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禧》两袖清贫

2、第二章

　　“阎王殿下，请留步！”
　　阎王刚出了帝君殿，闻言，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不解道：“不知司命神君找我所谓何时？”
　　许是方才走的太急，他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喘道：“老身刚听闻大殿发生之事，有一事需要殿下帮忙，还请殿下随老身前来。”
　　说罢，司命神君便拉起一旁满脸疑惑的阎王朝西走去。
　　途中，阎王道：“其实......”
　　还没等他说完，司命便打断了他的话：“殿下不必多问，这事老身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还是到殿内了再与殿下细细道来吧。”
　　阎王内心犯嘀咕，原本他是想提醒一下，其实用飞的也不错？
　　早就听闻这老司命的寝殿不一般，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座洞穴，碑铭上面刻着几个大字—老君洞
　　入了洞，司命在柜子上拿起一本已经附了灰的本子，翻开第一页，是一副墨笔人像。
　　司命将生死簿递给阎王，惆怅道：“殿下可认得这画上男子？”
　　阎王在脑海里思索良久，不确定道：“莫非，这便是那位奶奶个腿的江知乐，挨千刀的江知乐，他狗逼的江知乐？”
　　闻言，司命不禁笑道：“殿下猜的不错，这画上人正是那江知乐。”
　　阎王不解，江知乐与他何干？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碰到他？
　　司命解释道：“想必阎王殿下也听闻过，老身坐下曾有一位小弟子。而这位江知乐，便是出自他手。”
　　阎王道：“可，这与我又何干？”
　　司命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关键就在于，殿下此次下凡，与他亦与我那不孝弟子都脱不了干系。”
　　他把生死簿翻到了第二页，指给阎王看，道：“殿下自己看看吧，看完过后，你也便全明白了。”
　　阎王接过生死簿，顺着老神君所指之处往下翻看。
　　他皱眉道：“这后面怎么是空白的？”
　　司命道：“接下来，殿下，老身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便都要记好。”
　　“曾几年间，老身有一弟子。那是我下凡时无意拯救的一位孩子。他生前曾遭受极度痛苦，死后我见他可怜，便喂他喝下了孟婆汤，收其为弟子。本以为他从此会忘却一切，安安分分的继承我的衣钵。可后来，他意外恢复了生前的记忆，一怒之下，创造出了另一个他，也就是你所知晓的江知乐。他赋予江知乐满腔仇恨，借他之手杀死了他所痛恨的天下苍生。然后自己跳下了诛仙台，尸骨无存。”
　　“殿下，说到底，你此次被逼下凡都是因老身当年的一念之差而起。老身本没有资格请求您什么，但江知乐与那臭小子实在太像太像，一生都背负着满腔仇恨，最后终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所以，今日老身恳求您，到了人间，如果见到那江知乐，便......杀了吧......”
　　阎王急忙道：“可这后面都是空白的了，你又如何料得他一定会不得好下场呢？”
　　司命道：“殿下，我自是料得的。之所以不把后面的内容写完，也是因为没有必要了。为他规划好往后所有人生轨迹，这才是限制了他内心的仇恨啊。”
　　“只有杀死这一条路可走么？普渡......不行么？”
　　“殿下！没有退路，才能永绝后患啊！”
　　“好，我......明白了......”
