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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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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最后竟然还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叹了口气,身体靠着椅背,脑袋向后仰去,脖颈构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地上的书本撒满了一地,乱到了光是让人看看都心烦意乱的程度。
更何况他作业只碰了一点。
迟春阁起身,蹲在地下,一本一本地仔细收捡。
凌晨五点他才写完所有作业,索性也不再睡了,直接洗漱完去学校。
天灰蒙蒙的,下着大雨。整个地面也有些粘稠,他又忘带雨伞了。于是顶着书包跑到公交车站避雨,再坐公交去学校。
正当他这么打算时,一辆面包车驶过来,公交车站站台这里有一个积水坑,不出意外溅起来的水花会洒他一身。
这是迟春阁在一秒内的想法,面包车驶过来时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发现积水没有溅过来。睁开眼一看,发现有一把撑开的伞挡在他面前,为他扛住了溅过来的积水。
“抱歉哈,这边积水太多了,抱歉抱歉。”面包车司机摇下车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
迟春阁顺着伞柄抬眼看过去,发现撑伞的人正是傅澜。
后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散散地问他:“走不走?”
迟春阁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走。
“啊……不了不了,我这等公交呢。刚刚谢谢你了。”
傅澜也没说什么,站在原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公交来了,才跟着迟春阁一起上了车。
迟春阁也有些纳闷,他不是要走吗?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傅澜把耳机拿出来听歌,闭着眼头靠在车窗上,竟然难得的显现出安静。
迟春阁看着他难得柔和的眉眼,联想到刚才站台的事,心里不禁起了波澜,他连忙把眼神移开。
心里暗骂自己真贱啊,别人说不定多嫌弃你呢,就为你做了一件小事,指不定对谁都这样呢,结果自己还感动的不行。
下车后,傅澜还是跟迟春阁一起撑伞,一起去了教学楼。
虽然在心里已经骂过自己很多遍了,也自欺欺人过很多遍,但是不能否认的,还是他确实心动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迟春阁在学校还是三番五次被找茬被欺负,每次傅澜也都恰好出现,又恰好帮他解围。
迟春阁还是会因为状态的原因被老师找,他也在努力调整,但发现校园暴力带来的影响真的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消化掉的,其伴随了他接下来的四年。
因为是高三了,时间非常紧迫,他知道自己状态可能调整不回来了,于是改成课后疯狂复习刷题来弥补上课丢掉的那几分钟。
他的努力是老师能看得到的,偶尔会有几个老师夸奖他,同时又会说“要是你上课认真点课后就不用花这么多功夫了”,迟春阁也只是笑笑。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高三上后期的时候,他老是手抖,东西老是拿不稳,他就总是甩甩手腕,捏一捏,又开始复习了。
高三上期的最后一个月,他又被递了情书,但那个女生是他们班欺凌者联合商量好的,借此来侮辱他。
那天迟春阁还在食堂吃饭,就有一个学妹跑过来,把情书递给他,嘴里非常客套地说了一句:“迟学长,我喜欢你~”语气矫揉造作,明显的挑衅。迟春阁也听出来了,如果他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可能会直接让对方滚蛋,可惜他的性格并不是这样,他纵然很不爽,但对方好歹也是个女生。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语气依旧温和,“抱歉,我有喜欢的……”
他话还没有说要,就有一个人影走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情书,轻佻般地拿着它扇风,整个人还是吊儿郎当的。
“哟,还递情书啊?你怎么看上他的?我不比他强?”
小学妹怎么想到会半路杀出个傅澜,也没想到傅澜会这么说,而这小学妹明显对傅澜有意思,红着脸跑了。
跟小学妹约好的那些人见傅澜来了,也摆摆手道无趣,走了。
傅澜跟着迟春阁走出食堂,用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他脑门。语气还是有调侃的意味,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伤人。
“你傻吗。听不出别人在嘲讽吗?”
见迟春阁低头不语,就当是他默认了。
“听出了就直接拒绝啊,知道你不敢打,但干脆利落的拒绝,也能让对方知道你不是个软柿子啊。他们都是欺软怕硬,没谁敢动真格的。”
迟春阁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低声道了声谢。然后就跑开了。
他蹲在楼梯口间,还好这里没人。他喘着气,心里一阵发堵,傅澜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他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又一边希望傅澜像刚开始一样对他,这样至少他还能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傅澜。
他按着胸口,有些无力。
他喜欢傅澜。
他是同性恋。
家人和同学会怎么看他?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心慌,四肢有些无力。恐惧吞噬了他。
在高三下,傅澜总是有事没事约他到楼梯口,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渐渐的,迟春阁还以为傅澜在耍他。
后来傅澜再让他去哪里,他也开始学会拒绝了。
说来也奇怪,在这些曾经或现在欺凌过他、正在欺凌的人中,他唯一感冒出点脾气的,也就只有傅澜了。
举个例子,迟春阁有一天在放学路上,被傅澜看到了,刚好对方也是一个人回家。
后者便大步跟上来,因为迟春阁有时候嫌他烦,知道他这个人没完没了,所以加快了脚步。
这时傅澜就会用手提住他后颈边的衣领,迫使他慢下来。
“喂,我说你有那么快干什么,看到我来了就一个劲的跑,我有这么吓人?”
迟春阁微微蹙着眉,他有些生气的时候,就会展现出这样的表情。
“你放开我。”他低声道。
“诶还会命令人了。”
“放手。”
傅澜还是没有放,尽管这个人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仿佛还是以“欺负”迟春阁、看他恼怒又不能怎么样为乐。
迟春阁拍开了他的手。甩下他一个人便信步向前,头也不回。
夏天傍晚的天气也有些闷热,但迟春阁身体不太好,惧寒,便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校服。
在夏天里,能吹来一阵凉爽的夏风就算好运了。而他俩可能正是风眷顾的人,傅澜刚还觉得热得不行,此时就吹来了一阵凉风,他瞬间感觉舒服多了,连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哼着歌,抬眸看向在前方自顾自走着的迟春阁。后者的校服与风装了个满怀。因为是敞开的,便被风兜了起来。
也许是校服被风带着向后摆的原因,傅澜竟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落日和晚风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