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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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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腊月,冷得冻手。
“阿渔!阿渔!”又来了!小姐又跑出去了!江母想着。这又得好好一番功夫寻她,唉,明明自己闺女还是个小小姐,怎么像个小纨绔这般调皮。
江母气得叉腰带着府卫在大街小巷寻找。终于在一个糖葫芦摊儿看到了她。
小小的江白渔穿得像个团子,正眼巴巴儿地望着手里的糖葫芦,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嘴。
“江!白!渔!”
听见阿娘熟悉的吼声,江白渔不禁抖了一抖,啪嗒,糖葫芦掉在地上。顿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现在花了她三文钱的那糖葫芦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屁股,江白渔晓得的,回家后,又要开花!
江母裴玉一把气冲冲地过来一把揪住了江白渔的领子,把她提起来抱在怀里,回了江府。
江家是长安城的一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是因为从好几代皇帝以前,江家就代代为官。但从江白渔祖父开始,江家就渐渐没落
到江白渔的父亲江绪这一代,兄弟几个在朝中做着小官,白渔父亲是太常丞,官不大,但好歹也有些钱。
江家在长安城,过的是顺风顺水,养鱼看花儿的闲散日子。说没出息,那也确实。说聪明,那也算是。因着都要被忽视的地位,几乎没沾过大风大雨。
话说回来,江母裴春把她提溜回家放在床上,就开始说教,说一下点一下小白渔额头。
“你啊你!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跑得恁远,要是娘没找着你可怎么办!你说说!”
小白渔抬起头,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后说奶里奶气地说道:“那我就去找娘!”
然后扑进江裴氏怀里。
裴春本想拉下脸这会好好说一说她,被这突然一抱,倒是不知道说啥好,咂巴咂巴嘴。
最后叹口气道:
“不是娘不让你出去玩儿,是外面实在太乱。”
裴春抚着白渔头发心想:是不是自己管教太严,阿渔没有玩伴,只能自己出去玩?
正想着,江父回来了。
“阿爹!”
阿渔离开母亲怀抱,又跑着扑进了另一个怀抱。江绪抱着江白渔,问着:“阿渔,今日惹你阿娘生气没?”裴春也跟来了,在一旁佯装生气。
小白渔转转黑黑的眼珠,笑嘻嘻道:“生气了!也要阿爹抱抱阿娘!”
她晓得的,阿爹好几日都在忙活官府里的事儿,阿娘一定很想念。
好好,阿爹一会儿就去。阿爹放下白渔,却蹲下与她平视着道:“在这之前呀,阿爹给你介绍个小伙伴好不好?”
小伙伴?裴春也有几分惊讶,江绪这时牵过身后一个小郎君的手,跟江白渔说道,这呀,就是你的小伙伴,来,“小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小郎君怯生生地,先看向裴春,结巴着说道:夫、夫人好!再看向躲在江绪身后的白渔,“小,小姐好!”
说完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似是擦灰,然后行礼道:“在下沈、沈尧甲,拜见夫人小姐!”
裴春不禁仔细打量着看着这个孩子,明明也是跟小白渔差不多高,这孩子皮肤黝黑,衣服有些发白。看着像是洗了很多遍似的。这大冷天的,穿的也不多。看着就怪心疼的。忙把他扶起来道:“阿渔,快去拿件毛披风来!”
“ 诶!”
阿渔本还在好奇着
因着看到他后莫名有种想亲近的感觉,小白渔听到娘亲吩咐后,快步跑回房间拿了披风来。拿来披风后,裴春把他严严实实裹起来,让嬷嬷快快带他去洗个热水澡,穿厚实点。
江绪看着家里人忙活,心里也暖暖的,这时裴春才想起来问这孩子的事情,忙让嬷嬷把白渔抱回屋子,拉着江绪进了书房,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出去几天还带个小孩子回来?”
江绪慢悠悠喝了口茶正色道:“我今日在官道走着,看见路边这孩子,小小年纪,正挂着牌子在脖子上,说要卖身葬父。
看着怪可怜的,就接回来了。”
裴春思考了一下,忽得打了江绪一下,在江绪委屈巴巴的眼神中说道:“你怎可这般鲁莽!这就接回来,不先问问他家中母亲?或问问可有亲人?”
这、这倒是没想到.....江绪头疼得揉了揉额头,“要不,反正我赶上明日沐休,咱一家带着小沈去拜访他家?”“我看可行。”
江绪夫妇正说着话走向饭厅的同时,厨房的饭菜也做好了,他们忙让人摆好碗筷,叫了白渔来,一家三口等着小沈,裴春这时候忽正色说道:“阿渔,待小沈不得轻慢,今日起这便是你的哥哥,要好好亲近他。”
也不知江白渔听没听懂,见娘亲严肃,她也坐直了小腰杆严肃地点点头道:“娘亲!我晓得!”
江绪不由一笑,这时沈尧甲也回来了,洗了个澡穿了干净衣服,他还有几分不习惯,立在餐桌边,局促得紧。
裴春见他这般,看了看白渔,江白渔里刻会意,走上前去想要牵起沈尧甲的手,刚碰到手,沈尧甲僵了一下,似乎是不习惯被人触碰,颤了颤眼睫。但也没挣扎,白渔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座位入座,一家人开始其乐融融地吃饭。
跟过去江家无数个日夜一般,吃着饭,唠着家常,或许在世家大族里需食勿言,但他们江家,在场也没外人,那样反而显生疏。就心照不宣地不遵从这个规定。
听着江家一家人说话,沈尧甲也想起来了自己家里,原也是这般欢乐的,直到母亲因咳疾去世,父亲也急火攻心去世。天寒地冻,自己也不知所措,不知向何人求助。也不知道这家大人是一时热心肠还是会帮他一把。
想着想着,越来越心酸,不由得眼眶湿润了起来,这时,有只小手拍了拍他的手,他抬起头,见江白渔握起他的手,给他夹了根排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道,“哥哥不难过,吃肉,长、长个子!”
因着窗户没关紧,有丝丝寒风吹起他鬓发,他却不知怎的,不感寒冷,眼眶泛酸。
看着这光景,温暖的屋子,一家人都在,江父江母慈爱地看着他,小小姐也握着他的手没有嫌弃他。夕阳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
“嗯!我吃!”
眼泪像断了线般掉下来,他不想丢人,他拿衣袖囫囵擦了擦眼,但这眼泪好像掉不完,一滴一滴地,掉进米饭里,也好像落进年幼的尧甲心里了。
裴春见状,也心疼地转过身去擦了擦泪,这孩子过去过得有多苦,江绪拍着她背。他一直知道自己妻子心软得很。而江白渔见了父母这一动作,也有样学样,拍着沈尧甲的后背。一时间,大的拍大的,小的拍小的。沈尧甲倒不哭了,破涕为笑。
小小的沈尧甲突然希望:
把这温暖的一刻永远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