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兄弟会》Jenny Young

10、Chapter 10

　　欧阳家的司机送肖诗回孤儿院的。肖诗还是第一次坐宾利车，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只坐过陶陶那辆有点旧却很温馨的大众。想到桃桃阿姨，肖诗心里酸楚了一下，真的没有人要我吗？我这么努力的讨好大家，为什么大家还是讨厌我，连桃桃阿姨也不喜欢我了吗？

　　下车的时候，肖诗第一时间看到了副院长的脸。她穿着带花边的黑色雪纺韩式泡泡裙，试图掩饰臃肿的腰腹，脸上却看不到什么肉，颧骨高高隆起，粉厚的似乎稍一用力就会裂成块噼噼啪啪的掉下来，嘴唇涂得殷红，眉毛修的极细，衬得眼睛牛大，笑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肖诗摇摇头，这样的女人是怎样在社会上立足的，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司机叔叔给肖诗开门，副院长冲上去，满脸堆笑：“真是麻烦您了，还亲自送她回来，这孩子没给您填麻烦吧。”
　　肖诗心里冷笑了一声，不过是欧阳家的司机，至于吗？
　　司机叔叔很绅士的笑着说：“哪里哪里。”然后出人意料的转身对肖诗鞠了一个标准的90度的躬，引的她一阵惊恐，赶紧也弯下腰去回礼来着。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行过这样的大礼呢。
　　“肖小姐，晚安。明天晚上我会准时来接您的。”司机叔叔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到车里，拿出一个手机，毕恭毕敬的递到肖诗眼前：“肖小姐，这是少爷给您的，请您务必保持联络。”
　　肖诗一时还没有适应肖小姐这样偶像剧的称谓，颤巍巍的接过手机，木讷的点头。

　　是一款三星的巧克力色的滑盖手机，肖诗惊叹了一下其奢侈性，在心里暗暗把它换算成现金，然后在幻想中还清了债务，还买了满屋子的鸡蛋糕和连衣裙，还有漂亮的泳衣泳帽。

　　目送着宾利车走远，副院长脸上的表情晴转多云了。

　　“哟，你什么时候跟欧阳非勾搭上啦？我怎么没看出来！”王小蕾叉腰拦在路中间，音调尖厉上扬：“你可把眼睛擦亮了，欧阳家是你高攀的上的吗？你能跟欧阳非一直同桌到今天，全靠他从不跟你说话。最好别让我们发现你跟他有什么，否则丁蕊会怎么处置你，我就不敢说了。”
　　在肖诗看来，丁蕊跟欧阳婷婷是一样的，有钱、有魄力、有跟班、有脾气，反正有的都是肖诗没有的。丁蕊和欧阳婷婷在班上是两股较劲的势力，就像香港电影里的洪兴和东星，动不动就两拨人大眼瞪小眼的杠上了。当然，肖诗的理解力有限，她只会用那些劣质的香港电影VCD盘里的情节来比喻。
　　丁蕊和欧阳婷婷都认为自己是唯一的queen，一见面就有嗞嗞的电光连接着两人的眼神。欧阳婷婷平时倾向于名媛打扮，总是浅色系的公主裙泡泡袖，所以她的跟随者也必须像她一样假装淑女。丁蕊则喜欢成熟性感的路线，衣着比较大胆，却不失高贵。王小蕾是她的追随者，明明一身的肉还露肩露背的，肖诗总觉的她看着像一块行走的豆腐。
　　欧阳非和欧阳婷婷是双胞胎，欧阳婷婷就喜欢利用她哥哥做诱饵巩固自己在女孩子们中的势力。丁蕊自不必说，是个人就看的出她喜欢欧阳非。就算欧阳非不理她，她也不让别的女生靠近他。
　　丁蕊看肖诗这个人愣愣的，也不太主动接近欧阳非，想欧阳婷婷迟早会把欧阳非身边的位置派给她的某个娇里娇气的死党的，还不如就让这个傻乎乎的肖诗先坐着。
　　在自行车事件之前，任他欧阳非帅的惊起一滩鸥鹭，女生们的桃花星星眼拼命绕他打转，肖诗也把他当透明人。而这段时间，因为一笔债务，他们的联系突然热络起来，肖诗隐隐感到欧阳非在经营什么阴谋。

