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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

  •   第八十九章 叶少爷又哭了

      小队长另找了个牢房,让二人单独看伤。毕竟,姑娘的后背不是哪个人都能随便看的。那两根金条,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赚的。

      赵秦秉承一个医生的职业责任,认为伤员不分男女。

      这份执着固然重要,可陆文曼还是不肯就范。

      “我真不需要!”她皱着眉心,拒绝道。

      “那你能抬起胳膊,我就不看了。”

      赵秦医术也正如叶云飞所言,确实厉害,特别是骨科。
      陆文曼走路时,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左胳膊配合不了身体走动,像根木棍,直挺挺冲地杵着。

      赵大医生双手掐腰,非常想看对方被自己戳破谎言后是如何故作淡定的。

      陆文曼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总算明白为什么讨厌他了。

      情商大概是贴地飞行去了!

      她也是个不服输的犟脾气。

      暗暗咬紧后槽牙,面不改色地慢慢抬起胳膊,约莫到胸前高度,憋出满脸冷汗。

      “……你……看,这不是能动吗?”

      “能动个什么!”

      赵秦一把抓住伸到面前的细胳膊,右手扯开她后背半寸衣领,黑紫色的皮下伤赫然蹦入眼帘。

      “嘶——”

      陆文曼咬紧牙关,登时疼出一身冷汗。

      “这么严重!”

      说着他还要向下扒,不料,一只手突然捏住那只向下的爪子,狠狠别到他身后,“别碰我!!”

      听到声音里明显的恐惧,赵秦浑身一僵,忘了手的疼。

      对方低低微喘,不久,力道也渐渐松懈。他抓住机会,赶忙抽回手,转身后退半步,满脸警惕地望着她。

      身高比他矮了两个头,加上受伤,此刻赵秦眼里的陆文曼,弱小又无助。

      “你、你后背淤血太重,得涂点活血化瘀的药。”

      陆文曼只偏了偏头,脸上带着抹淡淡的惊慌,“……你的药呢……?”

      “药!”

      一顿翻找,赵秦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棕色瓶子递给她,“实在不行,找个……方便的人帮你,我、我莽撞了!”

      话一撂下,他撒腿就跑。

      “……”

      抬头看他跑远,陆文曼弯起嘴角,轻声自语:“谢谢你……”

      逃跑的赵医生也没闲着,叶云飞让他把那些鼻青脸肿的看守和犯人挨着医了个遍,这才肯罢休。

      陆文曼自己独自处理了淤伤,拿着药瓶出来时,窘迫地跟他道了声谢,淡淡的笑意化在晕红的脸上,赵秦心脏又漏跳一拍。

      正想问她为什么和林念一起出现在这儿,刘队长厚着脸皮进来撵人。

      最终,陆文曼又被带到原来牢房,赵秦也被齐整整地押回医院,只留下叶云飞在这间牢房里看着林念。

      灯光昏暗,夜风从牢房半个脑袋大小的窗口吹进来,闷热稍稍消散。

      将外套脱掉,叶云飞找来一盆水,坐在床边,细细擦过他汗湿脏污的脸。

      血痂褪尽,再次看到素净的面容,他的眉心才肯舒展。

      感受到舒服的清凉,林念拖着眼皮,几经努力,才慢慢睁开。

      叶云飞拿着手帕回身时,那双透亮虚弱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坐回床边,低头轻问:“后背还疼吗?”

      林念抿起嘴角,轻轻一笑。

      两人距离很近,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冷冷淡淡,像极了冬天里白衬衫清洗后带着阳光的清香。

      林念想起曾穿过他的棕色格子西装,也有相同的味道。
      “这里还疼吗?”

