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风吹草低

1、第 1 章

　　李某外出，夜宿旅店，房有油灯供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遂凭窗读书。
　　至半夜，油灯耗尽。
　　唤得店家添油。
　　怎料店里已无灯油，店主只得回房拿了自己的油灯换与李某，临走请李某早些歇息，留点灯油，回头欲言又止。
　　李某满口答应，提灯进屋，又读起书来。
　　半晌，灯火忽明忽暗，后灭，似被风吹熄。
　　复点之，火光微弱，油剩无几，便去关窗，打算就寝。

　　怎料窗外站一女子，眼波似水，神色哀婉。
　　李某觉得奇怪，便问女子是谁。
　　女子只道家住此地，便不肯多言。
　　李某猜测是店家的女眷，不知夜晚立于窗前何事。
　　女子不语，只是望望灯，再转头望向别处。
　　李某不解，正欲询问，女子忽然落泪，面色凄苦。
　　灯光暗淡，映得女子也暗了许多，原来是灯油见底。
　　窗外忽起火光，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流着泪被火光吞噬，身子渐渐透明，李某大骇，大声呼喊。
　　店主闻声赶来，只见得最后一丝发带，女子已然消失。
　　油灯熄灭，月光满地。

　　店主抚着油灯慢慢述说，脸庞滑下一滴眼泪。
　　十年前，妻病危，万分不舍，四处打听，求得一法。待妻亡故，将尸首火化，下接一铜盆，收集油脂，添于油灯，燃之，可见魂魄。
　　夜夜燃灯见妻。
　　过了两年，油将尽，只得存着，每年至七夕点燃，见妻。
　　其他日子添了平常的灯油以供照明，只是底下还有少许未燃尽的，等上面的油耗尽，便露了这油。
　　平时从来都是添满了油，今天不备，只好借与李某，只盼不要烧到，不想还是让李某见着了。
　　店主苦笑。
　　这辈子，只盼能再见她几次。

　　听了这番话，李某许久不能言语，想着夜里店主燃灯与妻子相会的场景，不觉恐怖，反感忧伤。
　　逝者已往，生者犹追。
　　此情，生死不能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