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苏以生

16、16 故人

　　安陵侧作为重要的证人、和未排除的嫌疑人被安排在了明月楼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不过眼下他又多了一个身份，关键证物的持有者。
　　已经有好几拨姑娘探头探脑的来打探过了，都想知道安陵侧手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被他耐着性子红着脸一一打发了出去，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了，李妈妈又来了。
　　这妈妈一看就很是上道，一上来就跟安陵侧说道，“瞧安公子这面貌，这体格，器宇轩昂啊，可惜咱这明月楼都是清倌，不过我看公子对梦舞很感兴趣？你若是把那东西给我看看，我就便宜些，让你少出些银钱赎去？”李妈妈挤眉弄眼跟安陵侧客套。
　　安陵侧诡异的红了脸，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不可。”
　　李妈妈一看有戏，想再进一步劝说，这时门外却来了一人。
　　梦舞端着餐盘站在门外，“妈妈怎么也在此处？”李妈妈看到来人，瞬间眼睛一亮，忙把她拉了进来，“梦舞啊，妈妈平日里没亏待你吧，你来看看，安公子如此英俊，你可喜欢？”
　　梦舞一脸懵，安陵侧却是红了脸。
　　“安公子昨日在此处借宿，楼里姐姐妹妹都很喜欢。”梦舞随即反应过来浅笑着回答，“妈妈，我是来给安公子送吃食的，晚膳时间了，妈妈不如先去用些膳食？”
　　“被你这小妮子抢先了，”李妈妈啐道，“我本来就是来招呼安公子去用膳的，不过你都送来了，那就算了吧。”她左右看了看了，“不如你也别下去了，就留着伺候安公子用膳吧。”她贼心不死，把梦舞推进屋内，又把门给关上了，还不忘朝里喊道，“梦舞啊，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妈妈啊！好好伺候着，银钱妈妈给你少算些！”
　　镇定如梦舞也红了脸，不说本就容易羞涩的安陵侧了。梦舞将手里的餐盘放在了桌上，将三菜一汤端了出来，再从酒壶里倒了一杯酒。
　　“公子别听妈妈瞎说，您雅人深致，奴家们自惭形秽。”她招呼着安陵侧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替他布菜，“您还是来用膳吧。”
　　安陵侧有些局促的坐下，刚拿起酒杯想要喝，却又放下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红着脸开口道，“其实我来这晋江府是为寻人。”
　　梦舞不解，“是找什么人呢，可有寻到？”
　　安陵侧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梦舞，“梦舞姑娘的先妣可是姓林。”
　　端着酒壶的梦舞一个哆嗦，酒液从壶口贱出沾到了手上，安陵侧忙站起想要帮忙擦，却被梦舞躲过。
　　“公子为何有此一问。”她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颤抖。
　　安陵侧既然开口问了，自然是确定了梦舞的身份，“你应该是我的堂妹。先考名为安城，是我的小叔，先妣名为林音华，是我的小婶。”
　　梦舞不语，只是她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
　　“我有问过李妈妈，十七年前，小婶怀着身孕流落到了明月楼，生下了你，后来小婶成了上代花魁，但却在十年前无疾而终。”
　　梦舞冷笑，“上代花魁是我母亲，这事这楼里的人都知道，可您也太过武断了，您如何确定她就是林音华呢？”
　　安陵侧转过身来对着梦舞说道，“小婶出身玉光谷，一身武艺尤以轻功为最。明月楼自上代花魁后，楼内的姑娘或多或少都会一些轻功，为了掩盖此功法是出自玉光谷的事实，小婶虽对其有所改动，但真正懂的人不难看出，你们步伐之间都带着玉光谷凌空步的身影。”安陵侧挠了挠侧脸，“只是不知实情的人只会以为是错觉，而不会细想。”
　　“那你又怎知道，我的父亲，是你的小叔。”梦舞咬牙。
　　“十八年前，小婶和小叔私定终身，玉光谷便将小婶逐出了师门。”安陵侧叹息，“只因我小叔身在烽火门。”一正，一魔，那个时候的正魔之争远比如今来的激烈，往往两方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后来呢。”梦舞颤着声音问道。
　　“你母亲没有与你说过吗？”
　　梦舞咬牙不答，她只知道她母亲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却又身怀六甲，好在被好心的李妈妈收留，有了立身之处，可是她的父亲，她从未听她母亲说过，只知道，那人死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安陵侧回答，“当初二人私奔后就失去了消息，那时安氏已经举家迁至南都，对于江淮以北多少有些力不可及，多方查找之下才在前些时候寻到了晋江府外一处无名之冢。”
　　“我们挖开了那墓，找到了在内已经化骨的小叔遗体。”
　　“如何确定。”梦舞不敢相信，“如何确定，那就是你的小叔。”
　　“烽火门服饰和内里的暗纹做不得假，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有一封提到了你们的信。信里说了，你们打算定居在一座叫做平村的村庄，说小嫂怀了身孕，是个女娃。”
　　梦舞呆愣在原地，她的母亲从未与她提过，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的父亲早就死了。小时候楼里的姐姐们经常会和她说，是她的父亲抛弃了他们，那个时候母亲听见了，却也从不辩驳，就好像，父亲在她的心里，也死了。
　　“公子怕是说笑吧，若是真如那封信里所说，梦舞又岂会沦落到此烟花之地。”是啊，若是真如那封信里所说，安居于一个平凡的小村庄，为何她的母亲满身沾染血和泥，一个人徒步来到这晋江府。
　　“因为那村子，十七年前，被灭村了。”安陵侧垂眸说道，“当时的县志记载，一夜之间大火起，整座村庄唯有二人生还。”
　　“什么——”
　　“其中一人便是你的母亲，林音华。”
　　“公子在说笑吧，我母亲身怀六甲，如何逃出那火场。难不成你还想说是另外那人救得我母亲？”
　　安陵侧却摇了摇头，“另一个生还者是个五岁的少年，后来被晋江府的某家人带回去做了家仆。”
　　梦舞沉下脸，她伸手将桌上的饭菜都收拾道餐盘之上，“公子怕是吃饱了吧，晚膳时间已过，梦舞就先告辞了。”
　　安陵侧没有拦她，只是对她说，“不管你相信与否，你是我堂妹的事实并不会变。”
　　梦舞端着餐盘，背对着安陵侧站在门口，“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梦舞如今身在泥沼，心也在泥沼，早已回不去了。”她推开门，离开了这里。