      叶云飞手指滑过缠着厚纱布的左手指端,犹豫良久,才轻轻抬起,仔细婆娑着。

      不等对方回答,他喃喃自语:“我问了赵秦,指甲还能长出来,需要三个月。”

      从他垂下的目光里,林念看出了不知是懊恼还是愤怒的情绪。

      敛回目光,他抬起左胳膊,无力地说:“我想……坐起来……”

      高烧过后的虚弱,说话都明显气短。

      以为会被拉起来,却没想到对方面不改色,起身直接将他打横抱起,稳稳放到床头,还贴心找来自己的西装披到身后。

      “外套会皱……”

      按住乱扯的手,叶云飞皱了一下眉,“别动。”

      林念:“……”

      两人静静对视几秒,按着的那只手腕,许久才肯放开。

      抬头看看窗外,黑呼呼的一片,天已经黑透了。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赶紧离开。”

      一边催促离开,一边用眼睛使劲注视着他。

      心里默默想着,这张年轻的脸庞,还能再见几回?

      昏迷前见到他,一切便已落地成埃。

      正独自思索,叶云飞突然抬眸看他,淡淡道:“我想带你一起走。”

      “走”字别有深意。

      “去哪?”

      “离开南城,你想去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

      林念紧紧攥住被角下的右手,指甲入肉,疼痛稳住狂跳的心。微微颤抖的下巴和爆起的太阳穴,证明此刻他多么激动。

      看来那边已经压迫到没有缓和的地步,让他甘愿放弃一切,为自己铤而走险。

      可此时,如果两人硬要一起,只会撞到头破血流。他身后的家族重担何等重要?自己身后的战斗怎么办?

      早已过了那个抛下一切跟他离开的美好年华,他们肩上的担子都沉甸到不能任性妄为的地步。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乱世之下,岂能苟活?

      林念轻声一笑:“你开什么玩笑?我发烧,你也跟着烧起来了?”

      叶云飞却握紧他的肩膀,瞬间拉近两人距离,声音颤抖:“不是玩笑!”

      他紧绷着脸色,眼睛急切在对方温润的眼里寻找答案。

      林念却不急不缓地摇摇头,稳住心神,“我们活在这世上,除了彼此,还有许多人要想,许多事要做,不能太自私。”

      “你和我……”他摸了摸胸口,庆幸挨了一顿鞭子,戒指没有丢,“有这个就够了。”

      沉吟片刻,叶云飞仍不死心,语气很淡地说着:“可我……很爱你。”

      他早已做好了所有打算,今晚将林念带出牢房。轮船也好,火车也罢,甚至是马车,只要能带着两人离开南城,他甘愿放弃一切,全都能接受。

      那样深情的表白,怎能不被打动?

      林念双眼微颤,胸口瞬间燃起滚烫的火热,把这冰凉晦暗的牢室染得通红。

      再也控制不住,他拉过年轻的少爷,紧紧抱住他。整个上半身全然倾靠在同样给出热烈回应的臂弯里。

      他们彼此拥吻,唇舌交缠,贪婪地汲取对方的气息。他们彼此霸道,谁也不肯分开,仿佛下一刻分别,便是永远。

      两颗火热的心依偎一起,只为能在冰冷的暗夜里找到彼此还活着的证据。

      所有深爱,只为彼此。

      可这乱世容不下他们,人心容不下他们。

      不知再过多少世纪,这世界才能宽容以待。可此刻,他们只想对彼此袒露心扉。

      深吻过后,林念闭上眼睛,近乎哭出了声。交颈相拥,他右手不住抚摸着那副宽阔熟悉的后背,想要把他揉进怀里,刻到记忆里。

      叶云飞的爱,时而蛮横,时而无理。可只有林念知道,撕开这些伪装,是热烈的温柔,是他身处黑暗时的光。

      一份爱的意义,有些人能让它变成利剑,划伤彼此。有些人却甘愿任它成风,温柔以待。

      放开手,林念拉开两人距离,痴痴望着那双深邃眼眸。那里有爱,有泪,有他为之倾倒的目光。

      只此今夜,再无深情。

      “你走吧,时间久了,他们会怀疑。”

      “你呢?!”

      “我不能走。”

      “为什么?!”

      沉默片刻。

      “我们应该各自安好才是。”

      “各自安好?”

