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黑》冬瓜果果

4、第 4 章

　　“啊，好的。”千翎回过神来，笔尖触到纸面的那一点墨水晕开，她跳过那黑色的一小片，抄起笔，飞快写下知识点。

　　程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记笔记，手指在桌上一下下轻点着。
　　口袋里传来震动声，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韩战”两个字后，垂下眼眸，对正在奋笔疾书的人说了声：“我接个电话。”然后从凳子上起身，向远处走去。

　　千翎记完笔记，望向前方的程翊，他背对着自己，夕阳下，男生的背影清俊如松。
　　天台不大，风从远处吹过来，程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你们跟住……通知……时间……就今天……不要打给我……”
　　程翊是在跟谁打电话，爸爸妈妈吗？
　　刚才，程翊是在说，不要打电话给他吗？

　　她不自觉地琢磨起捕捉到的只言片语，想了会儿，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奇心过重了。
　　拍了下脑门，她自言自语：“好奇心害死猫哦……”

　　交代清楚事情，程翊挂了电话，扭头望向沉沉落下的夕阳，注意到开始暗下的天色，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了。

　　走回千翎身边，程翊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记得把你的月考数学试卷带过来，我给你分析错题。”
　　听他说到月考试卷，千翎问：“卷子明天会发吗？”

　　“7班的我上午改完了，”程翊说着，顿了顿，想到什么，又道，“我记得你的分数。”
　　千翎下意识问了句“多少分”，还没等来回答，手突然往前一伸，慌里慌张道：“停！你别说，我不想知道。”

　　“怎么？”程翊脸上露出丝玩味的笑容。
　　她手缩回去，捂住耳朵，随口道：“不怎么，就是不想知道。”

　　如果分数在她预料之内，就还行，可如果比预估的低，晚自习她就要抑郁地度过了。
　　虽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让这一刀来得晚点儿，也总归是好的。

　　程翊缓缓挑起了眉毛，看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他。
　　她未免也太好懂了。
　　他还没说什么，她就一脸受惊的模样，要是他稍微做出点出格的事，她该会是什么反应？

　　念头一出，程翊莫名来了丝兴致。
　　他忽地俯下身，凑近那张慌乱无措的脸。

　　千翎正满脑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眼前忽地出现程翊放大的脸，她毫无准备，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是受到惊吓，又像是某种异样的悸动。

　　两人的距离实在很近，鼻尖近乎相抵，陌生的男生气息迫近，一点点将她包裹，程翊精致如画的眉眼间蕴着笑意，从那漆黑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渐渐红透的脸。

　　“害怕了？”程翊缓缓开口。
　　她下意识摇头，可一看到面前那人的脸，不知怎么，她又跟中邪似的点点头。

　　程翊微眯起眼，“害怕分数？还是，害怕我？”
　　半天没等来回答。

　　程翊本是存着逗弄的心思，这下一瞧，路千翎好像真被他吓着了，手捂在耳朵上，都忘了放下，话也不敢说了，脸颊红通通的，眼睛一眨一眨，像盈满了水汽。
　　她胆子也太小了吧，跟只猫一样。

　　程翊轻笑一声，不再逗她，直起了身子，脸色恢复如常，平静道：“明天带卷子，别忘了。”
　　千翎下意识点头，“知道了。”

　　程翊先从天台下去，千翎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笔跟笔记本，望着遥远天边，一时间发起了呆。
　　刚才，程翊站在她面前，背后就是这暖红夕阳，有飞鸟掠过。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程翊的表情，可那张脸被周围余晖衬托得一片暗色，她只能捕捉到他的气息。

　　那气息，让她下意识觉得危险，可又本能地被吸引。
　　抚上仍未平静下来的心脏，她觉察到一丝不安的甜蜜。

　　-

　　“铃……”
　　晚自习铃声响起，班级里喧闹声渐渐小下来。
　　千翎理平思绪，从桌角的书堆里抽出张试题卷，摊开在面前。

　　宋予杨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上，将篮球放到课桌下面，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几口水灌完。
　　“剧烈运动之后喝水不能太猛，容易水中毒。”她好心提醒。

　　宋予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眼手里的空瓶子，然后一脸坏笑，拿着瓶子朝她甩了甩，“看招！”
　　“喂，你！”几颗水滴飞来落到脸上，千翎偏过身子，一手护住脑袋，一手作势去挡。

　　“哈哈哈哈哈……”宋予杨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反应，笑出了声。
　　千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跟小孩子似的，恶作剧，”说着又将桌上的抽纸扔给他，“一身的汗难闻死了，快点擦擦。”
　　宋予杨见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抽了两张纸，没再说话。

