种问题去试探人。”

　　左丘涂哈哈大笑，“本尊没看错你，从今以后，你们二人便喊本尊为师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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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他，他抢了你的东西，杀了他，那就是你的了！”
　　“不——不能……”墨言的眼神在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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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涂双鬓花白，他已经老了。
　　“墨尘，从今以后，这个扶苏阁就交给你了。”他看向一旁的墨言，“墨言，以后你要好好辅佐你的师兄，你可答应。”
　　“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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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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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冰内力化作无形的刀刃，划开了墨尘的衣衫。

　　云殊书想要伸手去查看，却被墨尘抱着再一次飞身而起，落在了另一处的屋檐之上。
　　“墨言尊者为何变成这样了，他是不是入了迷障？”云殊书此时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若是他的腿能动，他就可以自己跑开，而不是留在此地拖墨尘的后腿。

　　墨尘以软剑抵挡了无数次攻击，身上却出现了更多的伤口。
　　云殊书知道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你把我放下来，那些村民不会伤害我的，你再抱着我，就要被墨言尊者打死了！”墨尘收手是因为对方是莫言，可如今的墨言陷入迷障可不管你是谁，玉扇所过之处，皆是杀意。

　　“只要本尊今日还有一条命在，就绝不会放手。”墨尘单手搂着云殊书再次夺过一道扇风，却不料被随即而来的玉扇直接划破了背后衣衫，软剑绕身而过，叮的一声挡开了之后的扇刃。
　　内力冲击之下，墨言后退了几步。
　　墨尘这才的了喘息的机会。

　　云殊书已经红了眼，右手触及到墨尘背后的湿漉黏腻，他知道那是血。
　　他左手拔下发间的玉簪，直直指向了自己的咽喉，“你若是不把我放下去，我就先了结了自己的这条命！”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什么作用，想要进攻的墨言和墨尘一时间都停下了手。

　　云殊书青丝随风扬起，拨乱了墨尘的心，赭眸暗淡，“你这是在逼我。”
　　对面的墨言这时也动了，他的身体想要继续攻击，但意识却似乎在制止他的动作。

　　“我虽然是个残废，但也不愿做一个拖累别人的残废。”云殊书左手坚定的握着那玉簪指在自己的喉间，“听那些村民的意思，他们并不会伤我，但若尊者不将我舍下，你若身死，我亦无路可退。”
　　墨尘抬手击碎一道毫无威胁的冰刃，却将怀中之人搂的更紧，“要我放下你，绝无可能！”
　　云殊书被搂的太紧，吃痛的红了眼眶，那玉簪刺破了喉间皮肤，溢出了一丝鲜红。

　　墨言大叫着捂住脑袋，像是在抵御着什么，“不——不！不答——不答应！！”

　　“你这是要我的命！”墨尘咬牙切齿，赭色的眼瞳甚至好似变成了鲜红色，一如云殊书脖颈间的血色。
　　他看了一眼失神发狂的墨言，随即翻身落在了一处干净平整的房顶之上，他将云殊书小心翼翼的放下，伸手便收缴了那根玉簪，“你且在此处待着，那些村民不会轻功，轻易上不来，你只要好好躲着，他们发现不了你。”

　　墨尘眼神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低首轻吻云殊书的额头，一触即离，“等我回来。”

　　云殊书看着他飞身和墨言又缠斗到了一起，抬起的左手终究还是放下。
　　低声苦笑。
　　他似乎总是在拖累别人。
　　家人，朋友，自己，还有——墨尘。

　　不知何时，墨尘和墨言已经打到了很远地方，云殊书有些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索性躺了下来。
　　“娘娘，您可在上面？皇后娘娘？”突然，一道十分小声的声音在屋檐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