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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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
【老爷】从文件后抬起头看向气鼓鼓的少女，眼角含笑，“怎么了？”
阮佳黑着脸，刚想说什么，又如同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只是恹恹地耷拉下脑袋。
她乌发红唇，美丽中带了些阴气森森的氛围，教人忍不住联想起墓碑上瓷花圈装饰的破损玫瑰和锈迹斑斑的铁树叶，那双红眸虽然妖异却也清澈，垂下眼睛不去看人时几乎带着种不喑世事的残忍。
【老爷】静静看着她，如同多年前那个穷小子远远欣赏着静心装裱的珍贵油画。
那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突如其来的奇异感情，几乎每次都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又被她了然又回避的眼神一次次刺痛。
“今早跟第十一席切磋，他和我说了这件事，很热情地说他能帮忙伪装好，他是专业人士。”说着，她顺手把捏着的那几张纸交给他。
【老爷】接过来，低头去翻看那几张纸，沉默半晌，突然轻笑出声。
婚姻状态成了丧偶。留居证也从三年期限改成了半年，申请理由成了去处理亡夫的遗产。
一向挑剔的长官抬起头，难得点了点下巴，对这张纸上的内容表示肯定，“马马虎虎，不过确实有可取之处。”
阮佳懵了，歪了歪脑袋，脸上几乎可以具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璃月人似乎有瓜田李下的说法……他们一向爱惜名声注重虚礼，丧偶的寡妇身份能让他们避嫌，挺不错的，也方便你隐秘行事。不过稻妻的话还是尽量不要用类似的身份……那边起了不少乱子，人心也晦暗，压抑到变态的可怜人也不少。”
分析起这些的时候，他头头是道的样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只是提到稻妻的时候语气轻蔑，似乎轻轻“哼”了声，明显夹带私货了。
阮佳倒没看出来，也没想那么多。
这么一寻思，又觉得第十一席【公子】还是蛮靠谱的。
虽然思想有点奇怪。
“你打算下周跟着船队一起走，还是三天后和勘测小队一起离开？”
听【老爷】问到这个问题，阮佳眨了眨眼睛。
“那个，其实……只要我想的话我不到几秒就可以去蒙德。这是女皇赐予的力量。”
阮佳前几天捣鼓那个系统界面的时候发现巨大的黑红色块上有几个小小的蓝点，她可以借助这些锚点在部分区域自由来回。
这本来应当是除了阮佳以外再无人知晓的秘密，但女皇却知道了。
秘密觐见女皇后，女皇除了强调阮佳需要经过几个国家的顺序不能变更外，还说了些常去海边之类语焉不详的话。
她隐晦地暗示过阮佳，可以把一些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就说是冰神赐予的权柄。
但【老爷】没那么好糊弄，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阮佳，“据我所知，女皇陛下似乎没有跟空间有关的权柄？”
“……您信不信吧？”
“出于商人谨慎的性格，还是有点怀疑，不过陛下有她的打算，你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不会多问的。”
「老爷」还是了解阮佳的，她虽然有时一副恃宠而骄理直气壮的模样，像是当着饲主的面偷吃坚果的花栗鼠，但大多时候都是柔软且怯懦的。生怕闯出什么祸来让他收拾，给他惹麻烦欠下他的人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连当时「公子」的纠缠和「散兵」莫名其妙的捉弄都瞒着，等到他听见了风声她又自请下放，一副怕麻烦缠身的样子。
她是不敢拿女皇撒谎的，必然是陛下知道什么默许她，吩咐她这样做的。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时间还相当宽裕，不如……帮我办些事情？之前教你的东西你应当都没忘记，恰克病了，你暂时接几天他的班，也算帮我的忙了。”
他不会说类似“陪”之类的词了，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知道阮佳的性格。
她能轻易忽视一切她不想理会的。这么固执地，一厢情愿地，残忍地把他推到一个年长者，引导者的位置。
……
“一路顺风。”
