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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28章 香消玉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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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绣鸾顶了杭州美女倩娘的名头后,因着太子杨勇的背景撑腰,日子过得倒也写意舒心,尤其是目前兵荒马乱的当口,晋王爷日日忙于调兵遣将处理政务,只恨不能长三头六臂出来才好,哪里还顾得了内帷女眷,何况他真正关注的女子也不在府内。
是以,一连两个多月光景,吃住均在前院,没明没黑的跟下属的文臣武将盘桓谋划,期间别说是涉足后宅,就连捎个口信给妾侍的心思也没有,更不消说什么恩爱缠绵了。
萧潋滟越发的寂寥,她跟倩娘不同,对于杨广始终保留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曾经孕育夫婿的子嗣,而且还曾被预言为“天子之母”,而今心情之寂寥不言而喻,偏偏内宅总管郑妥娘又得了王爷的吩咐,虽然说将自己照应的妥贴无比,但却彻底断了出门散心的指望,终日里面对的无非是那些个熟悉面孔,简直郁闷之极,转念想到晋王妃在外逍遥自在的生涯,就忍不住流泪:自己到底有哪点不如她不祥公主?她凭什么把世上的福气都占全了!?
偏巧这日用过早膳后,带了两个丫鬟往水榭花苑漫步,才走近院门口,便看到隐约有人影闪过远处游廊,非常的陌生。
萧潋滟登时来了兴趣,急忙吩咐侍女去追,自己则慢条斯理的行至亭中坐下等信。然而大半个时辰过去后,还是没有见到丫环回报,萧潋滟不耐烦起来,信手掐了几朵茉莉后没好气的撕扯花瓣。转瞬间落红满地,萧潋滟忽然萌生某种诡异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看自己,急忙往四下里张望,却没有半个人影。
两个丫鬟还是不见影踪,萧潋滟就算再笨,也知道情形不对了,顾不得犹豫,三步并两步向院门方向走。但没等她抵达目的地,院门就莫名其妙的从外面锁上了。萧潋滟到了近处,才发现大事不妙,从门缝里看出去只见铁将军把门,而此处偏僻,除了三日一灌溉的园丁外基本上没有仆役会往来其间,尤其是这个人心惶惶的时期,大家日日谈论的都是府外兵荒马乱的时事变化,哪里有人会顾得上欣赏花卉景色,除了自己。
她简直后悔死了。
不过真正让她害怕的人就在这时候出现了,那人无声无息的到了身后,老实不客气的点了她的睡穴。萧潋滟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视线所及处帐幔如烟似雾,随即惊觉自己浑身酸软乏力,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欢爱。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寝殿的,她不知道。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麻烦大了,因为王爷这两日并不在扬州,那么和自己翻云覆雨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果这事情传到王爷耳朵里,那么自己就算是有八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萧潋滟简直欲哭无泪。
生长在宫廷的她对于后果的严重性实在是太清楚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又怎么敢把这种丑事告诉别人!
正在愁苦万状的时刻,帐外忽然响起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姐姐睡够了吗?”
萧潋滟急忙拉开帐子,只见一个体态丰盈的标致女子笑盈盈的坐在窗下品茶,怔了怔后才记起这位是太子爷送给夫婿的大礼:杭州美女倩娘。
虽然同为偏妃的身份,她的背景可比自己硬朗的多,萧潋滟心情越发的恶劣,再没想到倩娘居然笑着说:“妹妹正想给您引荐一个人呢,可巧您就醒了。”说着招了招手。萧潋滟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在,居然还是个标准的男人而不是内侍太监,忍不住脸上变色。
那人眉目清朗,样貌虽然比不上杨广俊秀,却另有得自于多年漂泊生涯的豁达大度,年纪约莫三十五六。
萧潋滟立刻发现了另外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与自己发生孽缘的人就是他!
那人微笑道:“在下复姓宇文,双名逍遥。”
萧潋滟倒吸了数口寒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宇文逍遥微笑道:“我是为了救你啊,萧妃娘娘!”
倩娘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那日自己失贞前,他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现在居然故技重施!
