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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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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思游眼尾弯弯,觉得他一本正经为自己争取名份的时候很直白纯粹,有几分可爱,所以故意说道:“做我媳妇儿,可就不合法了。”
成生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乍一听,以为是在拒绝。
“你还想要合法的媳妇儿?”成生乌溜的眼珠瞅他,百般度量,像要揪出些蛛丝马迹。
尚思游说:“我要是想呢?”
成生揪出他眼底浅浅的笑意,倏然间回味过来,拿拳头捶他腰,骄纵道:“你不许想。”
“二哥哥,你这么凶,我再不敢想了。”尚思游揶揄他,软下来的声调拖长在春风中,荡漾的,成生不争气的红了耳朵根,怨尚思游叫的太好听。
“为什么是二哥哥?”成生好奇。
尚思游眸光亮闪,笑道:“武松行几?”
成生反应过来,烧红的耳朵连通感官,赧意要透过眼睛蒸腾出去,水汪汪的像在嗔他。“我不凶。”成生为自己辩解。
尚思游举起他的拳头,摇了摇,逗他玩儿,“是不凶,小成师傅一拳下去死几只老虎啊?”
“你烦人。”成生挣开他的手,跟他在梨树底下闹。
尚思游顺着成生,被他围在细条儿的树旁牵手,小孩儿的手永远都那么热乎。他听见成生坦白:
“这房子我不想要,我爸没在这里住过,我要它没用。”
当真是小,对物质还没什么概念,尚思游说:“那就卖掉,钱存进你户头也可以。”
成生不说话,他还没为钱愁过,轻易就能放弃,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成雄了,他想走了。“哥,我们回去好不好?”
尚思游说:“过两天。”成英临终前没办成的事他得办了,成生不能有把柄落在成雄手上,他会彻底把成雄从成生的人生轨迹中剥离。
成生有些不高兴,他就是不想在这里待了,这里不是他的家,又压抑,他只想逃离。尚思游是为他好,成生没那么不识好歹,可到底是被成雄虎视眈眈的针对着,尚思游要是不在,成生能直接从厨房拿了菜刀送进成雄肋骨,他有绝对的暴力让成雄安生,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做。恰是因为尚思游在,他不能当着尚思游的面做这些事,忍气吞声的任成雄欺压,实在是憋屈。
尚思游太不动声色,又在成雄的地盘上,所以当他隔天起床在院子里看到一地鸡毛,涂满水泥地的鸡血,触目惊心的可怖,他才彻底认识到成雄是什么样的人。
成生就在尚思游身后,直不愣登的见了满眼的红,傻站着,觉得不想忍了,拔腿就要去厨房拿菜刀。包浆的刀柄粘滑,握上就会沾上人的体温,成生拿菜刀切过牛肉切过猪肉切过羊肉就是没切过人肉,他今天要去划开成雄的皮,看看成雄血管里流着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
“生生,你要做什么?”尚思游看着他拿刀的背影皱眉。
成生沉默的站立,挺拔又孤傲的身影,在晨光中沾上金边。
“我要还给他。”成生说。
尚思游好像又看见了去年酒吧里跟人茬架的成生,那么倔犟,那么不受控。“回来,我来处理。”
成生扭头,不再是忿然不平的模样,他沉着的像是一潭死水,被欺负的狠了,所以攥紧了手里的刀,牙齿磨出细微的声响。一个春日的早晨,一把菜刀,和一颗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要去把成雄这些年强加给他的,都还回去。
“哥,你别管。”成生撂下这句话,迈出了大门。
尚思游被成生唬的愣了两秒,随即才跟出去。晚了,成生手上拿了刀,再不肯给人近他的身了。
成雄正蹲在地上抽烟,嘴里哼着曲儿,眯缝着眼睛想成生看见他杰作的表情,一定像小绵羊被吓得瑟瑟发抖了,他禁不住又乐出声。铁皮大门被踹开,成雄手中烟灰抖落,他看见提刀而来的成生,一步步像踏着阎罗鬼刹,幽森骇人的让成雄站了起来,嘴巴不大利索的抖出一句:“你干什么,你想吓唬我?”
“你跪下。”成生举着刀,刀尖扬向秋千架,生锈的秋千架脱落铁斑,看上去那么不中用,当年却能吊的成生在烈日下苦苦哀求。“跪下爬过去,说你错了。”
成雄扔下烟蒂,吐了口唾沫,说:“你有本事你就砍,拿个菜刀出来吓唬人,当我跟你过家家啊。”
成生逼近他,成雄因为他手上的凶器而慌了神,不自觉的后退,成生攻他下盘,成雄这种靠蛮力斗殴的人经不住他实打实的硬揍,一招就膝下发软瘫倒在地。
寒光乍现的刀锋舔上成雄的脸,压在他眼球上方,那么近的距离,成生一个失手就能让他丢掉一颗眼球。
“你敢动手我就告你啊!你这是害人!”成雄外强中干的嘶吼,嗓音劈了叉,活像在求饶。
成生眼中烧起来的是他这么多年埋在心底的恨,他恨成雄让他自卑懦弱,他恨被人支配过的低三下四的每一天光景,他恨成雄过早的毁掉他的人生。
“你告吧。”成生改手,刀锋下落,尚思游正要制止,成生刀出的诡异,刀锋招呼在成雄脸上,轻到像不小心划破,血珠一两滴的逐渐往外渗。成雄身子忍不住的开始抖,他怕了,成生这样使刀,比直接砍下来还要吓人。
“你知道凌迟有多少刀吗?”成生眼神猛地狠戾,阴鸷的盯着抖如筛糠的成雄,“不知道是吗?那我来教教你,你以前是怎么凌迟我的,今天我都会如数奉还。”
刀喂进肋骨下侧,漆岭梅出来,看见举止疯狂的成生,扑上去拉他,“你做什么!”
成生甩开她,嗜血的眼神飞刀一样戳进她心窝,“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成生问。
漆岭梅拉扯的动作止住,因为成生的一句问话,眼眶里滚出热泪。
“为什么要生下我!”成生持刀,为着生活强加给他的苦痛,而一句一句的逼问漆岭梅。“你算什么母亲?”
漆岭梅怔然的望向成生,在这一瞬,潸然泪下。她被命运的巨轮碾过躯体与灵魂,被榨干了热情,被剥夺了权力,却仍要为种种过往买单。
“生生啊。”漆岭梅叫他,“宝宝。”她午夜梦回牵肠挂肚的儿子,她偷偷进城看过的儿子,从来不敢相认,却终于在这血泪横流的糟糕场景中戳破了窗户纸。
成生撇开头,并不认她。手起刀落,本该剖在颈动脉的刀锋,兀地转向,被尚思游拦下。
“够了。”尚思游夺过他手中的刀,用干净的手牵起他,缓缓道:“生生,够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