阮佳回头，向他笑了笑。
她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一路被「老爷」送至一处偏僻的地方，码头上的雪正纷纷扬扬地下着。打着转儿趴到她的发旋上，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眼睫上，穿过晶莹的空隙，她似乎看见了顺风而来的青色蒲公英。
但似乎又只是幻觉。
在传输的短短几秒，她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按照角斗场里的说法，她险些在雪山鲜血淋漓地冻死，结果被愚人众的冰荧术士所救。
中间失去记忆，但似乎是为了抵什么罪，代人流放到了角斗场，在筋疲力尽，自己的喉咙被对手咬断之前，【老爷】救了她。
…………
阮佳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但那不重要了。
她或许有过纯净无垢的过去，但命运已经同愚人众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传送到的地方，也是一处雪山。
与至冬国相似的风景让她恍惚了一瞬，也就没能及时躲开那个硬邦邦的骤然投来的物体。
“蹦蹦炸弹……啊……怎么会有人？”
小孩子？
她一个趔趄倒进雪地里，掌根压着出血的额头，迷迷糊糊地看过去:红色的，看起来很烫的小姑娘。
好奇怪……明明只是磕了一小下，怎么头那么疼，意识也轻飘飘的，难道那个所谓的炸弹里面有高浓度麻药？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刚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哇呜……姐姐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啊，好多血……”
“阿贝多哥哥——”
………………
因为炸伤了城门口提米的鸽子，可莉在赔礼道歉后，非常自觉的挪动进禁闭室，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骑士团加固后的门。这次换的新门非常坚固，至少在这位火花骑士研制出新型炸弹之前，至少能挡下一次轰炸。
代理团长琴，也就是可莉的监护人。她放下抱在胸前的手，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旋即便走进办公室与几位同事商谈最近的几起恶劣事件。自大团长法尔伽西征后，骑士团的重担便压在了这位蒲公英骑士的肩膀上。她极其自律，极其负责，就连一些小事情一旦自己有闲暇也会及时处理，亲力亲为，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
如今的蒙德……来自愚人众的外交压力自不必说，她聚合蒙德的各大势力努力克服。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居然又发生了几起盗窃尸体的案件。
这不单单是打了西风教会的脸，尸体就在西风教堂后面的墓地里，却被带走了，也有损西风骑士团的颜面。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这种嚣张的气焰都必须得到制裁。
“我去拜访过瓦伦先生，他和他的夫人看上去都受了很大的刺激……神情恍惚，教会这边也不好再多问，防止刺激到瓦伦先生。”沉静温柔的祈礼牧师芭芭拉看向自己的姐姐，她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姐姐的忙，很愧疚。
“瓦伦……”骑兵队长凯亚正靠在栏杆上，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我记得那是一位老实到有些木讷的神父，女儿夭折后他的精神就已经不太好了，如今自己女儿的尸身都……真令人感到痛心。”
丽莎在一旁捂着嘴打哈欠，脸上还带着慵懒困倦的睡意，她刚想搭话，又突然眯起那双翠绿的眼睛，懒洋洋地小声说，“哎呀，怪不得那孩子今天这样乖巧，看来小脑袋里还有别的计划呢。”
虽然丽莎平日里慵懒得像晒腻了太阳的绿眼波斯猫，但就如同猫一样，她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还是相当敏锐的。
骑士团的花窗玻璃边框被工匠装饰成了藤蔓形状，夜晚看上去可能会有些狰狞可怕，她就给小可莉做了一串挂在那里的小彩灯，用元素力驱动，也能用元素力感知。
于是，开会的大家在骑士团的花窗玻璃那里捕捉到了一只逃跑的小太阳。
