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魂的木偶》恭長

3、理解

　　小女孩回家后，一进门，她的父母从楼梯上走下来，抱起她：“哎呀，咱们家小公主今天6岁啦，又长大了一岁，可不能再调皮捣蛋啦。”

　　“今天，姐姐带我去买礼物啦。”她很开心的说道。

　　“是吗？买了什么呀，让爸爸猜一下。”父亲抱着她走到客厅，“是不是洋娃娃呀？”

　　“不是不是，是个木偶人喔。”

　　“为什么要买一个木偶人呢？我的小公主。”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就是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

　　“哈哈哈，喜欢就好。”姐姐也走进了客厅。

　　“那你猜猜大家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父亲问到。

　　“猜不到，感觉每年的礼物都是那样的。”小女孩嘟着嘴道，“每年都是娃娃，衣服呀。”

　　木偶听着她们没完没了的对话，以前听着老板和顾客的对话会觉得无聊，每天都是一个样，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一家人的对话，温馨而甜蜜，可惜他只是个木偶，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朋友的玩具，他知道自己就算在这个家里，也是不被需要的。

　　夜色降临，小女孩的亲戚都来给她庆祝生日，也许是他父亲辈分大的缘故，还有一些小女孩不认识的亲戚，给她送的礼物都堆满了一个柜子，木偶被放在了最里面。他感觉喘不过气，不是因为被一堆东西围住，而是他觉得，自己相比起旁边的礼物，可能自己想错了，自己可能除了今天被拿出来展示过后就会被收起来了，面对这么多礼物，小女孩又怎么可能只对自己喜欢，但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趁大家都没有注意自己，他开始放松，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大家子人，虽然说是给小女孩庆祝生日，实际也是借此机会家人们聚在一起，话题不会一直围绕着小女孩，大人们说着小女孩不懂的事情，有的唠唠家常，有的谈着工作上的事情，有个阿姨坐的离她很近，她悄悄跟小女孩说：“阿姨给你的礼物是你很喜欢的巧克力哟，要不要去拆礼物呀？”

　　“好呀。”巧克力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木偶感觉有人在翻来翻去找东西，立马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呼～找到啦。”动静又没有了。

　　饭后，大家该走的也都回家了，她父母开始打扫卫生，在姐姐的帮助下，木偶和一堆礼物一起被搬到了二楼小女孩的房间，一进房间，是一股淡淡的牛奶的香味，闻着很舒心，他又经历一番周折，最终被小女孩拿出来放在了她身高可以够到的一个床头柜上面，听她姐姐说，那个地方以前放了一堆洋娃娃，都是她乱扔被姐姐收拾起来放在那里的，现在她把洋娃娃摆到了其他地方，给木偶人腾了一个空地，木偶环顾了四周，还真是个小公主，房间都是梦幻般的布置，粉色的纱窗帘，从床到桌子清一色都是粉粉嫩嫩的，看来这家人很疼她，布置房间也按照她的想法，小女孩坐在床边，继续拆着其他礼物，姐姐走进了房间：“原来，我们小公主在拆礼物呀。”

　　看着她笨拙的拿着剪刀剪开礼物的包装袋，姐姐也坐在旁边帮忙，不出一会散了一地的外包装，木偶心里叹气到：包装袋的命运也不过如此。短暂的包裹礼物后，拆开也不过是一堆废纸，用过之后便失了价值吧，和我命运也有些许相似呢，被玩弄过后，放在角落堆灰。

　　“姐姐，你会叠千纸鹤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我们把这些闪闪发光的纸叠成千纸鹤吧！”小女孩笑的很天真，这些在大人眼里和木偶眼里可能是废纸的包装袋，在她眼里却是可以叠成千纸鹤保存起来的。木偶感受到了难以说出的感觉，不知道怎么表达，可能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和大人不一样吧，他像往常一样默默注视着一切。

　　等到她们叠完千纸鹤后，小女孩又回到了房间，木偶知道她要睡觉了，终于他也可以放松自己了，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没有像其他来店里的小朋友一样摆弄他。

　　小小只的她，踩在板凳上关了灯，没有吵闹，熟练的打开小夜灯，下一步应该躺在床上睡觉了吧，但是没有，她坐在床边，对着木偶说：“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喜欢的礼物，嘻嘻嘻，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啦，我要睡觉啦，晚安啦。”不过小朋友对着娃娃说话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吧，木偶也不在意，他没有办法给出回应，因为他不敢动，只是默默看着小女孩躺进被窝睡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女孩并没有把他像一个玩具一样玩弄，而是一直跟他说悄悄话，尽管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木偶，但是他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慢慢开始接受眼前的一切，小女孩对待他并不像对待一个玩具，仿佛真的把他当作好朋友一般，跟他说悄悄话，虽然平时她说的话有些木偶也难以理解，但是渐渐的，木偶发现这个小女孩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看这个世界的眼光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在小女孩眼里是有生命的，他开始也把小女孩当作朋友，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害怕自己被冷落，被小女孩玩腻了扔在角落，特别是从那次这个小女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那为了推酒瓶而松了的手开始：

　　她也是有一次一个弟弟来家里玩，摆弄了一下她的木偶，她感到很生气，平时都不允许家里人去动他，那一次，她把自己的木偶从那个弟弟手里抢了过来，这也许就是小孩子对自己东西莫名的一股占有欲罢，她虽然对弄哭了弟弟有一点自责，但是也对弟弟不经过自己同意就碰自己的东西感到生气，好在姐姐出现了，抱走了哭着吵着要玩木偶玩具的弟弟，她那天才发现，紧紧拽在手里的木偶，右手有点松动，她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处理，她很着急，跑了出去，她以为是刚刚跟弟弟争夺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扯松的，他也感到慌张，小女孩会不会因为自己快坏了就不要自己了，要把自己送回商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慌张了。