　　“殿下，既然你明日便前往人间，那便在老身这里抽个签吧。老身一届文神，老胳膊老腿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但这人间之事，老身还是可以管管的。”
　　司命从案板上取下一桶祈福签，搁在手里摇了摇，递给了阎王。
　　司命道：“殿下，一路保重。”
　　出了老君洞，阎王心里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般，无比沉重。
　　那黑无常找了主人老半天都没见着影子，打眼一瞥，就看到自家阎王眉头不展的向这边走来。
　　黑无常激动道：“殿下，你跑哪去了？怎么从大殿一出来你就消失不见了？”
　　阎王没有理会黑无常的话，笑着摇头道：“世事无常，天要负我，呜呼哀哉，逢世不祥啊！”
　　留下黑无常独自凌乱在风中，他现在愈发肯定，殿下一定是被什么妖怪逮去中了什么邪术了！
　　黑无常看着已经走远的阎王道：“诶，殿下，等等我！南湘上神刚刚来找你了，说是要给你送行！”
　　还没等二人走到阎王殿，远远的就听见殿内传来训斥声。
　　彼时，南湘上神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殿上，而那个被她骂的倒霉孩子正是白无常。
　　南湘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通报我一声？阎王殿的人都死绝了嘛？”
　　白无常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儿，大气不敢出一声。
　　阎王看向一旁的黑无常，一字字挤出牙缝道：“那个疯婆子来了，你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等下自己去领三十个灵板。”
　　黑无常万念俱灰，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是你自己没有理我好不好！
　　阎王跨进殿门，含笑道：“呦，这不是小姑奶奶嘛，今个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呀？”
　　见到那小子被贬还能这么嬉皮笑脸的和她讲话，南湘上神咬牙切齿道：“龚熹，你小子如今能耐了啊，被贬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姑奶奶我了是吧？”
　　阎王道：“诶呦呦，我的个姑奶奶嘞，不是告诉过你别叫我真名了嘛，叫我殿下就成！老远就听见您在训斥我家孩子了，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冲撞了您老人家呢，这不，吓得我是连忙跑回来的！”
　　南湘从坐上一跃而下，骂骂咧咧道：“老娘爱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来，你给老娘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这堂堂阎王被贬到人间去？他帝君不过是比你的地位略高一筹，何时轮得到他来惩罚你了？”
　　龚熹不好意思的闹闹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于是乎，龚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南湘上神，当然，司命找他那件事他只字未提。
　　谁知她听完后，更生气了：“好，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小子是宁愿冒着被帝君责罚的风险也不愿意来找我借宫殿是吧？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了？行，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把我当外人看待，那我们就真的当外人好了。”
　　龚熹没料到她的关注点竟然会这么奇怪，哭笑不得道：“别呀姑奶奶，你常年征战在外的，军事繁忙，我怎么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您呢？”
　　南湘头也不回一下，就这样直直的超殿外走去，沉声道：“下凡之后就是死在外面，也别找我！”
　　白无常道：“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
　　阎王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不耐烦道：“还能干嘛，收拾行李啊！”
　　然后，黑白无常就发现，自家殿下出趟远门，真是恨不得把整座阎王殿都搬过去，这光是平日里穿戴的衣服，就已经装了三百多件了。
　　另一边，龚熹显然没有察觉到黑白无常的面目表情，依然不停的给他们递着东西：“这个簪子要带。”“这瓶防晒霜顶好用，凡间太阳大，一定得带上。”“这把斧头得带上。”“这把谪仙伞肯定用的上，带上！”
　　黑白无常欲哭无泪，合着殿下是把自己当马使了是吧？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龚熹终于收拾完了行李，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战利品，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慌乱道：“老黑老白，见我的判官笔了吗？”
　　闻言，两人齐声道：“没见。”
　　“欸，这就奇怪了，我明明把它放在案板上的，怎么就不见了？”
　　三人找了几圈，直到白无常一抬头，轰笑道：“殿下，您不妨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龚熹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便顺着他所说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在我头上啊，许是我收拾东西时害怕弄丢，才插在头发上的吧。”
　　黑无常道：“不过话说回来，殿下，我们此次去人间，要去那里找起呢？”
　　白无常急忙接过话来：“老黑，我平日里就说你傻，你还不信。人间那么大，如果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所耗时间自然会很长。但是你想想，那鬼魂是因何而下凡？”
　　黑无常道：“仇恨？”
　　白无常接着问：“那他为何而恨？”
　　黑无常道：“江......知乐？”
　　白无常道：“既如此，他下凡后又会去那呢？”
　　黑无常一拍脑门，激动道：“我知道了！会去找江知乐对不对？”
　　龚熹在一旁笑而不语，世人都叫无常厉鬼勾魂，阴间索命，谁知私底下，竟然也如孩童般天真可爱。
　　龚熹含笑道：“明日一早我们便从天梯下去，直接去找江知乐，看到鬼魂便伺机而动。”
　　黑无常道：“也不知道那鬼魂下去了几日了，要是等到我们下去的时候晚了，那江知乐已经被杀了可怎么办？”
　　龚熹道：“放心吧，不会的。此人命数未尽，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就死掉的。”
　　他从衣袖里取出那根在司命神君处求的祈福签，上面写道：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喜笑颜开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