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太阳》莫圣殇

1、手心的太阳

　　手心的太阳
　　“爱总忽然退潮，心慌乱触礁，沉没在深海里，看海面闪耀…”
　　“小语，不想跟你说再见。因为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再见。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做了我想做的事。离开你，我会想你，在我的地方想你！”
　　摸出手机，反复看着谚最后发给我的短信。这是三天前收到的最后关于谚的消息，收到的那天我发了疯一样的拨打谚的手机，但是总是只有一句冰冷的机械的话语：“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停机！…”谚彻底的消失了，从我所能感知的地方消失。从我收到他短信的那刻到现在，我一边打电话一边去以前谚去过的每个地方寻找，最后，我回到我们谚的小屋里，谚还在的时候这是我们两个的家。我躺在床上，从眼泪的光晕中看着那些在阳光里跳动的微粒，那些微粒慢慢的移动，最后竟形成了谚的脸，我看着那张曾经是我最爱的也是最爱我的温暖的笑着，温暖的生气的脸，“倏”的抓起手机砸向那张微粒形成的谚的脸，微粒散开了，谚的脸也消失里，手机猛的撞到墙壁，电板掉了下来，外壳也散了，碎了，和谚最后的联系也碎了。同一款手机，NOKIA8310，停销了，谚的是红色的外壳，我的是黑色的，相同的机型相同的手机挂件，连号码也只差最后一个数。现在这个唯一的能感觉到谚还在身边的东西也碎了，屏幕也碎了，晶莹的碎片散了一地，在冬日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就像凝结了的泪水一样。走出房间，坐在狭小的客厅的地板上，拉开了冰箱里剩下的所有啤酒的拉环，五听青岛一听百威，和着泪水喝下这些以前从不碰的辛辣苦涩的液体，想坠入万劫不复的醉酒中，靠酒精来麻痹自己，来忘掉谚。但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喝酒喝了这么多后脑子和身体的细胞还是那样的清醒，谚的一言一笑也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我的眼前。爬到床上，盖上被子，说，萧语沉，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再去想沈谚那个混蛋了，喝完酒，睡一觉，你还是萧语沉，你的世界没有沈谚，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要好好的学法语，好好的画画，你的未来是服装设计业的大师，不是沈谚那个没有抱负的懦弱的沈谚！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睡梦里全是谚，还有自己的流不尽的眼泪，眼泪太多，汇成了海，谚在里面挣扎，但最后还是沉入了海底。我没有看到谚最后的表情，迷迷糊糊的就那样在睡梦中等到天亮。
　　\"但回忆像水草，紧紧的缠绕，梦才温热眼角，就冰冷掉…”
　　和谚相识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里。他是里面的首席调酒师，漂亮的动作，漂亮的颜色，漂亮的口感，所以他是首席。我是大学生，一个美术系服装设计班二年级的学生。我每次总是点一大杯的加冰可乐，然后喝上几个小时，在吧台上看谚调酒，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和谚说话。时间一长，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座位，谚总会为我放上一大杯的加冰可乐，等待着我去。我们之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确定。但是有一天，谚从吧台的另一侧滑过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到：小语，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我们可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屋子吗？我用冰块在纸条上打了个湿湿的大大的钩，仍旧滑过去，抓起钥匙走出了酒吧。谚换了衣服也出来了。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住到了谚的家里。谚的家小小的，但很干净。客厅的地板上有一台电视机和DVD机；一台很大的伊莱克斯的冰箱，但是里面除了啤酒和泡面就没有别的了，一个卫生间，里面有淋浴和洗衣机，都没有用过的迹象；厨房也是很干净的，有灶但是没有燃料，也没有锅碗瓢盆；卧室里有一张很大的床，有用过。我对谚说，除了床电视和冰箱，其他都是摆设吗？谚笑着，搂着我躺在地板上说，但是这是个家不是吗？
　　第二天我就回学校申请了外宿，把宿舍退掉了，和谚住到了一起。从那以后，谚的小家里多了一张书桌，一台电脑和一个画架。冰箱里则被我塞了许多的可乐和面包。我说我喜欢面包胜过泡面，所以谚的冰箱被我塞的满满的，放不下的地方我把谚的泡面都拿了出来，然后他就假装生气的抱着我说不道歉就不还我自由。我当然不会理会他，挠了他的痒痒然后嬉笑着一边和他打闹一边把伊莱克斯冰箱洁白的表面用颜料涂的花里胡哨。我住进去后，谚的洗衣机和浴室也开始使用起来，但是厨房仍是维持原样。我趴在谚的胸膛上说，我不会做菜，也很讨厌洗衣服大扫除之类的事。你让我住进来可要有这点自觉。谚轻轻吻着我细长的指尖说，我知道。小语你是艺术家，这么漂亮的手是用来画画和打键盘的，是我珍爱的宝贝，怎么可以用来做这些粗活？
　　“努力越过风暴，向着未来飘，我们才会遇到，感动的拥抱…”
　　和谚在一起的日子安静快乐。虽然有些老师会因为我逃太多的课而和我拉拉家常，但是每次摸到口袋里谚家的钥匙时心理总是充满浅浅的甜蜜。我和谚的钥匙柄上被我用红色的丝线绕了整整一圈，还挂了个小小的福结，所以在一大堆的钥匙中能轻易的摸出来。每次和老师拉完家常我就会马上去谚的酒吧喝上一大杯可乐，再坐着谚的那辆破“小鸟”回家，两个人面对面冲上一碗泡面，在热气中看着对方吃面，咯咯的笑成一团。简单的日子简单的快乐简单的幸福，谚总是会在我要考试或交作业的时候想尽办法做我的模特儿，以致于老师说，萧语沉这个是你兄弟吗？怎么每张都是同一个人。我笑笑然后跑回家扑进谚的怀抱，用细长的手指把谚的瘦瘦的肋骨摸的一清二楚。谚总是那么温暖那么温柔，他会在这个时候把我抱的紧紧的然后坏坏的笑着说，你再摸我可就要做坏事了。但谚的坏事一直都没有做成，他就那样抱着我一起躺下，重重的吻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在彼此的呼吸中安然而睡。
