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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一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1

      那天,天气晴朗,老师同学们都迎着朝阳,潇洒地站在重庆交通学院(现名重庆交通大学)的校门前,或单身或合影,陆续地照起毕业留念相,直到许多宝爱的镜头——男的精神女的文静——我都珍藏于照相机,才依依不舍地与他(她)们握手分别,拎起箱子,乘上了公交车。啊!最后一次离开了美丽的校园,手中的派遣证儿喜不自胜地抖动着兴奋——再看一眼上面字体漂亮的“省会”大城市地址,离老家小县城也近,我欢欣极了,感觉自己寒窗十年终于读出了锦绣前程!
      很快的,我到了火车站,顺利地乘上火车,出发了。尽管“长龙”在神州大地上迎风呼啸了三天两夜,我仍然一路静坐在窗口,美滋滋地或仰望星月或纵览山水,间或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而兴趣十足地返回了故乡。已经下午,亲朋好友都逐渐的围进家门,庆贺我被分配到了省城而争看着我的红亮的大学毕业证。真没想到,我将来那段新的人生“大道”竟让这么多人扬眉扺掌!第一场酒席,摆在当天晚上;第二场酒席,摆在第二天中午;第三场酒席,又继续摆在晚上。自家的院子里,从灯光明亮、到艳阳高照、再月华添彩,一直相聚着好几座客人。亲戚碰上杯,朋友叙起话,大家的高兴如我一样!
      ——第三场酒席“送别宴”的隆重将一生难忘!几盏明灯新立于院中,已经陶醉了美酒熏人;皓月悬起的玉盘也正晶莹在天上,耀眼着菜味别样。隔桌的碰杯声、满院的笑谈音早就溢出了墙外。左邻右舍、门前窗后都是父亲的同事,十几排瓦房宿舍,每排六、七户人家。因此在门前的鞭炮声中,我觉得自己的成长气氛也热闹了邻居的心情,就积极地、开心地在桌椅之间跑来越去,向亲戚敬酒,找朋友碰杯。老同学周民也不断地朝我举杯,即使我喝得有些目眩时,他那敦实而亲热的形象仍然澎湃着我的心潮,且从校园到他家一块玩耍的记忆又活泼起曾经的乐趣,所以我尽管被动,还碰杯大乐!
      虽然我一直是三场酒席的主角,但父亲其实仍是中心。他才退休不久,尽管工作已经几十年了,却仿佛不断的身体锻炼而更加精神抖擞。所以,每逢他言笑嘻怡地举杯站起,阔阔的胸襟、宽宽的印堂当即相聚起左右同桌——亲朋们都喜出望外着他明亮的大眼睛,一齐踊跃地伸手碰杯!
      我情不自禁地乐观在旁边,瞧过他们相聚的畅快,正要走向母亲那边的女亲戚,却突然被一声喜冲冲的招呼拦下:
      “泽祥,真高兴你竟到了省城,首先去你严大哥那一下,以后你们又能经常在一块玩玩啦!”
      “哦?”
      我听了一怔!原来严叔叔已经哈哈一笑,转身向我。他是父亲的同事,更是好朋友,依然平头正脸、憨厚可敬。面对他又像曾经送别我上大学时一样端着酒杯,我的脑筋也立刻转过了弯——严文彪大哥是他的大儿子,两年前在省城大学毕业时就留校任教了。我们两家相距虽远,但是从小到大,以前在父亲与严叔叔碰杯的时候,我就是经常同严大哥一起玩着的。
      这么多年少见严大哥,其实我都很想他了——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惊喜不已,回答道:
      “好的,我一定去见严大哥,又能在一块玩啦!”
      “愿你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快乐!”他又晃晃自己手中的酒杯。
      “也祝严叔叔与爸爸继续碰杯幸福!”
      我边说,边举着酒杯上前一步,碰响了他的酒杯。而他已经笑容满面,当即一口干杯了。接着,我又转悠在亲朋好友之间,叙话碰杯……虽然晚上逐渐的凉了,但大家在夜光助兴之中的交流却越来越热乎!当然,亲朋都不是那种酒鬼,很理智,为了我第二天旅途的顺利,他们还是尽早地欢散了。
      院子里的两间住房,一间小厨房,因而空旷了,可是热情仍涌荡在我的心中。直到父母睡进里屋,我才合居弟弟在外屋。他,虽然比我小四岁,但脸部棱角却分明得有若刀削斧刻,高鼻薄唇之上的眉毛斜斜上挑着如剑的锋锐,只是他那双眸子白日明亮出的透彻,一直琥珀般天真,此时却已经闭上了,而且不停地打起了呼噜。我尽管也躺上了床,却兴奋难眠,于是又梦寐了很久的幸福!
      ……迟睡迟起,早晨我第一眼见到的,还是父母正坐在院子里喜吟吟地叙着话。虽然我听不清楚,但妈妈杨学芸那双慈祥的眼睛,仍在闪烁着甜蜜的光芒,嘴角露出的微笑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不断地从面上飘过。所以,我理解,他们是在谈论我。自然的,我立刻不亦乐乎!
      弟弟却已经上班去了。“离与合”总在循环之中,可“再见”之情仍然是恋恋不舍的,尤其这次临别的早晨,更浓!——我急忙起床,而父亲林祖全已经乐淘淘地招呼:
      “走……我们今天到外面吃。然后,你就直接去省城报道吧!”
      “哎哟,好!”
      我迅速跑到他们面前拍个手,接着,就洗脸、刷牙。然后,我便依旧流连着院子、拎起自己的行李,随他们前往早餐店了。
      太阳已经升起在蓝缎一般光洁的夏天。一出门,父亲的单位便又远远地敞亮在马路对面——宏大的院门内,光洁的办公室,高宽的厂房,或多或少的工人们合作运物而进出车间时都穿着一样的制服,更显得制度严谨和同事团结。我不由地边瞧边走,愿望自己将来的单位也像这一样。
      将近巷子口,工厂更加兴盛在眼前,因为大门的旁边还紧挨着另一处宿舍区。走出巷子,我虽然紧跟于父母的身后,但仍在不断地回顾着整个工厂。直到母亲喊我一声,我们才转进路旁的早餐店,换起了美味。父母的眼睛尽管始终平静地望着我,却情怀浓重,像深深的潭水!而我知道他们其实也如我一样,一直心潮起伏。
      今天的油条和豆腐脑已经更有滋味!因为,旁边的邻居们看见我的行李,回想前两天我家的热闹,自然已明所以。于是,他们不断地朝我传来祝贺,愿我在省城发展顺利。当然,我也特别高兴,欢迎他们有空到省城一游,与我联系,异乡欢聚!
      吃过饭,父母又送我前往汽车站了。县城还没有公交车,可马路上的三轮车很多。所以,交通也是方便的。只是我们离汽车站莫过一里多路,因而我们便步行了过去。一路上,我正沉浸于曾经带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迎着朝阳,爸爸妈妈和叔叔舅舅他们第一次送我上大学的美好时,妈妈拉起我的手儿,温和地说:
      “泽祥,在单位要认真上班,工作干好了,领导就会重视你、同事也会喜欢你的!”
      我早就听过“认真学习,成绩就好,老师自然喜欢、同学一样高兴”的教导,而且在小学、中学和大学里已经获得了证实;现在,母亲的话儿虽然变化了努力的内容,但她态度依然如故,何况书上也是这么写的,所以我立即愉快地回答:
      “好的……妈……您放心!”
      “你是初到那个单位,还不了解情况,更应像在学校时那样,注意做好工作,对领导要像敬老师、待同事要像处同学,处好领导与同事,像你妈讲的那样,以后才会顺利!”父亲也在旁边强调。
      “爸,您知道,我从小学、经中学到大学与老师、同学都处得很好。所以,您也别担心!我到那个单位,还会像在学校时那样待人处事!”
      “哦,对的……”爸爸已经转首向妈,“他讲的对,同学就高兴与他玩,老师与我们见面也喜欢打招呼,哈哈!”
      “嗯,嘻嘻嘻……”母亲也言笑晏晏了。
      很快的,在父母的关爱之声中,我们走进了汽车站。看着四层的办公楼又新又高,宽大的停车场多车多人,想到自己即将踏入省城的交通系统,顿觉读书多年的理想很快就会实现;而发车时间也不久了,我才狠下心儿跑进候车厅,买到了车票。屋里虽然宏丽,但人多,且爸妈还在门外,我便赶紧询问一下工作人员,找到了车子,乘上了。