　　十八年前，安城带着林音华逃离了玉光谷，逃到了江淮以北，他们本以为烽火门会收留他们，可没曾想当时正魔之战打得激励，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接受他们。
　　他们本想再往北逃离，可这个时候林音华却有了身孕，他们三人不得不落脚在了晋江府外的一座小村庄。
　　安城在村里买下了一套院子，准备长住下来。
　　时间就这么过了半年多，林音华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生产了。
　　安城决定写一封信给迁至南都的安氏，信里提到了他们决定常住此地的决定，还有他和林音华即将会有一个女儿的事情。
　　“少爷怎么知道夫人肚子里是个女孩？”安城的小厮无意间看到了信的内容，便问他。
　　安城浅笑，“前些时候在城里遇到了方外神医，他替音华把了把脉，说是个女孩。”
　　没有人知道，只是这样简单的毫无意义的一段对话，却让这个在乱世中都能保持祥和的村庄，毁于一旦，举村俱灭。
　　安城至死都不明白，他为何要杀他。
　　“怪就怪，为何是个女娃。我白白伺候了你们那么久，你却跟我说是个女娃？！”安城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小厮，突然觉得自己从没认识过他一般，“他绝不会转生成一个女娃，该死！害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那就用你们的命来赔吧！”他杀了全村的人，一把火将所有烧了个一干二净。
　　却唯独，放过了林音华。
　　“我不杀你，你去逃吧，”大着肚子的女子看着地上死去的夫君的尸体，看着一旁手持血刃的小厮，“能否让我将安城，好好安葬。”
　　“麻烦。”小厮不耐，“那就快点。”
　　女子挺着肚子安葬了安城，然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这个早就无人的村庄。
　　她无力再去奔波，也无力再去探寻为何夫君的小厮会是一个杀人如魔的魔鬼，她只是会永远记得，杀他夫君的人，名为青茗。

　　【你没下手杀他。】
　　【关你何事？！】
　　【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吗？】
　　【所以说关你何事！】
　　【嘘——轻些，我听得到。难不成你想让他们知道？哦对哦，你是想让那位安公子听到吧。可惜，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
　　【你究竟是何人，使了什么手段。】
　　【放心，我没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只不过是用了一些你们凡人想象不到的东西罢了。】
　　【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你真心有些烦人，唉，谁让我现在心情好呢，我只说一次，你可记好了，吾乃朝夕神尊座下唯一弟子，吾名——青茗】

作者有话说

　　无疾而终的林音华，真的是无疾而终吗？
小剧场：
反派青茗：哎嗨，我终于有了身份。
云殊书：我以前叫什么？朝夕？这名字，不够霸气啊。
安陵侧：总觉好像少做了什么，等等，我饭还没吃啊！妹妹人走可以，饭留下！
梦舞：吃什么吃，留你狗命一条。吃吃吃，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