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间燕》臣予书

3、动身去主宅

　　　昨夜宋俞鸿睡得并不好，他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他的亲人在宋府被屠杀，血流成河，辗转半夜勉强入梦，也是这般景象，他在府外，眼看他的双亲倒在血泊中，惊醒发觉天已微亮，再无睡意，心绪难平，宋俞鸿拿出玉佩抚摸着，心中愈发坚定，左相韩式，定要杀之以报灭族之仇。
　　又过了一日，明日午时前便要动身，期间只有纤云常来，停云来过一次，问是否已决定要跟他们一起走，得到肯定答复后很快就走了，宋俞鸿想楚余颜应该也不会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楚余颜在宋俞鸿用完午膳后不久就来了。宋俞鸿本有些想笑，怎么总是这个时间过来，却发现楚余颜面有几丝病气，身上的药味很浓，便笑不出来了。
　　停云扶楚余颜坐下，纤云把毯子盖在楚余颜腿上，又递了个手炉，楚余颜摆手让他们退下，方才开口，声音仍是动听的，只是有些虚弱:“宋公子久等，我昨日身体不适，并未前来。纤云可有怠慢公子？”
　　“纤云姑娘虽活泼，但并无不招待不周之处，倒是楚公子，要好好养病，莫坏了身子。”宋俞鸿有些担忧，这样的玉人怎么又病了？
　　楚余颜笑笑，“宋公子不必担忧，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病总不会很快好起来，你也不必为纤云遮掩，她的性子我也知道，都是我惯坏了她，你莫要怪罪，要怪就怪我吧。”
　　“楚公子多虑，纤云姑娘活泼可爱，有何不满。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明日我们便要动身去郊外主宅，但公子身份特殊，恐有不便，便想着让公子装扮成我的贴身侍从，掩饰公子的身份，不知公子可愿？”
　　宋俞鸿惊讶于楚余颜的细致，点头答应，又想起楚余颜看不见出声回应:“宋玄自然愿意，谢公子为我细致考虑。”
　　“只是可能要委屈公子千金之躯，到了主宅公子也是我的贴身侍从，我的侍从都有单独的住处，这点不会委屈公子，我的身体公子也了解，若要做我的贴身侍从，起居饮食都要在侧，公子若嫌繁琐，我再想个身份，另安排给公子。”
　　宋俞鸿已做好做苦累活的准备，你听这话愣了。
　　“公子不愿，那——”
　　“愿意的，你肯收留我，我自是感激不尽，何况因为我这般细致考虑，哪有不应的道理？”宋俞鸿也顾不得礼数，怕楚余颜为此烦心，连忙开口。
　　楚余颜缓缓笑看，眼里是有波光微闪，衬着那精巧的脸，淡色的唇，像有无边春色。宋俞鸿看呆了。
　　“那宋公子这事就定下了，我向来对侍从宽厚，尤其是贴身的侍从往往纵容，许以我自称，纤云就是典例，若宋公子用了这个身份也不必担心旁人贱之，主宅人也不多，都是忠心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暴露，安心住着吧。”
　　“对了，你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当日是悲愤交加，又体力不支才昏倒，等到了主宅，这三日停云会来教你怎么做，工资应该可以接受吧？”
　　“可以的，多谢公子为我考虑。”
　　“那好，明日停云会来帮公子准备衣物，等到了主宅再为公子量身裁衣，不知公子想要在哪里制衣？”
　　宋俞鸿想起曾经寄过的按产业回到，“天一坊要五尺黑布和六尺玄色丝绸。”
　　楚余颜点头，已了然于心，“不日后会请师傅上门为公子量身。”楚余颜之后开始清咳，一会儿后便咳的厉害，停云才刚推开门，纤云就冲了进来，“公子，公子！”急得打转，又转身跑出去，“我去叫大夫！”停云等了一会儿，楚余颜停止了咳嗽。
　　“宋公子见笑了，我身体不适，就不多叨扰了，公子好好歇息。”楚余颜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出门前转身说了一句，“那宋公子明日就跟在我身旁寸步不离了，我真是好福气呢。”
　　宋俞鸿听着楚余颜的打趣，笑出了声。
　　第二日天大亮，纤云已扶楚余颜出了屋，停云把包袱交给小厮后，扶楚余颜进了马车，又下来把宋俞鸿扶进马车，启程前往主宅。
　　马车内，宋俞鸿看着楚余颜。楚余颜换了身装扮，着了一身玄衣上银线绣的暗纹在流动，头戴玉冠，发丝尽数挽起，修长的手捧着手炉，脸上尽是安然之色。坐在位上，竟像神邸。
　　宋俞鸿开口询问，“楚公子为何要与我同坐，我的身份只是随从，并无资格与公子同座。”
　　“宋公子不必担忧，我与内侍感情深厚，并无贵贱之分，况且马车只有这一辆，每年来这都万事从简，公子安心坐着休息便是。”
　　“以后我可就直呼公子名姓了，公子莫要气恼。”
　　“我何曾是如此狭隘的人，只是我这身伤该如何解释？”
　　“你只消说是在竹林散步时不慎滚落下山，身上多处被竹叶划伤就是。”
　　“多谢楚公子。”
　　“以后就称公子吧。”
　　“好。”
　　车内又恢复安静，宋俞鸿看到楚余颜脸上的疲惫之色，不再打扰，自己近日也未怎么睡好，也合目休息起来，不知是那熏香的作用还是什么，这一觉宋俞鸿罕见的没有做噩梦。
　　“公子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停云掀开车帘，楚余颜睁开了眼，伸出手，停云扶他走下马车，交给纤云，纤云扶着楚余颜。等停云扶宋俞鸿下了马车，一齐向宅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