      第二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2

      车子还没有开,我就又想下来。然而,父亲与母亲都已经站近窗外,一起望向我。于是,我立即打开窗户,继续和他们说话。每当遇到别的车子从旁边经过,他们便无奈地让开,但是一直在面对着我。如此不断地来回了几次,在车子发动的时候,他俩又慌忙赶到车窗下,母亲手扶在窗玻璃上对我叮嘱:
      “一个人出门在外,你还要像在大学时那样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家人担心!”
      “妈,您放心!那儿都是省城了,工作和生活条件自然不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以后你在省城的生活,真的是一个大人了,比大学时的集体生活困难。所以,你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父亲皱眉解释得更细。
      “好的,您们放心!”
      爸爸与妈妈仍然穿着粗布衣服,仿佛送别我上大学时一样,关怀的眼神已经亮入我的心底。因此,我再次感到一阵分别的难过,禁不住揉揉眼睛!而他们虽然还容光焕发,但依旧难分难舍于我的脸色,使我一直相顾着他们,尽管车子在院子里左转右折的……直到门口,我才与他们摆手分别,从此地奔向彼处了!
      县城到省城,我心急身热了四个多小时,车才到站。下了车,陡然醒目的是停车场两边的办公处:一排老瓦房,一栋二层小楼也不新!——因为急着办事,我也没愿多看。
      当我疾步走出汽车站,按照派遣证的地址,上了楼,进入办公室,一位人老面善的男领导竟只是在派遣证上添了一个“下属”单位的名字;于是,换幢楼,换个办公室,见过“新”领导,又是人老面善的男子,又是在派遣证上添了一个“下下属”单位的名字;于是,再换幢楼,再换个办公室,再多见过“新”领导,还是人老面善的男子,还是在派遣证上添了一个“下下下属”单位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结果,莫过离见过的领导们,原初自己理想的单位越来越远!我不断的失望,蔫头耷脑之中反被推回自己才刚下车、且已离开的小汽车站。
      所以,我背对马路、面朝院门,看着故乡发来的班车还停在其中,惟有的感觉只是,这段往、返的手续徒然浪费了上级领导们的时间——初到省城,我仅是被动地转了一圈!但是,这家汽车站又老、又旧、又小的模样,竟远不如自己乘车来时眼见的故乡汽车站的先进形象,我实在难以置信!
      当我忐忑着省城交通系统之手续从上到下一样的简单,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方向、走进了自己的单位,庆幸这里没有“负一层”,我才最后落定了自己的前途!——上了二层小楼,在站长办公室报道,站长也是人老面善的男子,他看一眼派遣证,终于没再费笔签字,而是手指窗外,告诉我以后在对面的那排老瓦房其中的一间上班;接着,我听他指示而进入对面的书记办公室,书记仍是人老面善的男子,他简单地重复了一遍站长的言行,只是多给我一把办公室钥匙。于是,我隐忧地下了楼,看一眼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满摆着五套办公桌和办公椅、正坐着三个男子,就急忙到附近的郊区租住了。这个小汽车站靠近城市边缘的火车站,一样的远离市中心,所以尽管我租住的瓦房又老又旧(房东两居我一居,同在一院里)可为了节省房价,离单位尚未算远、不麻烦上班,可谓这样的选择合乎情理矣!
      从故乡到省城,立即不断地报道上楼、失望下楼……然而,仅是自“始发站”至“终点站”换了一家似乎前后颠倒的汽车站!
      意外的,我仿佛从天堂掉入地狱!
      晚上,我孤身地躺在床上,再次难以入眠。不过,两天的感觉却是相反的了。——我一直以为书包是重的,可是,第一次丢下它,才算真正地感到了重负!自然的,我已经心情忧郁,就不由地想老师、念同学,而耳畔也响起了他们大学毕业时告别的话语:
      “只要努力工作,就会大有前途!”
      各个声音都是舒缓的,但每响一次,在我的心中都有了压抑。平视窗外,早已黑暗;仰望头上,又觉灯光刺眼,我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份折磨,才关了灯,闭上眼……
      终于熬到了早晨,尚未破晓,我便昏沉而醒了。初入社会的遭遇,深觉意外的见识,未来难定的疑信,依然催促不断。最后,我身不由己地起了床,走出门外。迷惑了一时,没见着几人,直到喜鹊突然响起美丽的歌声,才唤出了我的慰藉——一大早,我便开始了第一天的自力:不习惯地在院子里打上井水,洗好脸,刷完牙!但是,我却又找不清前途了,左顾右盼一番,外出的邻居越来越多,惟有我不愿抬步!周围落后的环境还赶不上老家,单位就更不用再讲,于是我又开始心急身热,转脸来时的方向……
      那边吹来的凉风,清爽拂面,才逐渐的平静了我的心情。因此,我想还是去单位一趟呗。然而,看着夏季的朝阳刚刚出头,也知道太不合适了,连早餐还没吃呢。
      对!先去尝尝异乡的味道,然后再做决定。于是,我离开这间郊区租价低的旧式小瓦房,走向附近的早餐店。曲折的小土路周围,虽然零散地邻居了几十户一层瓦房或者二层平房,但我直到累了十几分钟,将近公路时,才逐渐的见到了一些早餐店。我仔细地看过几家食品,并没什么特别。最后,我随便的进入一间小屋,要了三根油条和一碗稀饭,已没有昨天的美味,就简单地填饱了肚子。
      时间还未及六点半,我就在公路边上走走、看看。虽然地处郊区,可远近已经立起了几幢或四层或六层的高楼,总算比得上我家乡县城的现代化水平,因而我忧郁的情绪逐渐的转轻了,愿意自己被分配在省城工作。
      徘徊了一会儿,不断地有中、小学生三五成群地从我身边擦过。瞧着他们的喜态,听着他们的笑谈,知道他们都会早入自己的校园,实在忍耐不住了——我也早去自己的单位吧!于是,我就快走几步路,赶到公交站台前,急等了好长时间,才来了车儿。人多车少,我虽然挤上了公交车,但还被挤着。
      自然的,我瞻前顾后了数次,看过乘客们仍挤上拥下了一会儿,终于关了门,才高兴车儿起步了。然而,车晃人更挤,我不由地费力躲到窗边。尽管不愿再见郊外的落后,可为了公共场所的安全起见,我也只能睁睁眼、闭闭眼。时间正早,路上交通量小,所以车速尚不算慢。外面逐渐先进的城市风景尽管一扫而过,还是像车速一般转好了我的心情。我的“新”家离单位虽然远,但公交车也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便顺利、快速地到站了。不过,一下车,我就又叹息起来。

      第三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3

      唉,整个汽车站还没有大学校园的操场大,虽然有一幢可称“门面”的二层小楼,却已属几十年前的老建筑矣!
      它坐南朝北、侧迎朝阳。尽管光景还是明亮的,可高摆其门顶的“市公用客运站”名字的大牌,醒目的竟只有“陈旧”可言了!我继续举头而费神了一会儿,才从其下,随着一名旅客进入屋内。但是,我眼前却突然一暗——6排老旧的连椅背靠背闲在其中,莫过30把;且混在这个所谓候车室里面的售票处,仅有3个窗口;更加醒目的是,只有几位旅客或坐或站地等着上车,还没一线服务人员多呢;再往前看,检票口也就两个。我惊诧地停下了步子,再见过旧门旧窗,不由自主地一看表,才七点二十五分。我明白自己来得太早了,因为老站长昨天已经介绍二线工作在八点。不过,面前初遇的情况,我认为实在不能算是正常的!
      我不是乘车的,而是上班的,就向检票员同事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楼上的几间房屋是宿舍。于是,我直接迈过检票口,进入了停车场。旁边正停着几辆班车,虽然也像我曾经在外地乘坐的客车那样,我却已不愿多看。但是,转过班车,我依旧难忘的仍是两个办公处——右边是二层小楼一栋,左边是一排老瓦房四间,被靠在路边。它们都一样的相接着院墙,互围着停车场。
      我的办公室在左边这排办公处,旧木门已半开了,不像旁边各科室仍关着门。我越过停车场,走了过去。几步就到了,我没用掏出钥匙,便推开门,但里面无人,五套办公桌和办公椅分成两列立刻拥挤在眼前。我的在最后,前面一张桌子上啥也没有,再前面的和另一列的两张桌子上都只有一个茶杯,里面存着或多或少的茶水。我将老同学新赠的小包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从中拿出杯子。然而,前后找找,屋里却没有水瓶,我便又将它摆回桌子上了。
      我很诧异自己的办公室门没关,却无人上班。独自坐了一会儿,四个同事还未到一人,我开始感觉孤单,不由地低下头,注视起地面。各处都有些脏,因此我逐渐的看不下去了,就到前面的墙角拿起扫把,打扫了一下,又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虽然脚下已经转亮,但仍不见人进屋,我有些急了。因为,我想认识他们,更盼望相互间能处来同学般的友情。可是,我也感觉为难了,因为站长和书记只给了我办公室的钥匙,告诉我办公桌的位置,并没详细介绍同事他们的情况,所以我不知他们怎么称呼,尤其这个科室竟连名称都没有。奇怪!难道这家单位就是这样呀?
      我走出门,左右观察了一下,别的科室都有一小块名称的木牌子,是装订在门框上的。汽车站不大,停车场更小,却还显得空荡。——难表意外,大都市的汽车站竟只停了十二辆待发班车。我顺着各个班车转了一圈。车辆都很旧,经营线路全是省内的,就三辆车上坐了旅客,人数都不到十人。
      看过单位惨淡的经营现状,回味来时父亲的工厂情况,尤其这是一个接纳各地旅客的地方,竟然还没有家乡的县城汽车站漂亮,我真后悔当初是不该费钱买票而乘车的了。因此,我步履沉重地返回办公室,失望地坐下,双臂交叉在胸前,皱起眉头,望着外面,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停车场上来去的人儿,男男女女逐渐的多了。他们要么直接走向办公室,要么与稽查员或检票员交谈一会儿,即使与车主或司机交谈的,因为相互熟悉的态度,很明显,他们都是同事。
      我终于感到了一股热乎劲儿!
      将近八点,我左顾右盼着单位环境的落泊,越过停车场,前往周主任那儿报道。因为,我刚来上班,所以我被要求多做了此事。上了楼,我转身顺着通道继续前进两步,便走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屋里两张办公桌,就周主任一人。他虽然眼向窗外坐在办公椅上,但因侧身于门,所以依然明显着人高体壮的身架;而他正值壮年,也自然壮实。我一直喜欢交往个性实在的人,因此一边快步进屋,一边笑声招呼:
      “您好!周主任……”
      他猛然惊讶我这陌生的声音,一回头,就诧异地望着我,说:
      “你……怎么讲?”
      “我是新分配来的,今天报道上班!”
      “哦,这事我知道的,”他转过身,仔细地打量着我,“看你蛮可以的,还是大学生呢,以后好好干喽。”
      “嗯,好的!啥时用我,请您说一下!”
      瞧着他的大头大脸,听过他的话儿,我更觉相近些了,于是点个头。他也眉眼一笑,摆个手,说:
      “哈,我们单位要发展的,以后会用到你的。现在,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回自己办公室吧!”
      我的心儿突然一凉,觉得他跟自己讲的话有些少了。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他脸神依旧似热,坐姿一直没动,我就犹豫地陷入沉思……费神几下,想到企业不是学校,也许就是这样简单处理事情、且是合理的,才失望地回答:
      “谢谢,周主任您好!”
      见一个面,说几句话,便完成了任务,我也就离开了办公室。正是上班时间,上楼、下楼都有二线同事从面前经过,但是我不熟悉而没招呼。毋庸多说,大家来往的原因其实一样的。看着他们都进入了各自办公室,我也回到办公室。屋里仍没添人,我已经不想再坐办公椅。于是,我转身站在门前。
      停车场、检票口和候车室还像我一进大门时那样,死气沉沉的。——灰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稍迟发出一辆8∶00的班车。朝阳下,瞧着旅客检票,班车发起,我并没看到自己的前途将有什么希望……
      车走了,停车场更空荡。一位穿着灰色衬衫的男青年自我对面走近,“三角小眼、核桃尖脸”,虽然个头中等,却显得很醒目!他进入了我隔壁的业务科,又迅速地出立在门槛上,守望着停车场四方。我突然想,他可也是在费神着单位的落后情况?
      唉,我不由地为他遗憾一声,盼望出站口能看到希望。这个站只有一个大后门,所以班车也是从那儿进入的。但是,仔细注视了一会儿,还没有车辆进入,我不由地将目光转移了方向——唯见后面离办公楼稍远的院墙打开了一个裂口,外连着一个小胡同,里面是十几间旧瓦房,已经有人进出了。
      我无望地转回头。业务科的那位“灰青年”同事还是那样。看着我们一样的年轻,他也在东张西望,因而我忽觉,他可能也是才分配来的!
      于是,我想和他说说话,就轻轻地走向他……
      咱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我并没引起他的注意。哦,他可能以为我是旅客呢?我便快步退回办公室,但是尚未坐下,却又想见他,就又急忙出来,再次走近他。然而,他还只顾守望着停车场四方!