　　因为他被小女孩一着急放到了地板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眼前的床底，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动了，他向床底下爬去，奈何右手松动，加上刚刚小女孩捏的有点紧，他的右手有点不听使唤，爬了没两步，他感到四周微微有一阵颤抖，“喵～”完了是弟弟家那只该死的猫，它也把他当成了寻常玩具，只不过在那只肥猫眼里这个会动的玩具，大致是因为充了电，出于好奇，那猫伸出爪子拍了拍木偶，但是木偶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赶紧躲起来，他越是往床底下爬，那猫就越扒拉他更起劲，知道他听到熟悉的有点踮着脚走路的声音，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命运又要改变的时候，听到：“啊，你这猫！”小女孩的叫声，她很生气的想去抓那只肥猫，可那猫虽胖，却也躲过去了，怯怯的跑下楼了，她看着被猫扒拉了一段距离的木偶，喘着气，手里拿着跑下楼找姐姐要的创口贴，她每次受伤姐姐都给她贴这个创口贴，她以为这样木偶的手就可以恢复，好天真的想法，可就是这样天真的想法，让木偶觉得她也许跟别人不一样，他开始对生活有了新的看法。

　　虽然自己的右手被小女孩笨拙地用创口贴包住了，但他却感觉到有点开心。

　　在他眼里，这个小女孩相比起同龄人，懂事很多，他疑惑了，是她比较早熟吗？早上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收拾书包去上学，刚开始以为是她自己懂事，直到差不多在她们家呆了3个月，某一天，她的父母在讨论搬家的问题的时候，说到担心小女孩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毕竟是她以前长大的地方，当时领养她的时候她已经4岁了，已经有记忆了，就算再小的小孩也有记忆的呀，木偶疑惑那小女孩的姐姐呢，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他知晓了她的姐姐是父母亲生的，小女孩则是2年前他们领养的，因为小女孩是福利院中唯一不吵不闹，而且很有礼貌的孩子，他们当时也很心疼这个孩子，明明那么小，却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格外懂事的让人心疼，这2年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困惑，一直很听话，据说是因为4岁前没有被送到福利院前，吃过百家饭，木偶不明白吃百家饭意味着什么，只是大约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懂事，大约也是怕被抛弃吧，搬家对她意味着要离开这个她吃百家饭在福利院待过的地方。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搬家的消息终于定下来了，大家都在张罗搬走什么留下什么，小女孩的姐姐发现了木偶手上的创口贴，她问妹妹道，妹妹只是说他右手受伤了，姐姐就想着帮妹妹拿回店里去修理一下，妹妹同意了。

　　隔天，姐姐带盒木偶回到了那个店里，这次木偶被拿出来放到柜台上，他并不慌张，他知道自己回来只是为了修理手的螺丝，因为前天晚上小女孩跟他讲悄悄话的时候提到了，木偶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来呆的橱窗上竟然放着一个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木偶人，明明匠人已经不做了呀，稍微仔细一看，他发现那个木偶人不是匠人做的，听老板的话说，这家店合作了一个新的匠人，原来放枯木做成的木偶的地方摆上了，他做的木偶，是用新生的树枝做成的，虽说是用新木制作的，但它的颜色比枯木多了一抹深棕，来源是一种叫橡木的材料，只要不细看是看不出有任何差别的。

　　“老板，这个木偶右手螺丝有点松动了，您看可以修理吗？我们以后要来店里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所以麻烦您了，妹妹很喜欢你们家的这个木偶。”

　　“这个木偶，它螺丝是镶嵌在木头里面的，由于它的材质问题，换起来很麻烦的，而且很有可能会坏掉，如果强行拆除的话，我们店新的匠人可能是修不好的。”老板观察了一下木偶说道。

　　此时姐姐也注意到了，橱柜的角落那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木偶。

　　“老板，我可以换一个木偶吗，既然它修不好，如果要加钱也没有关系。”姐姐的话把木偶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想过，妹妹不会不要自己，但姐姐却想换一个好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老板接了过去，“加钱倒不至于，只不过那个新的木偶它制作的很简单，也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材料，没有关系吗？”老板也没想到姐姐想换一个，这个枯木做的木偶之前匠人做的时候说，因为怕木头裂开来，是不能换螺丝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螺丝这么松了，这倒是质量问题了。

　　“那麻烦老板帮我包起来吧。”姐姐以为妹妹喜欢的只是这种木偶，却不知道妹妹其实喜欢的就是那个唯一的用枯木做成的，被别人退回来一次的那个木偶。

　　木偶抬着他被创口贴包裹住的右手，又被放到了那个橱窗的角落，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心中暗自叹气，小女孩这么小，应该也分辨不出它们的不同吧，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在小女孩家里的点点滴滴，刚开始觉得小女孩应该和别的孩子一样，但他错了，他用自己看世界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小女孩了，她不一样，她比自己更适合治愈这个名字，他觉得是自己不够了解她，所以才会有偏见和误会，误会她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对她像对其他所有人一样有的偏见，只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小女孩会买自己，不仅仅是第一眼看中的喜欢，还有相似的命运吧，在她眼里，自己并不是普通的，也不是格格不入的，反而他自以为自己格格不入没有其他木偶耀眼，在小女孩的眼里却成了特殊的存在，但是他现在明白已经晚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他被姐姐交换了出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好像做了一场梦，短暂又那么真实，让他短暂的体会到了被重视珍惜爱惜的感觉，哪怕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