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难搭》小小苍兰

15、第 15 章

　　冬日的北城冰雪飘摇，地面被皑皑白雪覆盖，放眼望去满是一片洁白。

　　苏余夏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羊绒毛的围巾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只露出她的一双眼睛。

　　她和辛语意在厚厚的雪层中穿梭，脚步缓慢蹒跚，生怕自己踩到扎实雪面下的碎冰，一起摔个四脚朝天。

　　她的眼睫毛上沾染几丝雪花，眨眼间微小的冰渣顺着鼻梁滑下，掉进围巾上汇聚在一起。

　　它们随着她温热的呼吸，逐渐破碎融化，褐色的羊绒一角颜色变深，染上雪水的痕迹。

　　苏余夏吸着鼻子，嗓音呜咽不清，对同样在寒风里穿行，瑟瑟发抖的辛语意喊话：“还有多久能到会馆，这么多东西我是实在抱不动了！”

　　她们俩手上大包小包，全都是装饰场地的用品，一包包彩带和气球随意混合在一起，多彩的闪片在雪地中并不明显，显得暗淡无光。

　　辛语意气喘吁吁，双臂拎着袋子，两边抬起保持平衡。

　　她动作笨拙不堪，配上一身臃肿的棉服，像是刚出生的企鹅宝宝，倒是憨态可掬。

　　她把掉落到嘴边的头发艰难撩开，回头看向同样大包小裹的苏余夏，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不远了不远了，再坚持一下，看见前面的石狮子了没？大门口就在那里！”

　　苏余夏使劲眯着眼睛，终于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看到一点黑影。

　　要不是手里东西实在太多，她都想揉揉眼睛，看自己5.0的视力是否出现问题。

　　“你说的不会是天边的那个黑点吧？那也太远了点！”苏余夏控制不住胸膛的起伏，深一脚浅一脚在痛苦雪上跋涉。

　　辛语意讪讪一笑，愣是不敢说是。

　　她连忙安抚起苏余夏：“太谢谢你的帮忙了，等比赛顺利完成，我立刻请你去吃法式大餐！我餐厅都找好了，自助餐，200一位，你敞开肚子随便吃！”

　　苏余夏不自觉地咽下口水，相当硬气地回应：“我是来帮你忙的，不是非要吃这么贵的大餐。”

　　“那是，我也不是谢谢你的帮忙，是要请朋友吃饭，你说对吧。”辛语意手指都快要举起发誓，却只能提起手里一堆袋子，努力摆出个四不像的样子。

　　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在学期快末尾的时候开歌手大赛，这时候已是大雪飘飘，布置场地都十分艰难。

　　没有车接车送，她们只能亲身劳作，人工运送这些闪亮亮的装饰物到比赛场地。

　　策划部的辛语意正好接到了这个苦差，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部里的其他部员全都有自己的任务，男朋友狗哥也忙着赶期末论文，她主动开口不让他过来帮忙，要自己解决问题。

　　她每天在宿舍里小声嘀嘀咕咕，差点把顺滑的长直发拽得毛躁分叉，盯着宿舍里满地的用品愁眉不展，越临近比赛日越是绝望。

　　最后还是苏余夏看不过去，拉着整个寝室过来帮忙。

　　辛语意感动万分，连声道谢。她本来不想麻烦室友的，可是朋友这时候比男友更能救命。

　　她们利索迅速，来回搬运几趟就把会场整理明白，布置得有模有样的。

　　黄玉和房静留在那里做最后的调整，只等着她俩手中的彩带和气球到位，一切就大功告成。

　　辛语意抽搭下鼻子，转头观察苏余夏的脸色，还是犹豫着开口：“你和黄玉没事吧？好几周了你俩也不太说话，我看她天天在你周围绕圈转，硬是不敢上前开口。”

　　苏余夏面色怔愣片刻，却立即挂上若无其事的微笑，直说她俩没什么矛盾，只是快要期末，实在太忙没时间交流。

　　辛语意明显不太相信，她长叹一口气，冰霜在空中划过长长一道漂尾，又在在半空轻盈消逝。

　　“这说到底是你俩之间的事，我和房静没法干预太多，但是咱们寝室的和谐友爱真的十分难得。看她讨好你的架势，应该是做了大错事，我也不是要劝你，但是……”

　　她还是把最后的劝说咽回去，摇头叹息：“你开心就好，这都随你自己选择。”

　　苏余夏搭下长睫，任由星点雪水滑过眼角，她想起黄玉饭桌上的沉默就如鲠在喉，以至于久久不能忘怀。

　　辛语意瞄着她的神情，有些后悔自己开启的话题，可无言的静默已经萦绕在她俩周围。

　　落雪簌簌而下，像是调低了空气里每一寸的音量，整个大地静然无声。

　　在这样离奇的沉默里，路途竟然变得不再遥远，被风雪满满覆盖的石狮子近在眼前。

　　辛语意磕绊地说自己要先走几步，窘迫地先跑进大门。

　　苏余夏不紧不慢地迈步，她把纸袋都转移到左手，右手费力把大门推开一条缝隙。

　　热浪席卷着人声，随着动感的流行乐，平拍到每个人脸上。

　　苏余夏面色和缓，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都行色匆匆，会场大部分已经布置完毕，下午一点就能准时开赛。