      第四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4

      我叹口气,开始随他转首之际,看见一位壮年男子皮带束腰,身着白衬衫,却左多右少、后面耷拉了出来,正瘸着左腿走向一辆班车,与车主打着招呼。
      “喂,程站长,没有茶了吧?”业务科的灰青年立即喊他。
      “哦,是的。”他随便地一扭头,竟五官油黑,尤其一双黯然失色的眼睛窝在两条乌煤一样的眉毛之下。
      “没什么!您先把茶杯准备一下。”
      灰青年急忙回答,并转进屋里。程站长与车主继续讲了几句话,便转身走向我的办公室了。咦,一个办公室中既然过来了同事,自然有话可叙了。于是,我又快步退回室内,想通过交谈了解他,以便互相熟悉。他虽然腿瘸,但我仍感觉自己顺利,因为我才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他就进屋了。不过,意外地看见他嘴脸暧昧的入门形象,我只好无奈地笑一声,说:
      “程站长,早上好!”
      “你好!怎么认识我呀?”他步子一停,奇怪地望向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吗?”
      “是的,我刚才听到旁边的那位同事和您打招呼呢,知道您是程站长。”我将手儿指向隔壁业务科。
      “哦,对!我是程站长。”他已歪坐到另一例第二排的办公椅上。
      这时,业务科的那个灰青年忽然拎着水瓶钻进我们屋子,眼睛扫搭我一下就转向了程站长,且非常热乎地大叫:
      “程站长,来得早啊!”
      自然的,我注意起他,准备和他打招呼。但是,他只顾走到程站长的办公桌之前,放下水瓶,又拿起茶杯(里面有些剩茶),走向门外。看过他刚才在重视生产,现在又尊敬领导,一种上进的感觉立即冲入我的心中——这个单位还是值得“敬佩”的!
      灰青年的言行又响又快,大有吸引力,可他出去了。程站长倒显得忙碌起来。他从公文包内取得钥匙,打开抽屉,拿出茶叶盒,摆在桌上。接着,他扬扬头,望向门外。
      未让他费神,灰青年已经拿着茶杯,回到室内,然而茶杯却又空又洁了。他还是直接站到程站长的面前,说:
      “程站长,您这上班早,还是累多啊!”
      我在程站长的后侧面,只见他的脸皮动弹一下,没听回答什么。而灰青年已经弯着腰捏了一撮茶叶,放入杯内。然后,他提起水瓶,倒好开水,轻轻地盖上盖子,笑嘻嘻地说:
      “程站长的茶叶真好!盖上盖子,还能闻到香啊!”
      “也不算好。”
      “嗯,就是好!从哪买的呀?”
      “上次朋友来,送的。”
      我看看自己的杯子依旧空立在办公桌上,便想去灰青年那儿倒些水,但他已将水瓶靠在腿边,只顾与程站长说话。我便没有动弹。
      “好茶叶就是养生!您看,您程站长虽然工作上早出晚归的,但还是红光满面哇!”灰青年满脸堆笑。
      “别瞎说了!要是能像你这样年轻,我把站长位置让给你坐,都干!”
      “嗳,我不坐您们站长位置!我没啥本事,这……这一辈子也坐不上!我只求吃个饱,就行了。”
      “谁不知你有本事?还谦虚呢!”
      “嘿!……”灰青年的眼神脸色突然像动画片里的俏皮,“还是跟着您程站长快活啊!”
      听着他们交谈得这么近乎,我真想插嘴。可是,他们说的和我想的老是搭不上杠——我希望了解一下单位的生产和效益情况。而且相互也不熟悉,我就继续闭口,又转头扭身看起自己的办公室。四面墙儿虽然曾是刷过石灰的,但已经灰黄,房顶的木梁又旧又脏,浮灰满目的门边就一扇木窗也黑了,玻璃更显得模糊不堪……
      我尽管没有进过来时的、故乡汽车站的办公室,可是我相信其中绝不会这样脏。因为,我进过那个亮堂的候车厅和洁净的停车场。真想不到,从小县城到大都会的差距,竟已转向!
      “小韩!小韩!……”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位女士的呼唤。
      “办公室叫你了,小韩,快回去吧!”程站长说。
      接着,屋里是短暂的沉默。灰青年望一眼门外,才向程站长点头,脸色无奈地打破沉默,说:
      “好的!好的!”
      他边回答,边拎起水瓶,出了门。
      我终于知道,灰青年原来姓韩。小韩走了,我觉得自己和程站长已经有话可讲。回想一下他们刚才的交谈,我也就从了解同事开始,说:
      “程站长,好像您已知道我了,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嗯,我们领导开会的时候已经讲过你,我叫程玉晋。”
      他的回答让我猛一精神,不由惊喜地说:
      “您们还讲过我呀,真谢谢您们!那,请问刚才这位同事是业务科的吧?”
      “对!”
      “那他能在业务科工作,有知识啊!也是才分配来的吗?”
      “不,他是中学生,父亲原来就在这个单位上班。”
      我这才知道,自己前面猜测错了,但想到灰青年也曾和我一样“费神过单位的落后情况”,所以我又多问一句:
      “程站长,那……他是何时参加工作的?”
      “他比你早几年。”
      程站长说话的时候,腰已经下弯,胳膊趴在桌上,一直没有回过头。我感到,他分明不想与我多讲了。
      于是,我走向门外。只是经过他的身边之时,我又礼貌地问候道:
      “您累了!哦,我出去看看咱们汽车站。”
      “嗯……新来……去转转。”
      他言语费力地张一下嘴巴,便闭眼休息了。
      一出门,又是失望——站小车少,我也没再见到灰青年小韩站在门槛上。然而,我觉得他还在费神着单位的落后情况,只是换入屋里了。我不由地暗喜,为了单位发展,我们将能一齐工作。
      这样一想,自己的专业知识迅速涌起在脑海。我知道,它们都合口于汽车站的生产,而且眼见过小韩也像我一样,一旦合作,学有所用,岂不欢畅?
      经过这一番思量,我倏然转悲为喜了!因为,倘能实现这份理想,不但发展了自己的单位,而且成就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咋不高兴?
      于是,我又左顾右盼,转向对面的那个小胡同,以求深入了解单位的生产情况,为以后振兴企业而相应地出谋划策。
      然而,胡同口莫过单扇门宽,仅算在院墙上打开一道缝儿。因为几辆班车还停在检票口,不必顾虑什么安全,在空荡的停车场上也没有旅客需要相让。所以,很快的,我便走近了那道高人一头、石已腐蚀的院墙,而醒目的是,其差旧相搭的裂缝口角更加模棱……
      我虽然在皱眉着这些形象,但还没停步,只是逐渐的慢了。胡同口出来一对老伴,我突然想,他俩住在站边、自然熟悉站里情况,于是靠近他们,问道:
      “喂,大伯,请问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啊?”
      “哦,都是退休职工。”
      “那他们是哪个单位的?”
      “都是这个单位的,唉!”
      他的回答已经遗憾。阿姨的脸上也堆起了失望。——想到书籍上的描述、广播中的声音和电影里的表演,我立即懂得了他们的心思,就没再多说,让开了他们外出求乐的道路。可是,看着面前的旧瓦房,想到自己工作在此,虽然还没了解什么单位效益,心情却已经与他们一样!

