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士不可说的二三事》牙大仙

7、第七章

　　荀嬷嬷之后又细细地同她介绍了府里的人，这些年发生的诸类事。
　　她生怕苏素往后吃亏了不自知，恨不得一息间将所有事情都灌给苏素。
　　苏素只觉听得脑壳都痛了，她不过是想填饱肚子罢了，怎生惹上这烂摊子。
　　做人的念头当下被消磨，她如今只想赶紧脱身，好当她自由自在的做游魂去。
　　“嬷嬷，昨夜的甜汤可还有？”她不愿再听了，只得说些旁的。
　　荀嬷嬷果不其然停下，道：“娘子可是还想喝，我这便去给娘子弄些来。”
　　她很快离了屋，去准备甜汤。
　　苏素吁气，趁着荀嬷嬷离开这时候，赶忙出了门。
　　她却是反悔了，她怎能忘了做人琐碎事情多，这苏家娘子更是烂事缠身，她如何招架得住。
　　苏家娘子固然可怜，可她起码还好生活着，她可是连自身岁数都不知的孤魂野鬼。
　　她现下便去昨夜的河边瞧瞧，看看可有什么线索能让她脱身。
　　也约莫是苏家娘子不受关心，她院里人也不怎么看见，顺利地让她走了出去。
　　她隐约记得昨夜同荀嬷嬷走进苏府的路，只是夜色重，她那时又稍许慌乱，现下一时拐着竟是有些迷了路。
　　做鬼久了哪需记路，只需一路超前，穿墙而过。
　　当下却是实在的肉身，她如何再穿墙，只得认命，又是左拐右拐的寻路。
　　又经了一条小道，苏素靠在一旁墙上，叹了口气。
　　她迷路了。
　　愁眉苦脸间，远处是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柏礼哥哥……”是苏宓还叫唤。
　　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快步走来。
　　她心道苏宓这般快便又换了身衣裳？
　　想着又要见她，她左右张望，寻到两步处假山后，赶忙要躲过去。
　　她才迈出一步，却是感到腰上一紧，嘴上覆了一只大手。
　　而人被一个使力，半拖半就地到了假山后面。
　　苏素本欲用力挣扎，嘴唇刚微启，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股细而绵长的阳气。
　　她瞪大了眼睛，两手不自觉抓住嘴上的大手。
　　“莫动，是我。”耳边是那人刻意压低的嗓音。
　　苏素听了更觉熟悉，却怎生也想不起来人是谁。
　　“哥哥！”苏宓这时跑近了，喘着气四处喊，“怎生走得这般快，也不等等宓儿。”
　　她望了一圈不见人影，便当是未追上，又朝着前头追去。
　　估摸着苏宓已经走远，苏素嘴上的手终于是松了。
　　她撇下腰上的另一只手，转头看去。
　　来人比她高了一个头，面庞端的上俊朗。
　　只是眼似桃花，透着些说不上的风流。
　　苏素看了仍觉熟悉，一时歪头苦想。
　　“怎么，苏妹妹认不出我了？”他看她眼神透着陌生，笑着道。
　　苏素听了他说话，这才如棒喝一般记起。
　　一年前她在西街的廊坊，见过眼前男子。
　　那段时日廊坊里有位姑娘病重，眼见着要不行的前几日，苏素赶忙附了过去。
　　廊坊里虽混乱，来的男子不少，阳气也少得可怜，但聊胜于无，那时苏素饿了昏头转向，也无甚可挑的。
　　也是在那时候，眼前男子来了。
　　他几乎每日前来，一来便是叫上几个姑娘，撒上不少银钱。
　　又因他长相俊俏，惹得不少姑娘甘愿地倒贴。
　　苏素不求财不求人，只在人多时偷偷靠近了吸几口阳气。
　　廊坊里来寻欢的男子不少，来的多是些无用的公子哥，不像他，他可是块香饽饽。
　　她看他与自己熟识的样子，又想到苏宓方才的模样，一下转过弯来。
　　他就是杨家公子。
　　联想起旧日廊坊中他的风流做派，苏素一时觉得难以言喻。
　　这便是苏宓一口一个的杨公子，薄情又风流的公子哥，嫌弃苏家娘子痴傻倒是符合情理。
　　“苏妹妹是怪我昨日未寻到你？”
　　他伸手要拉她，苏素躲得及时，一手甩着要撇开他的手。
　　“嘶”的一声，他好似被她伤到，却是面不改色地继续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素疑惑地看向自己细白的手，疑惑这如细杆的手还能甩伤了他不成。
　　杨柏礼细细地端详起她的手，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这绳子看着倒是别致。”他说的是苏素手腕上的金绳。
　　苏素随着他目光看去，是昨夜陆恒给的所谓“法器”。
　　金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想来是金子掺得少，若是细看不过是条简单的绳子罢了。
　　“妹妹怎么不说话？”杨柏礼评说了这一句便将她的手放下，“还在怪我？”
　　苏素看他眉目含情的样子，摇了摇头，问道：“你可知大门在何处？”
　　杨柏礼看苏素终于说话，挑了挑眉。
　　“妹妹不记得大门在哪了？”他问得多余，“又要一个人偷偷出去？”
　　苏素顺势点头，又道：“我不记得路了，你可能同我指路？”
　　左右她不愿在苏府，她也不在乎遇上的是谁人，出府了再做打算。
　　“妹妹客气，我带你出去便是。”杨柏礼笑着道，转眼便拉着她的手大步走起，“要去何处？是去买胭脂还是零嘴？”
　　苏素差些被他拉个踉跄，稳了稳心神才跟上脚步。
　　“不必你带我，我自己出去。”她试图挣扎，抓她的手却是有力，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她也不识得他，看他这幅浪荡公子模样也不似好人，她才不愿与他一道。
　　“妹妹昨夜便丢了，这回我可不敢让你独自一人。”
　　苏素都不知他是真风流还是假装傻，更是看不明白他同自己个傻子前未婚妻亲近什么。
　　“你是为了躲她，何故说是为了我？”她不是那个真傻子，问的毫不留情面。
　　她说的自然是苏宓，瞧方才情景显然是杨柏礼不愿搭理苏宓。
　　她还当两人郎情妾意，情比金坚。
　　原来也不过是如此。
　　杨柏礼听了此话，倒是真的停下脚步。
　　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毫无被戳穿的窘迫，反倒是一派坦然。
　　而后他低头又靠近了苏素一步，近得几近是贴在她身上。
　　今日苏素穿得浅粉的衣裳，配着他的一身绿衣，倒似红花被绿叶包裹，分外和谐。
　　“妹妹说我为何躲她？”他朝她轻轻呵气，亲昵地好似同心爱之人诉衷情。
　　苏素直直看着他贴近的脸，真切地皱起了眉头。
　　经了昨日陆恒，再经杨柏礼这一顿补充，她头一次有撑的感受。
　　面前杨柏礼哪知她的感觉，仍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等她回答。
　　然苏素愈看愈难受，那股充盈的饱意到了顶。
　　“你离我远些。”她的嘴唇微微翕合，伸手朝他胸膛推了推。
　　约莫是她恶心无力，推向杨柏礼的手也娇柔小力，在他看来就如猫咪撒娇，半推半就。
　　他恶趣味般接过她的小手，若不是他面容算得上出众，旁人看来定是如恶棍调戏良家子般不堪。
　　苏素难受得紧，无心体会他的风流。
　　她努力忍了忍胸口那股汹涌之感，低垂眉眼的样子却似羞涩难言。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极为用力地推了杨柏礼一把，脸往一旁扭过，“哇”地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