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无心应喧嚣

21、高处不胜寒

　　又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虽然身旁没有齐鹰在，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因为赶路确实很累，韩珞一躺下就睡到天明。早晨起来的时候却见璇烨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差点把她给吓晕过去。

　　“你怎么在这？”韩珞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站起身来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洗漱了一番，将自己打理干净。“唔，璇烨，里（你）昨天，为什么要额（我）火（和）扑和（克）脸结婚呐？”韩珞边吃着早餐，边问来到自己房间却一动不动，都快变成雕塑的璇烨。

　　听韩珞问她话，璇烨才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我昨天，又梦到我回去了。”璇烨抬头看着韩珞，明亮的眼眸中满是不舍，“我好像，不想回去了。”韩珞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不想回二十一世纪，倘若她真的回去了，自己心中也有不舍，于是安慰她道：“没事的，做梦罢了，和我一起待在这，好不好？不要回去了。”

　　璇烨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依然如同雕塑般坐着。从认识璇烨以来，韩珞一直以为她是个强势的女人，不轻易将自己的脆弱面展示在他人面前，就算再苦再累都会自己一个人苦撑着。可是现在看她这般模样，才想起来，无论璇烨再怎么强势，她终究还是个女人。韩珞走到璇烨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发一语。可是心里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舍得回去呢？回去不好么？我想回去都已经回不去了啊。

　　只是过了一会儿，璇烨又换成自己坚强的那一面，对韩珞笑笑，示意她自己已经没事了，韩珞才放下了心。

　　“瑶粟的事情，我听齐鹰说了。”瑶粟，倘若不提这个名字，韩珞或许会一直将她压在心底最深处，可是一听见这个名字，她的脑海中会立即闪现齐鹰那日凛冽的目光，大言不惭地说着：“对王有害的人，该杀。”这样的一个画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璇烨注意到了韩珞的动作，听了齐鹰的话也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只是仍然解释道：“翼族当时很强大，强大到可能连现在的祈族都还打不赢他们。那时候我还没有即位，阿妈又病重，已经没多少时日了。翼族的军队又不断要求我阿妈放弃王位，阿妈自然是不肯的。可是，可是瑶粟她阿爸却派了杀手潜入王宫，刺杀阿妈……”

　　璇烨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依然平静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湖水，可是韩珞却分明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痛楚。

　　璇烨讽刺地笑了一声，“她阿爸，是我阿妈的初恋情人啊。阿妈甚至不爱我阿爸，她只爱他啊。可是他却狠心地不顾旧情，将我本已时日无多的阿妈提前送上了思路。珞珞，倘若是你，你会放过杀你阿妈的人吗？”

　　她的笑容依旧明艳动人，可是那样阳光的笑容背后究竟带着多少辛酸韩珞并不知道。韩珞虽然是孤儿，可是她的父母却是因病而死，她自然不可能如同孙悟空一样闯进阎王殿去擅改生死簿。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娘亲是被外人杀害不假，可是韩珞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派人射死了她，也不可能找到人替娘亲报仇。

　　“因为翼族的强大，所以我联合了颌族、朗族、隐族三族的势力，但是就算如此，也只是勉强与翼族平手，不足以收复他们。但是就是因为瑶粟她阿爸派了杀手杀了阿妈，我一怒之下让齐鹰去杀了她阿爸。翼族群龙无首，才会轻易被我们收复。”

　　“珞珞，瑶粟的阿爸是我第一次杀的人，就算是借由齐鹰之手，她阿爸也还是是因为我的命令才死的。在二十一世纪，杀人要坐牢、要判刑，可是我现在却依然完好无缺的坐在这里，当了祈国的王。”

　　“我与你来自于同一个时代，我自然知道你听齐鹰说这件事的时候内心的愤慨，可是我更想告诉你，这里是乱世，只要天下一天未定，现在的你所看到的和平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凭借你我的个人之力无法阻挡全天下争霸所带来的杀戮。就算我因为杀了瑶粟的阿爸，每日每夜徘徊在痛苦的边缘，饱受内心的折磨，但我也依然阻止不了杀害更多有害于我的人的行为。”

　　“这里是乱世，不是我们那时的和平年代。唯有站在最高处，唯有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你才能多活上一秒，你明不明白？”

　　璇烨说到最后依然还是那样冷静，但韩珞仿佛能看穿她似的，看见了她饱受思想道德观念的煎熬。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韩珞才真正地醒悟过来，自己真的处于这乱世之中了。

　　从前的十五年，无论是素锦在身边的时候，还是韩靖德和秦茵茵在身边的时候，他们都竭尽全力的想要保护韩珞，以至于她潜意识里仍以为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战乱纷飞，没有家破人亡，没有杀戮，没有抗争。而今天璇烨的一番话却摆明了告诉她，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安乐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多么伟大的理想生活，但是却只是理想。

　　“璇烨，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终究不是。”韩珞握紧璇烨的手，似乎在想她承诺，又似乎是给她安慰，“虽然我现在依旧无法了解你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可是我已经无法再因为瑶粟的死去怪罪你了。你不过是想，弥补她而已，用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去弥补她，所以把她带回来，所以将她呆在身边，因为你会感到愧疚……在这个乱世之中，怕是只有你这个君王还会有愧疚之心了吧。”