萧潋滟怒道:“你只怕是另有目的才对,无耻淫贼!”
宇文逍遥回头看了倩娘一眼,后者立刻知趣的退出去放风。
萧潋滟下文还没说出就给一记耳光打住,宇文逍遥坐在身边冷笑道:“我听说你是未来的“天子之母”,对不对?”
萧潋滟咬牙道:“ 所以你想让王爷神不知鬼不觉地戴上绿头巾?”
宇文逍遥点头:“真是个聪明孩子,不过你知说对了一半,我不仅要让杨广当乌龟,而且还要借此机会夺了他杨氏的江山,再现我北周帝胄的辉煌。”
萧潋滟的怒气立刻转变为彻骨的恐惧,浑身打颤。
宇文逍遥温柔万千的理好她凌乱的衣衫,补充道:“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做真正的天下之母。”萧潋滟径直吐了口口水在他面上:“你最好不要发春秋大梦,本宫就算是死,也绝不和你这种歹毒小人同谋!”
宇文逍遥缓缓揩净面上污迹,微笑道:“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第二次,否则的话”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完。
他只是伸手扯下帐上的翡翠缀饰,随即握紧,手掌再展开时翡翠花朵已经化为齑粉。
萧潋滟又打个寒颤,俏脸白得像纸一样,颤声道:“可我已经不能再生育了,而且王爷又不在府中。”
“你放心,我已经仔细诊治过,你还是可以生的,只不过一定要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至于杨广,他今晚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只要点燃这包香料,我保证你们一定会重温旧梦!”
萧潋滟瞳孔开时收缩:“你怎么能够如此肯定?”
“因为我神通广大嘛。”顿了顿又道:“你只管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没事别想那么多。秘密知道的太多很容易送命的,公主殿下!”说完就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没发出半点声响。
萧潋滟看着他的后影,只觉眼前变成了彻底的黑暗世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恐惧中苏醒,随即听到侍女禀报:“娘娘,王爷那边刚刚传话来说,今夜在您这里用膳。”
萧潋滟坐起身来,低头看看手里的香料,随即送到面前嗅了嗅,气味很熟悉,很快就想起那夜与夫婿的第一次交欢,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阴谋家宇文逍遥的眼里,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作聪明,以为能够用孩子去扳回败局,去夺得杨广的爱情,现在看来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没有了爱情,没有了贞洁,日后纵然能够为天下母,也抵不过自己良心的谴责,那样的辉煌,她不要!
所以她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陆知命的口才果然了得,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那两个亡国之君的分量,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在他们的游说下,十七个城池的反叛势力纳城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平定江南的计划又前进了大大的一步,这里面居功最大的当属梁后主萧综。
所以杨广同意了萧综和妹妹见面的请求,便有了传话给萧潋滟的举措。没想到自己还没把书案上的折子处理完毕,就看见郑妥娘跌跌撞撞的奔进来。
郑妥娘一进来就跪倒在地磕头:“王爷,奴婢无能,没有照顾好萧妃娘娘。”
杨广大吃一惊:“潋滟怎么了?”
“娘娘她、她服毒自尽了。”
杨广掌中的湖笔立刻坠将下去,在待批的奏报上洇出好大一片污迹,却已顾不得收拾,急急忙忙往后院走。等他来到萧潋滟的寝殿,只听见周围一片哭声,虽然说萧潋滟人缘不佳,但对待她打小服侍的几名奴婢还是非常好的,所以以晚霞为首的三五个侍女几乎哭昏在地上。
杨广眼睛也有些发酸,快步走至床前。
萧潋滟的遗容宛若生时,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尘世的苦楚而欢喜。
杨广叹道:“虽然我无法接受你的痴情,但是你、你也不必用这般激烈的手段报复啊!”