      第五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5

      摇个头,我不想再多知单位情况,便转身返回办公室。
      将近门前,我不由地向业务科多看一眼,屋里虽然有一男三女,但没见到小韩,只是其门外窗下有一个水池,上托着自来水龙头。我由此亦晓得了刚才小韩拿着程站长的茶杯而外出洗刷的地方。
      我的办公室里已经多坐了一位壮年男子,他就在我这列的最前面,中间还空着一张办公桌。我见他眼大眉重、脸色红润的相貌,心中顿觉可亲。于是,我一进屋,就笑脸向他,近前握手,因为尚不熟悉,便简单地说:
      “您好!”
      “你好!他——”男子热情地起身,又转脸程站长。
      “噢,赵站长,他是刚分配来的,名叫林泽祥。”程站长说。
      “小林,大学分来的,我们单位添上了一份才啊!”赵站长口中吐笑。
      “呃,没有才!”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快走两步,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我与赵站长说话不多,却稍有一些回到校园的感觉。所以,虽然坐在他的身后,但我还想与他交谈。可是,我正欲开口之时,一位打扮入时的青年男子竟然抽着烟进入室内了。
      “啊,杜站长来了。”
      “杜站长,好——”
      他们都喊他“杜站长”,我也知道了称呼,就说:
      “杜站长,您好!”
      “咦,你?”杜站长一愣。
      “他是刚从大学分配到我们这里的,哈!办公室又多一个人,讲讲话,”赵站长向他介绍,又对我说,“这是杜文从站长。”
      “哦……”
      杜站长简单地回应一声,便侧坐办公椅上。他的办公桌就在程站长的前面,正对着门儿。所以,他抽的烟气,后散最长。
      程站长望着门外。稽查员正指挥班车的进发和停靠,检票员或上或下着班车。赵站长已经拿出纸和笔,写起什么。我很想与三位领导谈话,但又不知如何交流,便默坐在他们的后面,心思着“找不到,能碰到”的机会。
      而我正在无奈之中,小韩却进屋了。他一步跨到杜站长的办公桌前,继续活动起弯腰泡茶的姿态……倒好水,他没再动弹,只是站在桌前,与杜站长叙起话来,像先前对程站长一样。我不由地多看一眼赵站长桌上的杯子,然而,其中已经泡好了茶水——不必多问,这也是小韩的“功劳”。
      赵站长在忙事,杜站长也有人讲话。过了一会儿,我想到自己虽然与程站长曾经话短就断,但毕竟初识,他按理还愿与我说话。于是,我就犹豫地看起他,愿望找话讲。
      这时,赵站长搁下笔,喝口茶,意外地转脸向我,亲热地问道:
      “你是从什么大学分来的?”
      “哦,赵站长,我是从重庆交通学院分来的。”
      “哎哟?你不是我们市的,”他竟听出了我的口音,手朝北一指,问道,“不过,听口音离我们省城也不远,就是那个县的吧?”
      “对,确实离这不远!客车一路上绕来绕去的,也才四个多小时就到了。不过,我们县怎么隔日才发一班车呢?”
      “噢,我们站总共四班隔日客车,东南西北各一班,都怨旅客少,你就是北边那个县的,呵,不远!”
      他的谈话,当即使我感到了一种亲切,便高兴地问道:
      “赵站长,那我们是老乡喽?”
      “不是的,我就是这个市的。”
      程站长也开始转头看起我,且插话相问:
      “你学的知识可适合我们汽车站的工作?”
      “我学的专业是交通运输管理工程,在汽车站正合口。”
      “那好……好好干……”赵站长点点头。
      “好!好!我好好干!”
      我激动地感谢几声。再看一眼程站长的黑头黑脸,想到书本上已经讲解的这一类官场形象,我忽感兴趣自己的这份亲身经历,又想多说。于是,我手指自己前面、赵站长身后的办公桌,问道:
      “程站长,请问这位同事是谁?怎么没来?”
      “喔,那是孙站长,”程站长看着与他并排的桌子,挺挺肚皮,“他和我负责值班,是早、中班对调,下午你就能见到他了。”
      听说单位竟有4位副站长,我不由地惊诧“站小官多”。而程站长的声势又很响,我觉得自己是不宜再费话此事了。
      杜站长一直只顾抽着烟。我想,他们领导了解了我而不再交谈,就起身出门了。因为进站时就感到与一线同事距离近些,我便想在外面找到希望。还好!虽然只转了一圈,这次总算见到了一点上进——停车场上的班车已增至19辆,线路仍是省内的,但其中2辆待发班车上已经各坐了二十多人,而且候车室内也有了三十多位旅客。不过,当我看完班车时刻表,知道已经半个上午了,单位才发出6条班线的13辆班车,又不由地叹口气。很明显,生产量还是低的。
      ——没走多少路,可我已经觉得很“累”。站在停车场上,看着自己的办公椅正空在那儿,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休息,便抬起腿儿,返回办公室。将近门前,我隔壁的统计科忽然跑出一位小姐,先入门内。我随后进屋。程玉晋站长已经外出。女同事手拿汇报资料,走向杜站长。赵站长看着报纸,但两人进屋影响大。所以,他抬起头。我们相视一笑。
      水瓶还在杜站长的桌边,想到小韩已经不在,我就随手拿起它,给自己的空杯倒了水。因为水还是热的,只能抿着嘴,小喝了几口。所以,根本未能解渴我对自己处境的着急——怎么竟被分配在这个单位?
      然而,女同事却已向杜站长递上资料,高兴地汇报:
      “我们几个女同事已经统计出数字,做好了报表,您看!”
      “哦,那好,速度快!”
      …………
      听她几段话报告完工作,看她在杜站长的表扬声中,轻松地离开了。我开始感到了慰藉,专业合口于汽车站工作还是值得庆幸的!
      这时,小韩又进来了,直接到我面前取过水瓶。接着,他先为杜站长添了茶水,再为赵站长添了茶水。赵站长掏出香烟,赏他一支,又递给杜站长一支。然后,转身向我,准备传烟。我急忙摆手,感谢道:
      “我不抽烟,谢谢赵站长!”
      小韩已迅速地将烟儿夹在耳朵上,掏出打火机,低下头,右手一按开关,左手一拢火焰,就为赵站长点了烟。当他还欲为杜站长献火之时,一看,杜站长正抽着烟,接过的烟也只摆在桌子上,才知无须自己再费气相谄了。最后,他从自己的耳朵上取下烟,为自己点起火。
      抽烟尽是消遣!于是,杜站长开始与赵站长闲聊起报纸上的新闻,努嘴一笑,说:
      “昨天,又一个旅客在站里被骗了,……”
      “哪里的?”赵站长惊诧地打断了他的话。
      “还是西边那个站。”
      “呀?我们站的治安,您们领导搞的就是好!”小韩立即插嘴。
      接着,杜站长继续说明了一下报道,“派出所已经出警,但骗子在汽车站作案,已经难逮了……”
      小韩则站在他的面前,一边听着两位领导的交谈,一边胁肩谄笑地陪起他们过着烟瘾,偶尔地也巧言令色几句。一支烟,很快地抽完了。小韩急忙掏出自己的高档香烟,各敬他们一支,并为他们点了火,自己则没抽。杜站长与赵站长其实只顾交谈,并没理他,但他仍伴笑在他们的办公桌旁,且对自己的言行,表现得有滋有味!
      过了一会儿,隔壁过来一位业务员小姐,停步门前,向办公室之内传言:
      “小韩,科长叫你回来一下。”
      猛然听到这个通知,小韩脸色一怨。但是,他也只能麻噜噜地扭头,再次瞻前顾后地谄笑两位领导一句:
      “啊!您们讲的事,就是那样。”
      然后,他还是无奈地出门,晋见上级去了。我看着杜站长与赵站长传阅报纸,继续听了一会儿他们的闲聊。可是,由于小韩不在,我又不会像他那样插嘴,屋里越来越沉默了。于是,我又走出办公室。