      重复着这句话,叶云飞眼里没了光,“你答应过我,你愿意!”声音里带了些急躁。

      “那就……当我食言了吧。”

      我来帮你做决定。

      叶云飞坐在床边呆呆望着他,脸上紧绷地神色瞬间垮塌。

      搭在林念肩头的双手慢慢撤回,距离再次被拉开。他低下头,垂眼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静寂许久,林念再看他,心脏瞬间被狠狠揪住。

      他哭了……

      满眼的泪水断了线,顺着俊挺冷白的轮廓,痛流不止。

      他浑身微颤,鼻翼轻轻翕动,竟生生不发一点声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深深锁着眉心,无声无息哭着。

      林念从未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哭的这般伤心狼狈。

      抬起的右手用尽全力又放下,极力忍住想再去抱住他的心,索性直接偏过头,闭上眼睛,不看,不听。

      这样决绝,你总该死心了吧?

      一室的安静,不一会,微声渐缓,身边慢慢有了脚步声。

      声音由近及远,干净利索,都被他一一刻在心上。

      “我走了。”冷冷的声音传来。

      林念转头看向门边时,叶云飞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里。

      几乎是一瞬,胸口犹如万箭穿心,疼到痉挛。

      腹部跟着混乱翻绞,像被拧皱的毛巾,翻着黑色的苦味直冲鼻腔。

      他抱住自己,狠狠倒向身后墙壁,握住胸口上的戒指,惩罚般不停用后背撞击墙面,一下重过一下,发出闷响。

      这次竟是自己伤了他的心!怎么能原谅?!

      后背裹缠的纱布早已松开,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渍透出,染红一抹雪白。

      沉重的牢门缓缓关上,封闭的牢房让他无法呼吸。他突然仰起脸,张着嘴,极力想要呼出胸口浊气,满面泪水顺着脖子滑进胸口,喉咙紧紧收缩,发出低低的嘶吼。

      仍然无法呼吸,仍然得不到一丝纾解。他倒进冰凉的被褥间,愧疚,心痛,决绝填满整个牢房。

      叶云飞一走,带走了他心间所有的光。

      *

      夜里八点,华安路灯火通明。

      贝希尔饭店门前车水马龙,热闹不绝。

      同样的二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两个人。

      叶云飞坐在安玲对面一直没说话,手中无意转着刚刚喝尽的酒杯。

      他面色苍白,神色委顿,眼角处还发着亮,是未干的泪渍。身上没穿外套,只一件布满褶皱的白衬衫裹在藏青色马夹里。

      才一天的时间,孤高冷傲的少爷竟也会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因为他的邀约,激动无比的安玲,精心打扮地赶来赴约后,一颗心瞬间悲凉。

      那个男人能把你折磨到这般模样?

      见他又要蓄满酒杯,她上前阻止:“别喝了。”

      “我没事。”

      执意倒满自己的杯子,他又拿过安玲面前的杯子,倾倒一半,递过去。

      接过酒杯,安玲将目光落进里面琥珀色的淡淡液体上,心也跟着迷茫。

      “玲儿,”

      叶云飞突然沙哑地叫了一声,随后专注地看着对面,淡淡道:“我和他……不能分开。”

      他从脖颈间扯出一根黑色细绳,滑过另一端,捏起那枚金色透亮的戒指,“若你嫁给我,便是害了你一生,也负了他一生。”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安玲彻底崩溃,眼泪夺眶而出,“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点?为什么?!”

      “我不奢望你的全部真心,哪怕一点点也好!为什么你不肯给我?!”

      端起酒杯,她一饮而尽,悲愤地微微气喘。

      叶云飞望着她,有一瞬似乎感受到她无能为力的悲切。
      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面对感情,都无法自拔地深陷泥潭,得不到任何救赎。

      他也跟着喝尽满杯的酒。

      安玲夺过酒瓶,决然道:

      “如果你想让我放弃,我的回答是不!如果你想喝醉,那我便陪你醉过。反正我已经不是你心中的最爱,何妨还要你的真心,真心给他,我只要你的人便是。”

      说完,她又给彼此斟满酒,兀自喝下。

      叶云飞从未想过她能这样痴狂,怔愣地看向前方,眼神越来越迷茫。

      时间慢慢流逝,彼此意识也跟着慢慢模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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