　　做完作业，千翎拿出笔记本，整理傍晚在天台记的笔记。
　　当时为了跟上程翊的节奏，只是把要点记了下来，没搭出大体框架。

　　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程翊讲解的内容，她在空白的页面上重新誊抄扩充，又拿出文件夹，翻出装着数学卷子的透明一页，将相关的例题剪下，用固体胶小心地粘好。
　　翻过一页，纸上一小片晕开的墨迹尤为明显，千翎停下动作，想起当时程翊的模样。

　　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低垂的眼睫如黑羽，他离自己很近，就连声音里也带着清冷，语调沉稳，一字一句，有条不紊。
　　还有，最后他站在自己身前，俯下身凑近的那一刻……
　　千翎盯着笔记本出了神，脸颊悄然染上绯红。

　　“想什么呢！”
　　忽地旁边响起道声音，思绪瞬间被拉回来，她扭头，眼前出现宋予杨那张放大的脸，她赶忙捂住嘴，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叫声。

　　“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宋予杨不可置否地耸耸肩，“看你在发呆啊，刚才都神游飞天了。”
　　“看笔记而已，晚自习还能干嘛。”她管理了下表情，正色道。

　　下一秒，宋予杨把脑袋凑了过去，“什么笔记，让我看看。”
　　啪一声，千翎合上笔记本。

　　宋予杨被吓了一跳，“这笔记还沾了金不成？这么宝贝。”
　　“我数学不好当然要勤能补拙了，别看了，快做你的阅读理解去。”她随口糊弄了一句。
　　“行吧，”宋予杨说着将身子挪回了原位，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真不会的话，可别忘了身边还有你杨哥呢。”

　　千翎连连点头，算是回应，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股袭上心头的紧张，还有没来由的心虚，就像是，她偷偷摸摸地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了包。

　　-

　　晚自习结束后，千翎和子舒一起回到寝室，乔研和尹晗已经回来了，几人从热水房里打过水后，轮番洗漱。
　　千翎是最后一个收拾完的，踏着拖鞋走到门边开关的地方，对床上的三人说：“我关灯了哦。”
　　“关吧关吧。”三人纷纷回应。

　　熄了灯，她打着手机灯爬上床，身体躺呈大字状，现在是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候，总算能歇息了。
　　调好了闹钟，正要将手机放到枕边，她突然想到今天上午踩着铃声进教室的情景。

　　她这爱睡懒觉的习惯，加上优良的睡眠质量，一个闹钟可对付不了。
　　于是，她连设了三个闹钟，又将闹钟铃声改成响铃加震动，然后手机放到枕头下面，用脑袋压了两下，这才安心地合上了眼。

　　隔壁床传来道细微的声音：“都睡了么，各位？”
　　“嗯？”乔研似乎翻了个身。
　　“啊，刚被你吵醒。”尹晗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睡意。
　　千翎依旧合着眼睛，问：“你想说啥？”

　　“一个瓜，”子舒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泄露出隐隐的兴奋，“今天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在角落里哭，边哭边在那儿痛诉程翊。”
　　听到程翊的名字，千翎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尹晗打了个岔，“所以，你就偷偷摸摸躲厕所边偷听了？”
　　“抓错重点啦！”子舒的声音扬起，然后恢复方才的神秘语气，“那女生哭得眼线都晕了，好像说什么，程翊好过分，居然说她吃完东西没擦嘴。”
　　说完，黑暗里传来嘿嘿嘿的笑声。

　　乔研也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程翊能说出口的话？”
　　“还笑话别人，你当初不也对程翊犯过花痴。”尹晗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侧躺着聊天。
　　“你真是！”乔研脸在黑暗里悄悄红了红，一时间语塞。

　　尹晗不以为然道：“程翊那种整天冷着一张脸的，正常人见了都心里发毛，不过是脸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成绩好了那么一点，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女生上赶着喜欢，”吐槽了一番后，尹晗又说，“要论性格的话，还不如宋予杨呢，而且宋予杨也蛮帅的嘛。”
　　说到宋予杨，子舒开始八卦起来，“对哦，而且宋予杨成绩也不比程翊差多少，这点要数千翎最有发言权了，是吧千翎？”

　　千翎正默默听着几人的谈话，听到自己被cue，开口道：“宋予杨那家伙，是挺阳光的，不过有时候也够讨人嫌。”
　　“是这样子吗，哈哈。”

　　一番交谈之后，大家俱都安静下来，进入梦乡。
　　千翎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喜欢程翊的女生太多了，每一个都在举着爱的号码牌翘首以待，是否有一天会天降大运。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她莫名心烦意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