      第六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6

      已经见过不少地方,再去哪呢?对!了解一下小韩。业务科的门正开着,我几步转到门口。一看,室内共5张办公桌,其中一男稍大、三女与小韩年龄相近,正在忙着。因为,互不了解,他(她)们都奇怪地望起我。而小韩虽然闲着,且知我,却没介绍,我便转身离开了。
      又在外面转了一圈,但生产量还不大。我从候车室到停车场,太阳底下,已经更热。看看表,将近11时,快要下班了,我便进入一辆客车上。司机正悠闲地靠在驾驶座上,听过我的自我介绍,他立刻礼貌地邀我坐在旁边。他年轻魁梧,面相忠厚,显得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车里虽他一人,但是我已不觉孤单,而且看着他貌如其人的亲近,车下路过的司机,不断对他招呼“胖哥”的热乎声儿特别响亮在我的耳畔。于是,我也情不自禁地随着大家喊了他一声:
      “胖哥!……”
      接着,我才问起业务科“灰青年”小韩的情况。他客气地说,小韩在其中随便干点杂活,其他人都忙具体工作,并提醒我有的同事不像同学,尤其“车站码头,三教九流”,所以为人处事要小心些,而且我的办公室还有4位副站长,更该当心!
      终于没再意外——第一印象就是情礼,交谈尽在关心!我油然从心底感谢他,并高兴能在外地遇到同学般的友谊。
      下午,我还是提前半个多小时到了单位。因为,我中午已经反复思考,自己毕竟被分配在这个汽车站了,适当多了解些生产情况,以便将所学的知识可以合理地用上。
      于是,第三次在候车室和停车场转了一圈,却发现下午的生产量更低。太阳正热照在头上,心中不快,口也渴。我便返回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下。
      穿过停车场的几辆空荡的待发班车,走近办公室,竟意外地看见门正开着。我不由地奇怪,哪位领导来得更早?快步进入室内,一瞧,在我前面的办公椅上正坐着一位中年偏瘦的男子,显得很精明。见此状况,我忽然明白,他就是程站长介绍的孙站长,便招呼道:
      “您好!孙站长。”
      “你好!”他的声音显得惊奇。
      面对他的诧异,我站到他面前,立即作了自我介绍。他也逐渐的脸露喜色。我虽然已知道他是与程站长对调上班的,但还是奇怪他竟比自己先来。于是,我就问道:
      “请问您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哦,我和程站长是早、中班对调,每天早班6点至中午12点,中班12点至下午6点。他早班,则我午班;我早班,则他午班,循环工作。”
      听过他的解释,我明白早晨的时候,自己办公室比其他办公室开门早,是因为程站长那时上班早。而看着他愉快的眼神,知道他和程站长虽然一样工作,但我觉得他们却已正邪分明了。另外,听他与我交谈得兴趣,我便多聊起来:
      “孙站长,请问我们站每日能发多少车次、什么线路?”
      “唉!只能发五十来班不定,三条客运专线都是省内的。”他摇了摇头。
      看到孙站长都不称心,我禁不住多问一句:
      “那,那效益怎样?”
      “一直拿不到奖金,老吃着总公司的‘救济粮’!”孙站长感叹不已。
      知道单位的情况确实如此差,我也遗憾地无话再说了。于是,我抬腿迈进两步,一前一后地沉默在各自的办公椅上……
      偶尔张嘴,我们都只是为了喝茶而已。过了一段时间,小韩的人影突然斜入门内。
      “孙站长,下午好!”
      他边说,边进了屋,照例为孙站长添了茶水,正要放下水瓶。孙站长却猛一转身,手指向我,意外地说:
      “韩冰,给这位新来的同事也倒点水吧!”
      “啥?”
      小韩朝我歪过头,眼神一恍,已经脸色麻木了。早晨的经历当即使我明白,他小韩对我是另眼相待的。于是,我急忙站起,满脸陪笑,说:
      “谢谢!我自己倒。”
      我迅速上前,接来了水瓶。孙站长居然大方地拿起自己的茶叶盒,招呼道:
      “怎么?你没有茶叶,来,我给你一些吧!”
      “呵,谢谢孙站长!我不喝茶叶。”
      我点头称谢。小韩朝孙站长笑挤一下小眼,尖头尖脑的,便走向门外……
      孙站长的脸上顿时失去喜色,且皱眉小韩的背影,小声说:
      “小林,单位不像你们学校,同事么……你也将就着过吧!”
      “啊?这咋说……”
      我不由地奇怪。但是,他只摇下头、喝口茶,没再多说,就起身前往生产一线了。
      小韩却已经停步在门外,直到孙站长不快不慢地越过他,才跟了上去。
      突然的,一种异常的感觉侵入我的心中!——我开始想到自己懂事后,由小到大一直相处的都是一样“高”的同学。而同事?似乎有什么特别!从校园至单位的这段差距,使我不由地重视起寒窗前的记忆。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孙站长依然在前,小韩在后……
      逐渐的,我不愿多看。而且,单位的情况已经清楚,勿需再出门自寻烦恼了,我便坐在办公椅上,思想亲朋好友都提醒过我,初涉社会,缺少经历,莫惹起领导反感!所以,皱眉了一会儿,杜站长进屋之时,我还是礼貌地打声招呼。而小韩的言行却是深受领导宠爱的——没等杜站长坐下,他已紧随不舍地跟入室内,为杜站长泡好茶水,并献上烟、点着火,然后出门了。
      我感觉意外:怎么领导一到,小韩就知来!于是,我走到门口,想探个究竟。一看,小□□站在业务科的门槛上,东瞧西望的。噢!原来他此举的目的是“逢迎”领导的,和我出立在门槛上了解生产的行为完全不同!
      于是,我回到室内。刚坐下,赵站长也来了。我们互相打起招呼。
      小韩又进了屋,亦步亦趋地走到赵站长面前,为他泡好茶,献上烟,点着火。然后,又给杜站长献支烟,并伴立在桌前,再演起上午的媚态。
      第二天,第三天,……
      时间一周多了,我还没被分配具体工作。考虑一下自己才刚工作,不宜表现过分,而且自己暂时也无能力改善生产,于是不管上午或下午,我都自愿的停在办公室,等待领导通知。可是,继续过了一个礼拜,还是没有变化,我尽管心中顾虑工作,仍没向四位副站长多说,也没向站长、书记两人反映自己急想“专业快用”的愿望。
      然而,校园里从没见过的、历史上的小丑嘴脸却一直被小韩重复现世在我的眼前。由于办公室内与领导的接触几乎被他一人垄断了,所以我就经常外出,开始与一线同事主动打起交道。虽然我是初来乍到,但他们都很乐意与我说话。——单身异乡,不断地多认识人,“多个朋友多份快乐”,我非常高兴!
      可是,听说“站小官多”完全是因为“车站老,裙带重”的缘故之时,我不由地失望了。尤其印象最深的灰青年小韩,我们虽然没有来往,但他仍整天不断地从业务科钻营到这边,泡茶、献烟、点火,所以我尽管面对的是4位领导,其实已不得不要见5人了。因为他的那种嘴脸,人多其实已不是热闹,而是无聊了!所以,我也经常闭上眼睛,既平静自己的心情,且不耽误他的表演。
      接下来,我仍无具体工作,就这样碌碌无为了将近一个月。办公室内变化的只是程站长和孙站长每天早、中班的对调,但一成未改的还是小韩不断地跟入室内,在领导面前故伎重演的言行。我有些纳闷,业务科的其他年轻人都没如此,难道这是小韩的任务?
      于是,我不由地跑到检票口,站在检票员芳大姐面前。我也听过小韩喊她“大姐”的,但他们根本不像一家人,因为芳大姐个头虽矮,却芳容可敬,而小韩?
      我想请问小韩为什么要那样做?然而,我才说出:
      “小韩经常到我们办公室……”
      她已经怒“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儿,说:
      “韩冰他抢着跑过去给领导‘泡茶、献烟、点火’,那叫拍马屁、会混世!”
      她又耻笑一声,讨厌地从业务科望向我们那边。而小□□弯腰在领导的办公桌前……
      ——呀,我在书本上才读过!