边说边去拿她的手,随即发现女孩子的左手紧握成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杨广急忙转过身形遮住身后人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指,原来是方丝罗。留意到王爷举措的郑妥娘忙帮衬着掩饰。这时杨广已经将那方丝罗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几遍,脸色虽未变,但心头却卷起了惊涛骇浪,随即伸手摸向她的胸腹间探索,很快就有了确定的结论:她并不是因为报复而自绝,她根本是为了维持夫婿的体面、夫婿的名声而选择了不归路。原来她对自己的爱意已经深重到罔顾生死的境地!这样的深情,他怎么承受得起!尤其是看到丝罗上的血书之后,杨广的眼泪终于冒了出来:潋滟啊潋滟,我终究是对你不起,所以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家族、你的亲友。至于你的遗言,我一定会铭刻不忘,小心提防。
郑妥娘忽道:“王爷,倩娘来了。”
杨广回过头去,只见倩娘衣白缟素,原本娇艳的面庞业已哭得狼狈不堪,心头虽是反感却也不由得好奇:本以为她床第之间的功夫了得,再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手虚情假意的能耐。殊不知越绣鸾是真的伤心。她确实是为萧潋滟的死而难过,因为自己正是逼死她的帮凶,她万万没料到这小小年纪的萧妃娘娘烈性如斯,居然不惜一死来洗刷自己遭遇的耻辱。反观自己,明明知道委曲求全势必遗祸无穷,却又不得不忍辱偷生。
这么一想,她眼泪流的越发多了。
而杨广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自己以前怎么会和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同床共枕?!转念又想到她的双重背景,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爱妃还是莫要悲伤过度,千万保护好自己的身子要紧。”衣袖一挥,立刻有几个侍女过去将倩娘强行扶出门。
这时杨广才低声对郑妥娘道:“打此时起,她的日常行至,不分大小轻重均要即刻报给本王知道。”
郑妥娘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回眸瞧向女人的背影。
倩娘被横拉硬拽出门后,哭声骤然停住,倒不是她哭不下去,而是另外一桩担忧涌上心头:“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厌恶?难道东窗事发?”不过听话音倒不大像,说不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看来还得尽快找宇文逍遥来商量商量。
萧冬儿听到这噩耗时已经过了一个月,此时已经弃舟登岸,依旧是化整为零的行军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南康郡境内。裴矩的先锋部队已经接近大庾岭山区,暂时没有军报往来。而萧冬儿起初轰轰烈烈的上阵厮杀的美梦已经消失大半,一路行来太平无事,一则固然是因为裴矩已经充分发挥了先锋的作用,二则己方的臣属们保护工作做得太好,以至于萧冬儿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出门旅游呢?还是执行军事任务了!
倒是萧潋滟的死讯令她很是紧张了一阵:这个三公主年纪虽小,脾气却比自己还拗,真是可惜了!随即翻开卷宗的附件,里面是杨广特别叮嘱自己阅后销毁的绝密文件。
萧冬儿静静看完后,便将它卷好送至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既然杨广已经发觉了宇文逍遥的阴谋,自己便不必派人送信了,只管专心应付目前的差事要紧,想到这里,胸臆间忽然一阵阵的泛酸,这感觉并不陌生,但却来得太不是时候,尤其是最近这几日。回忆起那几日里杨广的放纵恣肆,萧冬儿暗暗叫苦不迭。
他确实又一次的算计了自己。若不是圣旨来得突兀,自己只怕永远别想逃得脱他的魔爪,可是纵然离开了,又能怎么样呢?这天下都是姓杨的,自己能逃得到哪里去?!虽然女娲灵镯可以帮助自己逃之夭夭,但是心里的枷锁却永远无法解脱。她可以自私自利的飘然远引,但是孩儿日后问起父亲的身份时,又该怎么说?何况还有婉儿姐姐特别叮嘱自己务必要替她完成的遗愿。这点才是她之所以踏上征途的最主要原因:尉迟明月(上官婉儿)托梦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求她往岭南去见冼夫人。
冼夫人堪称古代中国历史上的巾帼第一人,以一介女子之身,身侍梁、陈、隋三朝,却未获三姓家奴的骂名,反而赢得了“高凉圣母”的美誉。单从这点看,就已经非常的了不起!能够跟这样一个绝代奇女子见面,萧冬儿不是不兴奋的,可是自己这几日的身体状况实在有点糟糕,所幸的是距离与裴矩会师还有一段日子,在此期间只消做好完全的准备就可以了。
看着摇曳的烛火,萧冬儿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入乡随俗了?不但恋栈不去,居然还做起了长远的计较,难道真的甘心做时空管理局的试验品不成!?便在这时,灯花闪了闪,跟着便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将军,别来无恙否?”