逃跑的太阳本人，从组建的梯子上爬下来，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开心心地叉腰说一句“看我成功开溜”，就看见了凶巴巴的琴团长，一脸无辜耸肩的凯亚哥哥还有纠结的芭芭拉姐姐。
可莉知道自己隐瞒不下去了，就耷拉下脑袋，捏着衣角，一五一十地和大人们交代了……
今天早上，可莉和阿贝多哥哥一起去他在雪山的炼金工坊。
炼金术士忙着记录他的研究成果，可莉则在附近玩，收集有趣的材料。
就在断桥那里，她本来追着蜥蜴过去，发现了一群丘丘人。
就在驱赶丘丘人的过程中，可莉顺手从一旁的雪堆里掏出了她之前塞进里面的蹦蹦炸弹，这只蹦蹦炸弹已经被雪山严酷的温度冻得硬邦邦的了，威力也许会大打折扣，但一定足够驱赶坏家伙们了。
就在这时，那个蓝色沙漏一样的奇特装置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被斗篷严实包裹住，唯独露出来的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乌木一样的长发，贝壳内壁一样光滑白净的皮肤，血染就的唇。秾艳的容颜，脸上却带着波澜不惊的神情。
教人联想到祭祀中陷进雪里被碾碎的红浆果。
听到破空声，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冷硬堪比石头一样的嘟嘟可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头上。可莉看见她身形一晃，勉强走了几步，便软绵绵地陷进雪里。
丘丘人看见凭空出现的女性骤然倒地，全都作鸟兽散状被吓跑了。
……欸？
可莉保持着抬起手仍炸弹的姿势呆住了，等到看见那一小块雪地里染出的一小点红色，完全没想到误伤到人的小姑娘已经吓坏了。
她连忙撒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
“阿贝多哥哥——”
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
琴本该很生气的，这次虽然伤了人，责任也不全在可莉身上……但不管怎么说，伤到了别人，就该好好道歉。
琴瞥见可莉耷拉着头对着手指，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朵蔫掉的沐风蘑菇，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可莉恐怕也吓坏了吧……难怪今天这么安静。
因此，在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过于严肃了之后，她蹲下身子安抚可莉，近日案牍劳形越发消瘦的手轻轻地抚摸可莉毛茸茸的脑袋。
“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道歉，那位女性在雪山下的营地那边吗？”
“没有哦。”可莉仰起脸摇摇头，还未褪去雾气的红宝石般的眼睛轻轻眨了眨，这孩子乖巧下来的样子最可爱，穿着红色的小袄裙背着书包“哒哒哒”的模样虽然也可爱，但收拾起烂摊子的时候颇让人头疼，这样伸着小手抬起头的样子像是一块甜美的樱桃塔蛋糕，甜美极了。
“……还是说，对方就在蒙德城里里，所以小可莉才想要出去探望她？”芭芭拉是这么想的，如果对方就在蒙德城里，可莉觉得出去看望那位女性很快就能回来，不会被发现，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相当体贴的想法。
可莉忸怩地揪着书包带，“漂亮姐姐在阿贝多哥哥的营地里！”
……？？？
一阵沉默，众人如雕像一样静凝了一会儿。
“……没想到阿贝多居然是那种人。”凯亚最先反应过来，不过他虽然与阿贝多——西风骑士团的炼金术士之间的同僚情意勉强称得上是塑料，洞察人心的骑兵队长也只是调侃，对阿贝多自认还算有几分了解，“对方……是有着漂亮的鳞片还是华丽的羽毛……还是说，是什么半人半兽的奇特种族？”
除了这些，似乎很少有什么能吸引到那位冷淡的炼金术士呢。阿贝多虽然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身上却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与人的交流也是礼貌疏离，虽然俊秀如童话中的王子，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是许多少女幻想过的初恋般的人物。
还没见过他和某位女性有稍显亲昵的交流。
依照他的作风，应该会将伤者送到雪山下的营地或者蒙德城内……
