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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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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少年,约莫着二十有余的模样。一袭白衣落地,手中持一把洒金折扇,明媚皓齿,风度翩翩。
少年莞尔道:“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龚熹道:“在下乃一道士,云游四方,曾几何时遇到过一位高人指点,有异于常人的嗅觉。方才我曾在店铺内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认定乃是邪祟作怪。”
谁知,那少年竟嗤笑道:“误会误会,阁下定是判断错了,这铺子背靠墓地,几年前两国交战,无数战士被俘,最后都异死他乡,而此地战士冤魂不散,扰得这方民不聊生,国师便向当今圣上提议,再此修建一座店铺,这往来的人一多,那冤魂自然不敢再出来滋事。”
白无常小声道:“殿下,他所言有理。”
如果按照少年所说,这里曾是战士被俘之地。被俘虏之人的确可能被虐待放血至死,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会闻到“不冥血”的气味。而常年有冤魂作祟,也可以解释为何方圆几里人烟稀少。
黑无常趴在龚熹耳畔道:“殿下,我查过了,这铺子后面的确是一片墓地。”
龚熹点了点头,一挥手收回了那层保护罩。看向那少年淡淡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那少年连忙摆手道:“欸,不敢不敢,阁下本是出自善意,又怎有抱歉一说?我看阁下器宇不凡,定是那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小人乃此店常客,想来阁下来此定是有什么需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帮上阁下的忙?”
龚熹道:“不必......”
“需要!”还没等他说完,黑白无常早已激动的脱口而出。
那少年含笑道:“不知阁下需要什么?你放心,这店铺里的东西,只要我开口,就一定能弄到手。”
龚熹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劳挂心。”
说罢,他欲离开。那少年连忙追上去,用扇子勾住了他的肩,道:“行走江湖,遇到即是朋友,何必这么见外呢?”
而后,少年又转向黑白无常的方向,嫣然一笑:“这两位仁兄,需要什么就尽管给我说,不必如此见外。”
黑无常闻言,笑眯眯道:“既如此,两套衣服,有劳有劳!”
白无常在背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让他差点叫出声。白无常暗示他看龚熹,龚熹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果然,带他俩下来就是丢自己现眼的。
少年一拍扇子,示意他们等一下,随后进入店内。
黑无常被白无常领着领子走到龚熹面前,那样子,活生生的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龚熹用手指戳了戳黑无常的脑门儿,咬着后糟牙道:“你呀你呀,空有一身武功,就这脑子像灌了一条河的水一样!”
黑无常委屈道:“殿下,人家好心帮忙,这白吃白喝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白无常狠狠的拍了他一下他的头:“你给我闭嘴。”
龚熹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他精明了万年,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就这么笨呢?亏的他自己还是个与死人打交道的神官,怎么就分不清人好坏呢?
少顷,那少年也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叠衣服。他笑着把上面两件衣服递给黑白无常,然后手中还剩下一件大红蜀锦宽袍。他看着龚熹,笑着把手中的蜀锦袍塞到他怀里。
少年道:“方才我看到店里摆放的这件衣服与阁下甚是相配,想来阁下一路劳波,免不了要备几件贴身的衣物,便顺道将其取了下来。”
龚熹面无表情,将衣服又塞回到少年手中,淡淡道:“多谢好意,我们素昧平生,就这样空手拿您两件衣服便已经十分感激了,其它的便算了吧。”
得到新衣服的黑白无常此时正在兴头儿上,打趣道:“小子,你是不知道,我们殿下的衣服可是装了整整三车呢。他那衣服摆起来,怕是连这店铺都搁置不下嘞。”
这边,龚熹已经气到无语了。今个这黑白无常怎么都这么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收了不认识人赠的衣服,现在又口无遮拦的和陌生人聊起来家事?亏的他俩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出卖他的事倒是一件都没少干。
少年装作遗憾道:“啊,原来阁下是看不上这件衣服呀。但这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嘛,人生在世,既然遇到就证明我们有缘,看在这缘分的关系上,阁下便收下它吧。”
龚熹还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黑无常打断了:“殿下,要不你就收下吧,这都中午了,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我这天都快塌了!”
闻言,那少年连忙接道:“是啊,这时辰也不早了,想来离家也有些时日了。如若阁下觉得白拿我这一身衣服不妥的话,要不就请我吃顿饭吧。”
龚熹到嘴边的“不”字还没说出来,一听到吃饭,黑无常便连连应道:“好啊好啊,让我们殿下请你吃顿大餐,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施衣之恩。”
说罢,三人一拍即合,谈笑着朝街上走去,完全忘了身后龚熹的存在。他堂堂阎王大人,虽说不受世人爱戴,供奉拿的最少,但也不曾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被三个滑头小子打趣,这事要是传到帝君耳里,肯定又要把他当作反面教材,讲给众神官引以为戒了。
进进出出八家店后,黑白无常终是找到了一栋令自己满意的地方落了脚,那酒楼牌子上写了三个大字“醉仙楼”。楼内共有三层,一层听书唱曲儿,二层是大厅,三层为上等包房。一进大门,店内小二就恭维着迎了上来,笑道:“几位贵客,不知要点些什么?”
黑无常大手一挥,摆出一副极其潇洒的模样:“把你这好吃的好喝的统统都上一遍!”
小二一听,这是有钱主啊,立马笑的更加殷勤道:“得嘞,几位爷,楼上请!”
落座,黑无常不停的左摸右看的,像人间这种地方,他也只是在割别人魂魄事顺带看上了一眼,细说来,还没有真正体会过这人间烟火气息。
黑无常向龚熹邀功道:“怎么样,殿下,这地儿是不是很符合您那盖世无双的尊贵气质?”
龚熹狞笑道:“符合,真他妈符合……”
黑无常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听他此言,后背一阵发凉。
眼看氛围有些许尴尬,那少年笑道:“过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阁下姓名,在下沈元熹,还请赐教。”
“龚熹。”他淡淡道。
沈元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不知阁下为何而喜?”
闻言,对面看热闹的黑白无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家殿下这个名字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起的,在天界就被众神官当成笑柄,没想到来了人间,竟也能闹出这样一通笑话,
白无常解释道:“这位兄弟,我家殿下本名龚熹,如假包换,童嫂无欺!”
听完白无常的一番解释后,沈元熹这才明白过来,本想着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弄巧成拙了,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尬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水,猛地灌了两块。
龚熹冷冷的开口道:“不知沈兄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是否承师?跟随我们至此到底有何目的?”
“咳咳......”沈元熹被水呛住了,猛吸了几口气道:“龚兄这是查户口呢?在下不过是一届布衣罢了,无欲无求,随波逐流。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做这世间的一只孤鹤,能自由快乐的过一生,鹤唳云端,闲云野鹤,仅此而已,龚兄一定是多虑了。”
龚熹道:“罢了,但愿如此吧,希望是我过虑了。”
“那龚兄呢?我说了这么多了,龚兄可还是一点没告诉我呢,嘶~没诚意!”沈元熹撇撇嘴,委屈巴巴的看向龚熹。
龚熹淡淡道:“同沈兄一样,世间的一只孤鹤罢了。”
沈元熹莞尔:“那不是巧了吗?两只孤鹤相遇,说不定也能享受一番鸳鸯的肆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