萧冬儿一惊回眸,立刻看到了故人:袁天罡。
然而袁天罡可不是昔日的布衣神相了,若非声音未变,萧冬儿简直认不住是他。然而一旦认出来,萧冬儿的表情立刻变了,虽然对方看上去是一派安全无害的模样,但是萧冬儿永远也忘不了尉迟明月的惨死。
袁天罡这时候已恢复了自己旧日的形貌,宛然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虽然衣着粗鄙,但绝对没有人会把他当作寻常百姓,尤其是萧冬儿。
萧冬儿冷冷道:“你是来说废话的么?”
袁天罡苦笑道:“我是来投诚的。”说着双膝跪倒:“请萧将军你大人有大量,收录小的在帐下听用。小的愿效犬马之劳,永无改悔。”
萧冬儿愕然道:“阁下的大礼我受不起,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袁天罡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施援手的话,那我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毕竟大家是打一个地方来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萧冬儿忍不住问:“你不是过的很滋润吗?怎么会”
袁天罡打断道:“时空监控系统毁灭的事情,你大概知道了吧。就是因为这样,我这个曾经的时空特警变成了过街的老鼠。没有了监控系统的支持,我跟别的古人也没什么两样,最多是会几手拳脚功夫而已。”
萧冬儿见他如此坦率,不由得笑了:“看来这段时间里你捱了不少苦。”
袁天罡咬牙切齿的夺过茶壶来解渴,半晌后才长长的嘘出了口气:“好久没喝过这么正的花茶了,真是舒坦!”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萧冬儿想到尉迟明月,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安顿,但彼时处在敌对的地位上,又实在难以怪责他心狠手辣,想了片刻才没话找话道:“你现在还叫袁天罡么?”
袁天罡眉头纠结:“快别提这个该死的名字了,就因为借用了这个名字,奉命陷害了你们姐妹,才落得眼前亡命天涯的下场,杨坚现在是恨我入骨,虽然没有发追剿文书,但却私下里吩咐各地官府抓捕貌似袁天罡的布衣神相。”顿了顿:“那个正牌的算命先生已经给抓进京城咔嚓了。”
萧冬儿很想说“活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袁天罡又抓起茶壶边的点心来吃,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道:“我现在叫李淳风。”
萧冬儿听得直翻白眼:又是一个天文学家!他怎么变来变去都离不了老本行呢?
李淳风却跳起来满地乱转的找水喝:这点心还真是TMD的干!
萧冬儿只好把自己手边的茶盏递过去,道:“先救救急吧,李神相!”
李淳风接过去一口喝干,面上笑容乍现即隐,随即反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嘎声道:“你想报仇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话没说完就倒了下去,一张清扬俊挺的脸已经被毒的发紫。
萧冬儿二话不说,俯身捏住了他的脖颈。李淳风立刻透不过气来,双眼翻白,约摸半盏茶时间过后,才感觉到萧冬儿的手离开自己的脖子。
李淳风将信将疑的爬起来,只见萧冬儿把左手插进了屋内的花盆里,转瞬间那碧绿的枝条枯萎变黄。萧冬儿的脸色渐渐恢复原状,强笑道:“那么我们的恩怨一笔勾消。”
李淳风叹息道:“我现在才算是服了你啦,萧将军!”嘴里说着话,人已闪到了帷幔后面躲藏起来。不用回头,萧冬儿也知道窗扇已被推开一条小缝,身子晃了两晃,便即栽倒。片刻后,房门打开,两三条鬼鬼祟祟的人影飘了进来。
萧冬儿连人带财物被一古脑塞进了麻布袋内,而另一条人影则窜到李淳风隐身之处拳脚相加。李淳风无限惋惜的摇了摇头:这才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往里闯呢!三下五除二便便将对方制服,随即顺理成章的变身为绑匪,背起“李淳风”,跟着“同伙们”一溜烟逃命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