可莉是精灵，又被骑士团的大家保护着，年纪也还小，把一些奇异的生物人格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这种言语太失礼了，凯亚。”在可莉回答凯亚的问题前，琴先指责了凯亚有些过分的措辞。
“不过可莉，对方是人族女性吗？”
“……”
有人偷偷笑出了声，琴有些羞恼地看过去，就见丽莎翠色的眼睛里含着愉快的笑意。
众所周知，有趣的八卦很容易让人提起精神来。
在确定了伤者确实是一名妙龄女性后，骑士团众人对这位不知名女性的好奇心直接升到了顶点。
“蒂玛乌斯和砂糖似乎都在蒙德城里……我从酒馆回来的时候见过这两人哦。”
“小阿贝多要是听到你的话，会不高兴的吧……不过孤男寡女，即便是在自由的蒙德也有些不同呢。”
“欸？如果这点想法能让那位炼金术士露出额外的表情，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凯亚夸张地睁大了眼睛，摊开手笑了笑。
“……言尽于此，二位，在场还有未成年人。以及周围很安静，巡逻的西风骑士们也可能会听到错误的信息产生误会。”
——————
阮佳其实已经醒了，她背对着雪山营地的洞口，被妥帖地安置在暖和的被褥里，这里的场地不算多么宽敞，阿贝多估计也只是顺手用炼金术改造了个躺椅。
……她怕面对惨淡的现实，不敢睁开眼。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阮佳喜欢玩攻略流。
在她看来，全息游戏里只要能交流的，都可以攻略。
在收集了全图鉴满人物好感后，她迫不及待的手伸向了npc……在npc的关系网也都建立的差不多了之后，她的魔爪又伸向了原魔。
从风魔龙到若陀龙王，从岩游击使到雷莹术士……
该攻略的全部攻略了，在系统结算人物关系的时候出现了故障，导致她没办法正常玩耍，索性就又开了个存档想玩点新的东西。
她加了些无伤大雅的插件，借鉴原人的经验避开了派蒙，开局就往雪山莽……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不是在雪山冻死的，寒天之钉没有寒冷条。
阮佳是跳下来时发现自己没有风之翼摔死的，风神像没被解锁，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杜林的心脏里，浑身上下已经变了模样。
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艳红如血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却带着沉重的阴恻恻的气息，那是一种轻飘飘的令人感觉不安的气质。
像是哥特小说里的女主角，出场时往往还带着令人想入非非的露骨描写。
阮佳像被诅咒了一样走不出龙脊雪山，就暂时利用雪山上的资源强化自己，顺手救了个险些被盗宝团欺凌的冰萤术士。
……
阮佳在遭遇雪崩被术士的冰萤循着气味找到，在术士的怀里醒过来时，她就琢磨着:干脆加入愚人众好了。
……之后又经历了种种，她成了执行官。
总之就是心情复杂。
正道的光成了反派头子之一，这剧情没救了。她在这条道上走太远了，回不去啦。
……还挺好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至少……至少不是那个全员攻略的存档不是嘛，她又不是非要做正派人士嘛！
就算有什么问题可以跑回至冬国嘛……
她颤抖的手指摩挲着身下的细腻柔软的毯子……知足常乐的幸福微笑凝固在嘴角。
阮佳发现【地图】界面，至冬国的传送锚点全部都消失了。这意味着她不能通过传送锚点迅速在至冬和雪山间往返了。
祸不单行，她还连续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如此连装睡也没办法了。
阮佳只能含着泪水对上闻声看过来的阿贝多的眼睛。
炼金术师蓝绿色的眼睛沉静如同细雪的微光，叫人忍不住联想起龙脊雪山清凌凌的湖水，看得她忍不住瑟缩起来……比起害怕，更多是因为心虚。
“谢……谢谢您的帮助。”
“举手之劳，还请不要客气，说起来还是我的过错……说来冒昧，但我并不是轻浮的人……”
他的声音如簌簌落下的雪粒，冷淡纯粹，咬字发音都有些特殊，词间分明。
“您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似乎……不，是曾经见过面，对吗？”
“……”
“您的反应像是在验证我的猜想。”
“……啊？”
“很有趣，我们明明素昧谋面，可你却像是见过我，我也似乎认识你呢……嗯……你在害怕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