      第七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7

      我终于知其所以,看到了书本上定义的“走狗”的现实形象。真难受!才走出校园,上班不到一个月,就长进了社会经历,见识了小韩这类人。
      再过几天,见识更深,因为赵站长终于有了实际工作——负责治保,被调到治保科了,只是偶尔还会到我们办公室坐一会儿。屋里就剩三位领导,我以为小韩轻松了。可是,不看不知道,他其实更累了,因为有一天我经过治保科的时候,又在其中见到了他。治保科在候车室内,房子小,所以里面就摆了一张办公桌,侧对着门。当时,赵站长正胳膊倚桌,手握茶杯,背靠墙,脸朝外坐着;而相对他坐的那人,虽然是背对着门,但其衣容仍灰、面前无茶,在领导跟前“摇头摆尾”的姿势依然如故,所以不用了解,还是小韩。我知道,他已要忙碌在两个办公室里面了!
      不过,闲职在二线,仍然没有具体工作,我也不是身轻的,而且心情更重了——担心着前途,尤其不愿再多费眼小韩依旧混世在我的面前。于是,我情不自禁地转向别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又轮到程站长值班,而小韩还是腿边摆着水瓶,脸儿挨近着他……
      另外两位领导不在,而我在他们眼中又不当回事,所以他们的嘴皮子耍得更加投机。
      看着小韩的言行愈加近乎领导,而自己的专业依然学无所用,我失望地走出屋子,想去汽车站大门旁的店铺中给一位已经早几年工作的男老乡打个电话,了解单位如此接受大学生可算正常?
      前进了几步,迎面遇见稽查员小马。他像小韩一样年轻,但显得诚实可亲。虽然忙碌在班车进退之间,噪音不断,他却依旧脸色自然。
      “怎么又出来了?”他突然将手儿指向我的办公室,“你看韩冰都还在你们办公室呢。”
      我犹豫一下,才找个借口:“他正在与领导谈事呢。”但没讲他“泡茶,献烟,点火”的事情,也没提他“摇头摆尾”的姿势。可是,小马却已神态不屑,且眉头紧皱,说:
      “韩冰那家伙跟领导有什么事啊?莫过上前拍马屁,单位谁不知道?只有狗才愿与他混在一起!”
      “唉,小马,你有点太夸张了吧?小韩要知道,会找你吵话的!”我提醒他。
      看着我担心的脸色,他反而轻松地摆手,说:
      “你还不信?随便问问哪位同事,都会这样跟你说的。”
      其实,这段时间的耳闻目睹,我原已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怒话,因为书本上早就历史证实了小韩那类家伙在人群中的臭味,而我只是不愿小马因此出事,才那样讲的。于是,我又改口传笑:
      “好吧!我相信。”
      “其实你还不知,韩冰也经常去领导家,同事就遇到过,背后的情况都是不言自明的。他这种人喽……”
      小马没把话讲完,我也不愿再费嘴小韩,便点头、笑笑。
      小马也笑了,并忙起工作。我走进店铺,挂通了老乡办公室的电话。他细心地询问过我在单位的遭遇,告诉我,汽车站这样不对,但也只能先顺应一下,等待情况尽快合理;且关切地安慰我,道路是越走越宽的。
      我的愁怀,在他传来的话语亲近之中逐渐的敞开了。我便没回办公室打扰领导,而继续与稽查员、检票员等同事打着交道。
      就这样自寻快乐于一线,上班了一个月。下月初的一天早晨,正无聊在办公室不久,忽听孙站长说可以拿工资了,我立即高兴地跑入楼上会计科。
      四个会计都是女青年,眼睛亮亮的,身材高高的;主任冯大姐年龄稍大,但个头有些矮,双眼显得阴黑,肥而结实的脸膛像一个盆子,还有雀斑。不过,大家全是笑脸相迎的。
      我跑到出纳小姐的办公桌前,兴奋地接过工资!一瞧,竟只72元,我不由地头脑一懵,愣在她的面前!继续心惊人呆了一会儿,看到身后还有同事等着取钱,我才退向旁边……然而,我还是奇怪自己的工资竟这样低,因为我在大学时随便哪位同学的正常生活费都超过百元!于是,我不由地问她一句:
      “小姐,请问我的工资怎么这样低啊?”
      “你问问冯主任吧!”
      她头一摆,示意冯主任就在斜对面。我便转开身儿,走到冯主任面前,难抑悲伤地重复了问话:
      “冯主任,请问我的工资怎么这样低啊?”
      “哦,这个……我也不熟悉,都是领导定的。”
      她漠然地看一眼我手中薄薄的几张10元“纸”儿。我伤气地离开会计科,看着单位惨淡的生产环境,便没再去领导那儿多问废话了。下班后,回到自己租住的陋室,我将炉子从里向外地移到门口,只简单地下了一碗面条充饥。
      或者中午面条、或者晚上面条,大热天倚靠小工资继续凄凉地生活了十来天,又是傍晚下班回到家里,仰望着夕阳正红美在西天,也自觉应该吃荤了,才蹒跚地累步一会儿走进将近大公路的菜市。看着人家都拎着重重的肉儿,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冰箱,又在夏天,只能少买点肉、剩菜放在凉水之中、但愿不馊而多吃几顿。可是,我也不由地担心,老板可愿少卖肉?端详过几位屠夫,我顾虑了一会儿,才狠下决定,尽量多买些——二两!于是,我越过两家肉摊子走向一位面相敦厚的中年男老板,心盼他愿做生意。
      “要肉啊,多少?”老板已经先我开口了。
      “要……”我又拭目一下他的敦厚面相,才忐忑地说出了数儿,“二两!”
      他一听,吃惊地注视起我,讲不出话儿!
      “老板,我没有冰箱,天正热着,家门口生意,以后就买你的肉了。”我急忙恳求地解释。
      “那——”老板再次看我一眼,才迟疑地切起肉儿,“好吧!好吧!”
      他一刀切过肉,放在秤盘上,又添点,才递给我,说:
      “正好二两!”
      “谢谢!谢谢!……”
      我赶紧交钱、接肉,转身离开了,自卑的。
      继续困窘了几个礼拜,又是周末了,我还是独身在小屋里。因为没有电视,我再次读起了从校园带回的书籍《鲁迅杂文全编》。天气虽然仍有些热,但前不久好朋友严大哥送来了一个小电扇,所以我能闷得住了。尤其昨天母亲已经电话房东,她要来看我,中午就会到的。——母亲将要来了,更加快乐了我!
      读书原是一份享受,但心中毕竟挂念着母亲,所以我逐渐的急了。然而,也自知在火车站等人更不妥当,于是我开始外出散起了步儿。四处转转,小屋后面围着农田,庄稼和蔬菜都蛮兴旺的。大树小枝上也鸟声不断,因此我很快轻松地熬过了上午时间,立即赶往火车站了。
      上了公交车,眼睛或睁或闭地坐了十几站,到终点站下了车,我在火车站前广场上惬意顾盼了一会儿。虽然周围人很多,不过没见母亲。于是,我左边问问、右边问问,几位旅客的回答使我知道火车即将到站啦!我就高兴地跑到出站口,通道上只有几位身着制服的男女工作人员或停或走,很空荡,但是我的眼睛仍然情不自禁地望着里面……