　　谈嘉没有穿着板正的西装，他简单套一件黑色卫衣，上面漆亮的字母低调闪着光芒：

　　HELLO WORLD，很简洁的两个单词。

　　他掀开平时软软搭垂的头发，刘海被发胶定型在头顶，完全露出锋利的眉眼，眼神流转间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他神色淡淡，直视着舞台布景，和旁边的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些心不在焉。

　　谈嘉视线不时掠过斜前方的大门，终于在门口看见苏余夏大包小包的身影。

　　他勾唇一笑，表情鲜活生动起来。

　　他匆匆和身边的沐歌道别，就两三步跑过去，接过苏余夏手中的杂物。

　　沐歌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切的背影，红唇轻抿，笑容一点点消失。

　　苏余夏被热气扑了满脸，眼眶四周渐渐回温，还没反应过来就手里一空，抬眼是谈嘉高挺的身躯。

　　他俩情不自禁地相视而笑，嘴角扬起相同的弧度，齐声开口。

　　“外面冷吗？”
　　“你一会儿上台可要加油。”

　　两人都轻笑出声，看起来默契十足，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

　　苏余夏笑靥如花，正想要对谈嘉说话，后面就传来清脆甜美的女声：“谈嘉，不介绍美女给我认识一下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闭口不谈，藏着掖着可不太地道。”

　　谈嘉无奈地耸肩，下巴往沐歌那里一点：“我初中高中的同学，大学也和我一个班，口腔的沐歌。这位是苏余夏，临床的同学，来帮她室友布置场地。嗯，今天也来听我唱歌。”

　　沐歌言笑晏晏，没有理会他，轻巧绕开他举起的手臂，抓握住苏余夏的手，观察地相当仔细：“真是个漂亮的气质美女，看着就让人喜欢。”

　　苏余夏神情微妙地接受着她的热络，心里某个区域警铃大作。

　　她转头看向谈嘉无辜的俊脸，顿时明白这是男色误人。

　　还没等她想好用什么语言接话，对面的沐歌已经退后几尺，离开亲密的社交距离。

　　沐歌略一用力，把她推到谈嘉的身边，半是怅惘半是感叹：“真是登对的一对璧人，怪不得你这么动心。记得把握住机会。”

　　苏余夏小脸猛地烧红，心里那点别扭一下子被压下去，暂时忘记前面的插曲。

　　虽然他们俩对彼此的感觉，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还是第一次被当面挑出。

　　谈嘉轻咳两声，神情罕见地有点不自在：“当然。我先去前面看一下准备情况，说不定一会儿就要我上场了。苏余夏你也去看吧，最好坐前面点。”

　　他鼻尖上冒出点点水珠，步履匆匆，转身离去，甚至没敢和苏余夏对视，堪称是落荒而逃。

　　沐歌也笑着朝观众席走去，悠悠留下句话：“平时装得倒是像样，这时候可变成落败将军了，真行。”

　　苏余夏在那里不明所以，但是脸蛋红红，心跳莫名，感觉谈嘉在准备什么惊喜礼物。

　　她迟疑地走向观众席，里面观众快要坐满了，房静和黄玉都坐在后面，招手让她过去。

　　辛语意却悄然出现，她搂着苏余夏的肩膀，把她摁在相当靠前的座位上。

　　她被动坐在那里，坐立不安，几次起身想要回去。

　　辛语意靠在她耳边低语：“这是谈嘉给你安排的座位，好好欣赏他的表演吧。”

　　她动作渐停，耳朵颜色微微加深，被羞意染红。

　　苏余夏安静地坐在第二排的空位，凝望着前面谈嘉的身影。

　　他竟然是今天的第一个表演者，后面观众议论纷纷，显然都知道这位口腔的大名人。

　　报幕的主持人在前方开场串词，谈嘉表情不多，胸膛上下起伏，看似平静的潮水下暗波汹涌。

　　他礼貌地对着第一排的评委鞠躬示意，很快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

　　他手指扫过琴弦，留下几个断续的音符。

　　谈嘉左右活动下脖颈，姿态随意潇洒，长腿微微蜷缩，随意搭靠在椅子横梁上。

　　灯光汇聚在他的脸上，明暗相间处棱角分明，更显得他顾盼神飞，面如冠玉。

　　苏余夏双手合十，眼神闪着光芒，她姣好面容上飞过淡淡的潮红。

　　谈嘉抱着怀里吉他，背景音响默不作声，只听见一连串音符从他的指下流淌而出。

　　他慢扫琴弦，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