　　肖诗突然没了先前装灰姑娘的高兴劲儿，在王小蕾面前又小心世故起来：“呵呵……欧阳非还是不理我，就是昨天和欧阳婷婷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饿了，吃了他一个盒饭，结果害他没的吃，他就重新要了个一样的。他妈妈以为他看我吃的香才有的食欲，就喊我去给他表演吃饭。其实全是他妈妈瞎想的，欧阳非根本没理我，我好心劝他吃饭他还嫌我烦。”肖诗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点，好让这些个欧阳的粉丝看到她被帅哥活生生的无视甚至羞辱，心理平衡点。王小蕾的心理平衡了，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此刻，肖诗异常后悔自己去医院前，虚荣的挽着欧阳妈妈的手故作亲密，这是怎样的一种不过后果的幼稚行为啊！以后不能再犯啦，肖诗！肖诗在心里这样教训自己。
　　王小蕾冷笑一声：“哼，我就知道，他哪会理你！你是我们班最不招人喜欢的女生，要不然丁蕊怎么放心把你放在欧阳非身边。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别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肖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成了癞蛤蟆，那个一脸无耻的流氓欧阳非竟然成了天鹅！要是他是天鹅，我宁可做一只有天鹅肉也不吃的志向高洁的癞蛤蟆。
　　“我知道我知道……”肖诗堆笑道。王小蕾勾勾嘴角，满意的笑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鄙视了肖诗一眼，转身就走。
　　王小蕾走了并不能等于副院长就不来了。肖诗知道今夜会很漫长，艰苦的战斗在后面。
　　突然，手上攥的出汗的手机响了。肖诗哆哆嗦嗦的接起来：“喂？”
　　“是我。”欧阳非的声音懒懒的。
　　“哦……干嘛？”肖诗的声音都哆嗦了。
　　果然，刚转身的王小蕾以顺风耳的资质对电话那头并不洪亮的欧阳非的声音做出了条件反射，两道眼光像箭一样的射过来。
　　“你明天还来吗？”欧阳非不折不挠的问这个弱智问题。这不是给肖诗添麻烦嘛，有王小蕾这么个定时炸弹在。
　　“哦，恩……”肖诗避开王小蕾绝对零度眼光，想着怎么打太极。
　　“你到底来不来？”
　　肖诗现在就想穿越过去劈死这流氓。
　　“不——来——”说“不”的时候肖诗故意捂住话筒，好让欧阳非只听到一个来字，作完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后，肖诗做贼心虚的冲王小蕾无辜的傻笑了一下。
　　“好，那你现在把作业本拿出来，我要跟你对答案！”欧阳非一计又出，不管肖诗招不招架的住。
　　“欧阳同学，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儿做，不骗你，要不让我们副院长跟你说。”肖诗把手机递给副院长，以示清白。这一点她还是很明智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欧阳非再有势力，也是外太空的能量，用不上也靠不住。但是也不能明摆着违背他，她还不至于傻到真去得罪他。
　　副院长阴沉着脸接过手机，王小蕾啪的一声就像块橡皮糖一样粘了上去，两张兴奋的脸贴着小小的巧克力色手机，几乎要开始颤抖。
　　“欧阳少爷，你好……”副院长的声音打了好几个弯儿，肖诗在心里白了她一眼。
　　“好……好……您放心……”
　　肖诗不知道欧阳非在那头说了什么，只看到副院长连连点头应和。过了一会儿，估计欧阳非都交代完了，副院长狠狠的把手机砸到肖诗怀里，瞪了她一眼，无声的潜台词是：“我们的帐以后再算！”王小蕾的脸都涨成番茄了。
　　肖诗赶紧接住差点掉地上的手机，贴在耳朵上不无佩服的说：“你都说啥啦呀？”
　　欧阳非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少废话，赶快把作业拿出来。”
　　8点钟，肖诗第一次在这个点儿像其他孩子一样伏在书桌前，点着暖黄色的台灯，一笔一划力透纸背的在薄薄的作业本上认真书写。阁楼的蚊子很多，肖诗把自己裹得像粽子，加上欧阳非一直在电话那头催第一题作完没有，肖诗急的额头上一层汗珠。
　　“做出来了，答案是4x。”肖诗满心欢喜的对电话说。
　　“你是猪啊！答案还有未知数！”欧阳非怒道！
　　“哦……我看看……”肖诗赶紧凑近了仔细看题：“你等一下。”
　　“答案是75.25。”肖诗在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以后了，欧阳非居然还没挂。
　　“天啊，你没有脑子吗？”他无语。
　　“就是这个啊，我算好半天了！你怎么知道是我错了，也许是你错了呢！”肖诗一拍桌子，桌子颤抖了一下，几乎散架，她赶紧扶住，心想我怎么这么容易被他激怒，要镇定，肖诗，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是成熟而冷静的。
　　“什么声音？”
　　“没什么。你挂电话吧，我写的很慢，你还是找别的同学对答案吧。”肖诗灰心道。
　　欧阳非直接忽视肖诗的请求，自顾自的说：“先做下一题，这一题等一下在说。”

　　在欧阳非的威逼下，肖诗第一次完完整整的自己写了一次作业。
　　第二天，她没有向某某或某某借作业来抄，突然觉得这样挺舒服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借作业跟借钱有时候是一个道理。
　　肖诗侧过脸看欧阳非还趴在桌上睡觉。心里好笑，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流川枫吗？睡神啊！