      第八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8

      不久,门开了,有客流外出,我油然兴奋,双眼专注地寻找着母亲。旅客虽然人流不断地经过我的面前,还没见到母亲,但我已经不急,因为我明白她岁数大,走得慢。再等了一会儿,终于瞧见她背着包儿,挤在人群之中——她虽然已年近六十,短发有点花白,但仍腰不弯、背不驼,双目炯炯有神。我当即欢喜地向她扬起了手儿。不过,她并没注意,而我旁边也还有其他人在向别人招手。直到她将近门前,我大喊一声:“妈妈!我在这。”她才听到声音,惊诧地转眼向我,脸色亲近的快步挤出门儿。我急忙迎上去,接过包儿,扶着她踏上了返程。
      坐在公交车上,母亲和我不断地相互问答着各自的情况,不知不觉的,将要到站了。我突然想,自己已经工作了,可以自力地招待母亲,又是第一次,难得的高兴,应该隆重些。所以,车到站时,我笑着说:
      “妈,您第一次来我这,又是省城,咱们到大酒店!”
      “不!不!别浪费!”
      母亲眼神一惊,立即摆手拒绝。然而,我还是觉得应该那样,所以情不自禁地反对道:
      “就到大酒店吧!妈,没什么。”
      “哼,别多讲了,听妈的!”
      母亲的脸色已经“紧”了。我只好摇个头、回下笑,听从了她。于是,我们便在郊区的一家小餐馆里,简单地点了“一碟雪菜肉丝和一碗西红柿蛋汤”,欢宴了一场异乡的团聚!
      吃完饭,该回我的“新家”了,但我却举步维难,因为小屋里就一张自己的单人床、老乡送我的矮饭桌和房东的一把小板凳。
      叹口气!我想到正好是夏天,自己可以铺席子睡在地下,才提起精神,拎起母亲的包儿,路少步多地走向租房。瞧着小路两旁的旧房,母亲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所以,她开始催我:
      “天正热呢,我们走快些!”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亲。我不由地抿嘴一笑,回答:
      “嗯……好的!”
      迅速地进入小屋,我立即为母亲倒了一杯水。她已经从包中给我拿出了一些礼品小吃。
      母亲已经走过这段郊区,然而看着老瓦房、进入旧木门,真正见到我的“新家”里面空旷的意外,她才完全理解了我刚才的苦脸,便坐在床上,要我坐在凳上,拉起我的手儿,开始劝慰道:
      “你们汽车站还是好单位,以后会上进的;你认真工作,领导会关心的;生活也会转好的。”
      “好的,妈妈!我会像读书时一样认真工作的。”
      我也笑乐着安慰起母亲的挂虑。然而,她在问知了我的工资数额之后,仍是大吃一惊!当即掏出一把钱,硬塞给了我。我不要,何况钱已多达叁佰元。但说来讲去,她一直在强调着:“没事的,我还有钱呢,不影响回家生活!”我才害羞地接下了。
      ——想想自己已经走出大学校门,踏上工作岗位,竟还需母亲补给,“颠倒在如此的苦恼里”,我的心立即凉了!
      我知道母亲的心情也难算好,因为她从县城到省城获得的并非喜事;而且她还多累了——为了方便我的生活,她都不外出游玩,每天买来好菜、做出好饭,让我下班回家便能吃好。就这样,我“心欠”着六天,熬到了周末,她才提到了外出:
      “我来的时候,你严叔叔讲了,叫你和严大哥经常在一块儿玩玩,那我们今天去他那一下!”
      “喔……”我愧痛地看了一会儿母亲,才回答,“好吧!我们去。”
      于是,我在菜市旁边买了一个西瓜和一把香蕉,带着母亲乘上公交车,一路陪笑地到了严大哥家中。在故乡虽然才与严大嫂见过两次面,她身材苗条,眉目如画,省城初次见面,但她的亲热劲儿使我更觉“宾主”相近啦!尤其看到我母亲竟然来了,她非常欢迎;当然,壮实的严大哥也礼遇特高;而他们一岁多的小女孩秀秀又挺活泼可爱!不过,看着他们夫妻的新房(单位宿舍)“二室一厅”的宽大,以及大鱼大肉的招待,羡慕之中,我实在难言悲欢!
      第二天上午,严大哥也拎着水果,一家仨口过来看望母亲了。自然的,母亲逾常高兴。她爱呢地怀抱着讨人喜欢的小女孩秀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老是笑声不断!午餐之时,我向房东借用了两把小板凳,母亲带秀秀坐在床上,咱们仨人围在下面,矮饭桌上尽管也挤满了“鸡鱼肉蛋”,可我却陡感自卑!
      然后,我继续心欠了几天,终于熬出了苦头——老家有事,母亲回去了。当然,母亲的抚爱依旧温暖在我的陋室。
      不过,从租房到单位,我的生活与工作还是老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寂寞渐渐地回到了我的心里。每当捧一碗面条,或中午或晚上,孤立在租住的房门之前,回忆自己“想留又不愿留下”的母亲,我都会泪流满面。单位极端的困苦,相比校园极端的欢乐,虽短犹长!人的心不可能长久地停留在任何一个极端,而我从书本到社会,却仿佛流浪一样!尤其突然多见的丑陋形象,疑信不断,使我仅仅剩下世途无聊的感觉。
      有了感觉,便有了思想,我虽然心厌,但也难抑。——我离开了同学,接触到同事,很不愿这段单纯至模糊的变化,然而也自知一切都不可能再回转。可谓的安抚,乃是小屋前后四季的更迭:秋天了,曾经的绿色丢了,眼前已泛起枯黄……毋须辩证,天地的规律又皆属合情合理!
      我继续孤单地来往于汽车站和租房之间,一样自卑地又挤了一个来月的公交车,但在单位还是无聊的轻松——没有具体工作。
      感谢好朋友严大哥,在星期天,大晴天,又来看望我了!然而,见他竟是骑着自行车的,我惊讶万分!因为他家离我家相距二十多站路。
      我赶紧冲出门,诧异相问:
      “严大哥,怎么还骑车子来啊?”
      “哦!我的车子也不常用,就送你了。”严大哥魁梧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已是笑脸一片了。
      “唉,给车子也该我去骑,哪能要你送呢?还跑了那么远的路!”
      “不累人,哪个骑都一样!”
      车子虽然旧点,但情儿却是深的!时间也不早了,我没再争论“他来我去”的差别,只是应声一句:
      “我还不太会做饭,就去买些熟菜吧!”
      “不用了,都有了。”严大哥从包中拿出鸡、鸭、猪蹄子等多样卤菜,还有一瓶酒儿。
      咦!好朋友来我家,我却成了客人?我脸红的将矮桌子、小板凳摆到床前,摇摇头,才与严大哥碰起杯儿。
      好朋友永远是相亲的!
      严大哥坐在床上,我坐在凳上。中间虽然只隔一个小桌,但他还是近身向我,宽解道:
      “林弟兄,我已从我父亲那儿知道了你的情况,别伤心工作,能来省城上班已不容易,应该高兴才是!”
      我想回答一下“好吧”,让他放心,但张不开口。别扭几下,我才开始叙述起自己在单位见闻到的小韩……
      “噢!你不是那种人,也干不好那种事,只管努力工作吧。”严大哥鄙夷地听完我的话儿,昂然地开导。
      我点头,没吱声。他又亲热地问道:
      “来省城这么久了,可到过老乡那聚聚吗?”
      “没有,我工作这么差,不好意思!”
      “你太多虑了!”他的表情严肃了,“万事开头难!你的工作以后会转好的。”
      老师、同学、母亲和朋友都是一样的意见,而且老乡的劝解也是方向如此的,尤其读过的中外古今的书籍更在做着异曲同工的强调。所以,我仿佛眼前一亮,敞开了心扉!我便再次举起杯,与严大哥欢近起友情。
      严大哥喝过酒,放下杯,看见我已转悲为喜,又开导我一句:
      “林弟兄,你有好几位同学因为在读研究生或者不是应届大学生,还没毕业,以后周末的时候,也可以到他们那几所大学玩玩呀!”
      嘿,这不正好,等于又回到了校园!我立即欢喜地回答:
      “太好了,呵,我就这样!”
      “就该这样!”严大哥咧开嘴,“而且你还可以骑自行车去,这样也能一路上随心地熟悉省城各处了,哈!”
      我也大乐,所以吃过饭,酒没醉,心却醉啦!
      有了自行车,我的生活自由了——可以骑车上班!但我的“工作”还是没有变化的。
      ……离开大学踏上社会,又熬了半个多月,因为已与一线的同事熟悉,也自觉他们实在,便请问了几位检票员和稽查员。可是,他们的回答可谓一样的白话:“你是我们单位分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以前没有过,哪知领导是如何准备的?”所以,我的心情更加着急!

      第九章乌鸦擦粉照样黑09

      当然,小韩仍不断地兴奋在我的眼前——
      还是早晨才刚上班,他为杜站长泡茶之时,见到自己的主人竟然愁眉苦脸,忙问:
      “杜站长,不舒服吗?怎么回事?”
      “昨晚喝过酒上楼时,不小心跌跤了,后面摔烂了!回家也没好意识讲。”杜站长手摸屁股,歪头告诉他。
      “啊!我看伤得可厉害?”小韩赶紧转过身,关上门,着急地说。
      杜站长咧嘴一笑,解开皮带,歪出屁股……小韩低下头,弯着腰,聚精会神地检查起来。确实的,阶梯磨破的几道伤痕,明显地烂在屁股上。
      “呀,最好抹点药!我这就去买。”小韩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杜站长的屁股旁昂起脸皮,转身开点门又带上门,跑了出去。
      虽然他们都是男同事,但看过这一幕,我竟有些害羞了。其他领导还没来,我也无法对比而调节情绪。——实在难以分清小韩是怎么回事?因为,我从未听说他对其他一线男同事这样过。从古至今,人们都在骂着“走狗”,他们真可谓“长生不老”的畜牲了!于是,我捂上眼睛,趴到办公桌上。
      很快的,开门声再次惊扰起我。不看也知小韩买回了药,我虽然不想再见其丑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小□□靠在杜站长背后,为其主人抹药着屁股上的伤痕……
      突然的,杜站长“嗷叫”一声,屁股一歪,正巧撞到小韩的脸上。呀?小韩头一仰,摔坐在地上。
      我大吃一惊!杜站长咋会如此?难道是被药物刺痛而怨小韩了?!
      我正在思虑着原因。杜站长已经脸色一横,甩下烟头。噢,原来是他只顾享受小韩在其屁股下面的“服务”,不小心,被烟头烧痛了手指。当然,他也不好意思,赶紧向小韩歪下头儿,嬉笑解释:
      “哦,不好意思!刚才手指被烟头烧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坐一会儿,还舒服呢。”小韩兴趣地摇个头。
      下午,小韩又跑到杜站长面前泡茶时,杜站长当即奖励他一支烟,说:
      “后面不疼了,感谢你医治及时。”
      “啊!不,是您伤情不重。”小韩急忙谄媚巧言。
      “小韩,喏,以后有机会我再感谢你!”杜站长笑张大嘴,向小韩吐口烟圈。
      …………
      回家后,我与几位邻居叙述此事,大家皆难以置信。
      “小林,你这同事真会混!”退休大伯老李满面起皱。
      “哼,这个小韩太能拉下脸皮了!”方小姐脸都红了。
      “叔叔,那个小韩比电视剧里的小丑形象还生动呀!”中学生小兵说。
      “唉,他这种无才之人想当官,就得那样,”房东大叔笑着指向旁边的小狗,仿佛羡慕起人家的宠物,“你的同事竟比我家的小狗还‘可爱’,真没法说啦!”
      小狗立刻停止摇尾,瞅瞅他,好像通了人性,知道自己远不如“人”——小韩——当即头一扭,夹着尾巴,跑开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情不自禁的!
      ——邻居们还经常在家门口聚笑此说,我在工作上却已经失望近半年了。看着自己依然“无事可作”,我忽然醒悟自己也该为单位找到一个“提高效益”的方案!回想一下自己未断观察着的生产情况,我逐渐的清楚“增加班次,延长线路”应是合适的。
      为了做一个证明,上班的时候我立即跑到马路对面的大汽车站,而我们的上级总公司也在其中,办公楼高达七层,还是新建两年的,更壮观!一楼的售票厅和候车厅都有我们单位的四、五个大,停车场更是特大无比。
      围着大楼前后转了一圈,见识其客流量大得多,班车也多,线路也长,还有跨省的。自然的,我觉得他们的效益应当是好的。于是,我伸手向后一指,请问了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稽查员:
      “喂,同事!我是那个汽车站的,请问你们站可能拿到奖金?”
      “能拿到……每个月都能拿到……一两百块钱,高低不定的!”他高兴地回答。
      噢,确是因为“班车和线路”问题影响了效益。但是,面对拥挤着的旅客,又联想到人家客流量也大啊?……
      仔细思考一下,应是“班车和线路”引来了旅客,不是旅客招去了“班车和线路”!所以,我觉得自己是对的。何况我们两站仅是隔路,便效益大差,而且还同属一个总公司矣。
      附近也有与我站不属“一家子”的汽车站,自觉最好多作证明,于是我又跑向另一个汽车站。
      路过我站大门前,发现有些旅客看过候车室内的班车时刻表,相继叹口气:
      “怎么没有车啊?”
      他们便转往“兄弟”单位——大汽车站,或者与我方向一样的前进了。
      快步走到邻居汽车站,对比大小,与我站可谓无差,只是工作楼房高了一层,形象也新些。但其候车室却客多,停车场也车多,还有跨省的!我请问了一位检票员大姐,她也笑脸相答:
      “我们单位有奖金啊!你们汽车站呢?”
      “我们还没有!”我别扭地陪笑一句,便不好意识地从人群中退出候车室,摇摇头,返回自己的单位。
      来的时候,曾经大步流星;现在,我已经不自觉地举步维难了!——不想再见我们单位站前广场上的空荡,于是我转个身,向着自己汽车站的大后门迈起了失望的脚步。
      公路两边都是新建的高楼不断,想想自己单位的老旧和落后,虽然离单位越来越近了,但我却走得越来越慢了……
      这时,我又经过了一家才有我站“一半之大”的汽车站,但其车站内外都正人车沸腾着!所以,我未作思考,已认为他们的效益应比我们站好的。
      看着他们的热闹,继续前进几步而越过了羡慕。忽然的,我想到此站毕竟见“小”,也许会有意外!于是,我又回头进入汽车站,询问了一位青年稽查员。他自豪的回答终于未出冷门:
      “我们单位也有奖金的!”
      看着他的高兴,担心他将反问,我急忙局促地转身了!回到单位,进入大后门,正巧程站长也在前面瘸着腿,撅着腚,走向办公室。
      嘿,与程站长聊聊自己的“效益方案”,看看他的意见,不也很好?于是,我也就直接走向了办公室。
      天是阴的,预报有雨。此时,我的脸上猛然感觉到了雨水。——三步并作两步,我迅速进入室内。程站长已经坐下喝茶了。我与他打声招呼,便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看着程站长正悠闲地晃着瘸腿,我觉得与他交谈可能更自由些的!于是,我又喊了一声“程站长”,便问道:
      “怎么别的站都是班次多、线路长的,我们站为什么不那样呢?”
      程站长向后转了一下身子。虽然已经冷天了,但他的头脸还是黑样如前的。而且,他的长相更显得老丑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皮,如同在一根竹竿上面结下的一张乱七八糟的蜘蛛网;那两只黑眼圈儿,简直就像卧在蜘蛛网上的两个又大又圆的蜘蛛。
      他的回话,仿佛也相隔我一层不屑: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也不要多管。”
      我不由地吃惊他的漠然,正想多问原因。这时,小韩进屋了。他见办公室内仅我一个外人,就随便的看我一眼,而兴致地坐到杜站长的位置上,贴近了程玉晋站长,低声地说:
      “昨天,赵站长和孙站长又在讲总公司以后要上调你的事,都不服气!还在骂你肯定背后干了什么勾当。”
      程站长开始歪头怒目,叫嚣一句:
      “去他妈的!……”
      我不愿再听他们的背后私语。然而,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去哪呢?面对小韩与程站长的近乎,再想自己的工作,我实在忍受不住,便拿起伞,希望同老站长讲讲话了。
      绕过几辆班车,走上楼,在站长办公室的大门前,我心情忐忑地敲响了几下。但是,里面没有回答。难道人不在?我不由地诧异,早晨上班时,在检票口自己还曾与他对面相见,并打过招呼,而他五十开外的慈善脸神更显得和气可亲。现在他会去哪?
      打着伞,孤立在他门前的风雨之下,回头看看停车场上正在客等车、车等客的服务,我又静待了一会儿……突然的,我想到可怨风雨之中人、车的噪音太大,而自己传进去的敲门之声又太小,他没听到。于是,我稍微加重了自己的小手与站长大门的碰撞。