　　每个人在这个时代不过都想自保，只是自保的方式不同，所作出的行为反应也不同。瑶粟既然已死，韩珞心中并不是没有疙瘩存在，只是她若还用这些陈年往事去提醒璇烨，勾起她内心悲痛的回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又有何意义呢？

　　璇烨看了看韩珞，知道她已经不怪罪自己了，可是忍不住又问：“你不怪罪我了固然好，那齐鹰呢？你还怪罪他吗？”还怪他吗？或许不了，或许还会，谁知道呢？怕是连韩珞自己也不知道吧。

　　这可是自己和璇烨第一次如此交心，宛若两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不过是吵了一架，两人又重归于好。韩珞没有回答璇烨的问题，而是忽然想起昨日璇烨唤自己妹妹，便拉着她的手问：“你真愿意做我姐姐？”璇烨眼眸里满是认真与坚定，看着韩珞点头，韩珞莞尔一笑，“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我和那张扑克脸结婚是什么意思啊？”

　　璇烨心知韩珞不想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也不再追问，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的路，以后或许会很难走。她想了想，明亮的眼眸瞬间抹上一丝暧昧的神色，“你们不是都同房了吗？”因为担心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韩珞仔细琢磨了很久，想璇烨这句话有没有什么陷阱，想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陷阱之后，点了点头。

　　哪知璇烨却回了她一句，“那不就得了。”便起身离去。韩珞再一次陷入茫然，难道自己又掉进陷阱里了？

　　走到门前时，璇烨又转过头来提醒韩珞一句，“对了，你们家寄来的信我给你放桌子上了，那时候你前脚刚去战场，苍鹰后脚就回来了，所以来不及给你，你快看看吧。最近楚、纣两国打得火热，你阿爸都快把纣国给打下了。”

　　韩珞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也起身去拿信，转而似乎想起什么，叫住了璇烨，“对了，你不是要告诉我，师傅前些日子都哪去了吗？”

　　璇烨听言停住了脚步，转身又走到韩珞身旁，看了她一眼，拍着她的肩膀说：“你阿爸前些日子打仗的时候被纣国人暗算，中了毒箭，阿晟去帮你阿爸看了，确定已经完全无碍后，阿晟才回来的。你放心吧。”说完，又转身离去。

　　韩珞一开始听得很紧张，但是她也相信自己师傅的医术，既然师傅说无碍就是已经好了。所以也不多担心，拿着信就看了起来，心想，真的好久没见到爹爹和阿娘还有阿芙了。

　　韩珞刚拿起信看了一会儿，阿娘的身体似乎不太好，爹爹又是三天两头去打仗，想到刚才璇烨说爹爹都要打下纣国了，内心觉得异常不安。

　　就拿建房子来说，纣国建地基的材料虽不如楚国好，但是倘若用心建造，绝不会有这么快就塌陷的一天；反之，就算楚国的地基材料稍好了一些，但后期却拼命将它挖空而不建房，这房就永远都无法建起来。可是就在韩珞离家的这几个多月，韩靖德既然能从楚国攻下大半个纣国，这行军速度与对战速度也实是惊人。

　　正疑惑着呢，就听见韩景旭在韩珞的门外大喊：“小姐！”是的，这回他小姐喊得一点都没错，昨天当着全都城的老百姓面前承认了自己是个女人，如果还穿着男人的一副就会让其他人指指点点了，所以韩珞昨日回来就换成了女儿装。仔细想想，自己昨天算是栽在两个老实人的手里了。

　　“什么事啊？”韩珞推门而出，看见璇烨竟然还站在门口，韩景旭站在璇烨的左边，右边站的是齐鹰，齐鹰身旁是池珉晟。“师傅！珞珞好久没见到你了！”一见到多日不见的池珉晟，韩珞就不顾形象地跑到他面前，“师傅变瘦了。”。

　　想到师傅这几个月来对韩家的所作所为，韩珞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感恩，为什么他愿意几度对韩家伸出援手呢？韩珞皱着眉头打量着池珉晟，虽然依然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只是变得消瘦的他让自己看得很揪心。

　　韩珞皱着眉头，忍不住对着他问出心中的疑惑，“师傅，你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好呢？”。
　　池珉晟却只是笑了笑，用食指揉着韩珞的眉头，然后才听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因为那是我的小徒儿的家呀。师傅回来了，我的小徒儿，想师傅了吗？”是啊，因为那是她的家，那有她的亲人啊，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什么不帮她做呢？倘若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替她完成啊。

　　有什么为什么呢，不过就是想为你多做些事情罢了，不能用其他的身份为你做事，但是只要还是你师傅，你就会接受吧？池珉晟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她，心中黯然。

　　“想！”韩珞微微笑道：“当然想！好久没听见师傅这么好听的声音了。”，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喂，走了。”齐鹰见那笑容分外刺眼，无情地打断他们，挡在池珉晟的身前。
　　韩珞看着眼前突然窜出的他，问道：“你们要去哪？”

　　璇烨笑了笑，指着池珉晟说：“阿晟说你们来到祈国还没好好转转过，所以我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咯。”

　　韩珞一听立马来劲，“逛祈国？太好了！我一直都想见见世面，认识下这个世界咧。”而后绕过齐鹰拉起池珉晟的手臂道：“师傅你真好！”

　　池珉晟看着自己的小徒儿微微一笑，韩景旭想到可以逛祈国也同韩珞一样开心，齐鹰见韩珞无视自己脸上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可是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璇烨自然没放过他这一动作，上前拉过韩珞就走。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