　　“你总是能知道，我的坚强剩多少，给我最刚好的依靠…”
　　在谚离开的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去了一次海边，那是远在青岛的海滩。坐在沙滩上，谚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说，小语，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带上自己最爱的人然后找到一个宁静漂亮的海滩，安家落户，然后开个小酒吧，自己做老板，赚点小钱养家糊口。每天和这深深的蓝色，明晃晃的金色一起生活，回到最原始的生活状态，过安逸平静的生活。我在夜色湿湿的海风里扭头问到，那我可以吗？谚没有说话，用手揉了揉我染成亚麻色的头发，然后用力的按进他的胸膛，谚很瘦，所以被他硌的很痛。但贴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了他的颤抖，还有胸口那闷闷的声音，脖子里滴到里一滴冰冷的液体，谚在哭。我没有动，谚也没有动，但我隐约能知道谚哭泣的原因，我始终还是不行吗？伸出手搂紧谚的腰，用力到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这样就可以不要分离了，我就可以不用离开谚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各自梳洗后我躺在谚的怀里说，谚，我要你对我做坏事！我要你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你的印记，这样不管你以后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谚没有动，我从他的怀里起来，把我的浴袍解下，赤裸裸的站在凌晨的微弱的阳光中。谚看着我，也从床上爬起来，把我包在他的浴袍里，紧紧的拥着。我们彼此的身体坦诚相见并温暖着对方，谚吻着我的头发说，不可以，不可以，小语，不可以这样！虽然我很想要你，也很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但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会毁掉你的！你是要去法国学服装的人，而我只是想在海边开一个小酒吧过安逸的日子，我不能亲手扼杀了我所爱的人的未来！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小语你也会后悔的。小语，我爱你！你只要记住我是爱你的就行了！小语，你不要逼我，要不然我连我自己都会唾弃的。小语，我们就这样好吗？谚再次哭了，很伤心的哭了。缩在谚温暖的怀抱了，耳朵里全是他伤心的哭声。阳光渐渐强烈了起来，我在阳光中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擦掉谚的眼泪说，谚，你认为我会后悔吗？是不是你后悔了？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了？
　　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房间里除了谚的哭声和我轻浅的呼吸声陷入了一片死灰般的沉寂，阳光刺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从青岛那个充满泪水的海滩回到谚的家后，我一直不停的告诉自己说，萧语沉，你要像以前一样留在谚的身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不可以先退却。而谚似乎也把在海边的那个夜晚绑在了记忆的死角，像以前一样做我的模特，一起打电动看碟片，打打闹闹的抢占那个可怜的冰箱的空间，然后在夜晚依然温柔的拥着我入睡。一切都像齿轮一样，在发生里一小节的拖扣后但马上又紧紧的咬了上去，正常运转。日子幸福的让我真的忘记了海边的那个夜晚。
　　“让眼睛看不到，嫉妒的燃烧，让耳朵听不到，谎言的吵闹；在没有人相信，爱能永恒那一秒，我们正坚定的微笑…”
　　谚走的那一天一点预兆都没有，还是那么平静的用他的破小鸟把我送到学校然后一脸微笑的和我说再见然后去酒吧。我同样微笑着和他说再见，但是在奖近中午的时候手机收到谚的短信。于是我冲出教室回到家寻找谚那熟悉的身影，心里在祈祷谚只是和我开玩笑，他没有走，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但是家里空空荡荡，没有谚熟悉的笑脸，没有他熟悉招呼，没有他熟悉的怀抱。一切都冰冰冷冷的站立在它们的位置上。
　　……
　　“小语，我给你做模特有没有什么报酬啊？”
　　“不要这么贪心，我还是消费者，你要报酬的话…活人一个，你要不要啊？”
　　……
　　“小语，你再这么喝可乐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死于糖尿病的！”
　　“那也好啊，至少还是一个甜蜜的死法，死在糖堆里的啊！”
　　……
　　“小语，我快要养不起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来做老板，你到街上去贩卖你的春天，这样就变成我养你了，怎么样啊？”
　　……
　　“小语，我们要不要去买一个大一点的冰箱啊？”
　　“好啊，我用新的大的，你用这个旧的！或者你用新的的一半，另一半和旧的归我用！”
　　……
　　“小语，哪天我变成老头了而且一穷二白，你还会要我吗？”
　　“当然不会！你变成老头的时候我肯定还很年轻，不管怎样我一定回去重新钓一个有钱的老头的！”
　　……
　　“你手心的太阳，有种安定的力量，就算世界再乱我也不心慌；我手心的太阳，或许只像个月亮，却用所有爱，为你投射我，最暖的光芒！
　　你手心的太阳，只轻放在我背上，委屈就能笑着落泪，被释放；在手心的太阳，黑暗里特别明亮，让远路好像，是一种分享…
　　你手心的太阳，有种安定的力量，就算世界再乱我也不心慌；我手心的太阳，或许只像个月亮…却用所有爱，为你投射我，最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