      第十章乌鸦擦粉照样黑10

      很高兴,里面终于传出非常热乎的问话:
      “谁啊?”
      “我是林泽祥,新来的!”我止不住兴奋了。
      “进来哟!”他的声音还是可亲可敬的。
      我快速收起伞,轻轻地推开门,便进了屋。
      “坐下吧!有什么事吗?”屋里就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老站长端坐在其后的办公椅上。旁边靠墙也摆了两把椅子。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将雨伞放在窗下。但是,看着老站长精神端正、工作认真的态度,我没好意识坐下,依旧站在窗边,也张不开口。
      “坐下啊!有话就说吧。”
      再次听到老站长热情的欢迎,我才稍微释放了紧张,举步向前,安静地坐在离他更近的一把椅子上,以便说话方便。然而,又看几眼老站长仿佛“劳动模范”一样的肖像,我还是为难数下,而张不开口。
      “紧张什么呀?来我们单位,就像在家里、在学校一样!”老站长关心的话语好像我从小学、经中学、到大学未断接触过的老师一样。
      “您好!站长,”我由衷地害羞了,开始说起自己的愿望,“我都上班半年了,想能尽快作点事儿。”
      “噢,我们单位仍然效益不行,车少人多,站内站外还在落后之中,用不上你已经学过的高级生产管理专业知识。以后一旦经营改善了,我们领导能考虑到你,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时,会通知你的!”老站长笑容满面,仿佛对我的工作,比我还心愿呢。
      见他如此,我大感快乐,当即汇报了自己的“效益方案”。
      然而,他一边表情随便地听着我的话儿,一边还皱着眉头……
      我以为自己报告得不够清楚,便又多作起解释:“站长,我们单位附近的几个汽车站不都是‘班次多,线路长’的吗?效益都很好,对比一下,我发现相差的原因正如我所见——咱们汽车站的班车少,线路短!若能改善此况,不也就自然的提高效益了吗……”
      可是,老站长似乎嫌我话儿长了,有些不耐烦了,开始讨厌起来:
      “小林,你正年轻,虽然漂漂亮亮的,但还太单纯,尚不了解交通系统的复杂。现在各部门都运作正常,你保持按时上、下班就行了,而‘增加班次,延长线路’的事,上级还没作要求,所以在我们单位难于实行。”
      面对老站长前后的变化,我惟有心中自问“那我干啥呢”而没再开口。怎么办?想起老乡曾经传递的意见——也只能先顺应一下!于是,我便无奈地站起来,最后打声招呼:
      “好吧!站长,我回去了。”
      “嗯。”他稍喘口气,仿佛轻松了。
      失望地退出站长办公室,面对单位的阴天环境,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但是,思想老站长的回答可能也合情理,我才似有前途地抬起了腿儿,快步穿过风雨,返回了办公室。
      后来,我虽然听过同事称呼其“秦站长”,但很遗憾秦姓比情字仅少一个后鼻音“g”,却感觉其身上大缺了人性道德!所以,我称呼其“站长”之时,已不愿将“秦”姓加上。
      程站长正独自喝着茶儿,我便点头与他招呼一下,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看外面停车场的阴暗,我却仍有前途渺茫之感了……
      再等了将近一个月,但还没分配工作,我逐渐的急了。——难道就这样无聊下去吗?虽然又是一个雨天,也知道应该安静于办公室最好,而我还是难抑于学无所用的烦心,就打起伞,站到门外。秋风还在吹着脸、寒雨尚能淋到衣……痛苦地犹豫了一会儿,我才想到单位还是有一位书记的。
      于是,我越过站长办公室,直接转到对面的老书记那儿。——前面已有了错失的经历,所以我加重了敲门之声。
      自然的,未需重复动作,就已引起了老书记的注意,并传出他热情的回应:
      “请进来!”
      听着他像老站长一样关心员工的声音,我竟更加紧张了。该进该退,里面怎样?我思来想去,觉得他和老站长的位置不同,情况也许有别的。于是,我才在风雨之中,再次轻轻地推开了门!
      两个办公室的摆布几乎没有差别。老书记也一样的和蔼,问话也亲切如上次站长办公室门前的声音:
      “小林,有事吗?怎么说?”
      因为已经看过老站长了,所以我更想多看看老书记。于是,我没有先坐,仍拿着伞儿,静立在他的面前。
      老书记的年龄也大我一代,慈眉善目的,而且他注视我的眼神一如我初到单位报道时那样可亲。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份工作资料,办公桌上还摆了一些。我想,别耽误他的工作了,赶紧报告一下,争取结果像他彰显在我眼前的领导感觉一样漂亮!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说:
      “书记,您好!我上班半年多了,天天没啥事,很急!想能安排一份工作,好吗?”
      “噢,可见过站长吗?”他未答反问。
      “上个月就见过了!”我没思已应。
      “站长怎么讲?”
      老书记这一问,当即将我僵住了。该如何回答?我停顿一下,还是吞吞吐吐地报告了前述的意外:
      “站长讲以后才分配工作。”
      “哦!站长都有过意见了,那就以他的话决定吧!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老书记如释所负而轻松地说。
      知道自己对这间办公室也是“白进”,我更加失望了!呆滞地再看老书记一眼,无奈之中,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灵感发见——可能老书记还不了解我?于是,自我慰藉一下而提提神,我汇报了“效益方案”。
      值得庆幸的是,老书记也耐心地听完了我的长话。而且,他当即说出了似有所愿的意见:“至于你讲的‘班车多,线路长’情况,我们还要听从一下总公司的安排。”尤其,他最后的回答也闪亮了我的眼睛:
      “小林,你的工作之事,也不是我个人说了算的,待我与站长研究一下,再决定!”
      很高兴,老书记办公室毕竟结出了希望的果子。我便不再打扰他的工作,道着谢,离开了!
      我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因为身心仿佛已经被老书记鼓劲了一般,便打着伞,穿梭雨中,直接到了检票口,了解单位阴天的生产。
      班车和旅客似乎并没见少,但是看着检票员、稽查员等“客前车后”的忙碌在风雨之中,我大感怜惜!——由衷地希望单位能够提高效益,改善生产条件,莫再让同事们“头顶雨,脸迎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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