　　为了装骨折，欧阳非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篮球了。球场边的女生少了一大半，全涌校医院去了。放学后的几个小时尤甚，住院部门口塞得像总统来访。
　　这个点是晚饭时间，但肖诗知道这个点儿她要是出现在欧阳非的病房里，就准备直接入土吧。
　　今天欧阳婷婷的死党甲，叫什么来着，杨晓晶，把一个小小的饭盒交给肖诗，嘱咐她放在欧阳非书包里。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嘟着嘴，一脸卡哇伊的说：“好肖诗，就帮我这一次，把我的爱心便当放在欧阳非书包里。”
　　“好啊。”肖诗木讷的点头：“可是这样他会知道是你做的吗？他会不会以为是不明物体扔掉啊？我看过好几次他把女生送来的礼物丢掉。你不如找欧阳婷婷交给他，他知道是你送的一定会很高兴的。”肖诗说的很委婉，甚至有点讨好的意味，其实她是在找借口。她很厌烦这种事，女生找她都是这事，没一个真心跟她交朋友的。
　　杨晓晶听她这么说甜甜的笑了：“他会知道的，每个便当我都会留下记号，我每天给他送一个，等他的腿好了，把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就找到我了。”
　　肖诗扯起嘴角，黑线三千丈。
　　“那你要送多少个啊？都有哪些线索呢？”肖诗假装感兴趣。
　　“呵呵，这个不能告诉你。送便当最重要的是诚意，在他受伤的这段日子我要坚持给他做爱心便当。人家说伤筋动骨100天，人家还说100天就足够检验一份真爱，我会用我的恒心打动他的。”杨晓晶说的天真极了。
　　肖诗把便当放在桌上，冷笑了一下：“你还是别忙活了，他明天就好了。”
　　“啊？”
　　“哦……我是说欧阳同学身体素质这么好，加上学校医生的特别照顾，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在说了，他不好校际篮球赛怎么办啊？你还是等他好了，在球场上多为他加油吧。”险些暴露欧阳非假骨折的消息，肖诗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杨晓晶这样的女孩温柔起来可以粘死人，但翻了脸是不逊于丁蕊和欧阳婷婷的，她们都是作queen的材料。幸好她现在还不知道肖诗和欧阳非走的这样近。
　　“这你就别管了。在球场？哼，那么多仰着脖子尖叫的女生，谁能注意到你？”杨晓晶冷笑的时候嘴角扬起，有一丝美艳：“你知道吗？男生最讨厌花痴的女生，女生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尖叫声，既然要把喜欢付诸行动，就要找一条值得的路走。”
　　肖诗笑笑，愣愣的说：“哦。”
　　杨晓晶脸上的美艳一闪而过，还原了甜美，搂着肖诗的肩膀：“你帮我这一次我会记住的，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是我的死党。”

　　欧阳非的腿“果然”好了。肖诗在病房里张大嘴，满脸惊喜：“欧阳同学，你终于好了，以后又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了。”欧阳妈妈特别高兴，搂着肖诗的肩膀说，是啊，还是同学激励的好，我叫人上来搬行李，今天就回家，对了，肖诗同学今天晚上就到我们家吃饭吧，多亏了你在欧阳非卧床的这些日子对他的关怀照顾。
　　说的跟欧阳非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欧阳的爸爸也来了，不苟言笑，但是当欧阳婷婷搂住他的胳膊时，他特顺从的被搂着。肖诗看的羡慕了一下。
　　欧阳非的爸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还当过少校，本来是不会继承家里的地产生意的。欧阳家的长子跟一个女人私奔了，欧阳爸爸被紧急召回继承了家族生意。
　　可能是当过兵的缘故，欧阳毅做事总是一丝不苟，甚至有点教条。无论天气多热，衬衫的纽扣一定扣到最上面一个，家里绝不给睡软床，起床还有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每晚7点准时收看新闻联播，食不言寝不语，跟女同志说话保持一米以上距离，反正很诡异就是了。
　　欧阳非好像不太爱搭理欧阳毅，说话脸不是朝向他妈就是朝向肖诗，连跟他爸站一块儿的欧阳婷婷也受累得不到好眼色。
　　欧阳妈妈赶紧跟欧阳毅介绍起肖诗。老公啊，这位势欧阳非的同桌，真是个好同学啊，全年级成绩第一呢。
　　听到这肖诗踉跄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成第一了？
　　“是啊是啊！老师特别关照哥才把最好的同学安排跟他同桌呢。肖诗去年还拿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名词呢。我最近正跟她学，今年一定要捧个校际冠军回来。”欧阳婷婷撒娇似的搂紧他高大英武的爸爸，乐呵呵的说，还不忘给肖诗使个眼色。
　　“有肖诗同学在，你还冠军呢？做梦吧。”欧阳妈妈那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肖诗都拿了全国名次了，早退出我们的小舞台，归隐田园去了，对吧，肖诗？”欧阳婷婷调皮的冲肖诗一眨眼。
　　“呵呵，哪里哪里。”肖诗一边擦汗一边愣愣的笑着。
　　欧阳毅朝肖诗赞许的点点头，搞的她更紧张了，像个人赃俱获的贼。谁知道欧阳兄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阳非一边往他那个硕大的挎包里塞东西，一边说：“爸，我跟肖诗是实验搭档，暑假我们要做一个物理学的研究论文，参加创新学术大赛，得奖的话可以保送进大学，还能免学费。肖诗家里挺困难的，这个比赛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暑假留下来帮她。可不可以不去那个夏令营啊？”
　　“哦，那留下来留下来！”欧阳妈妈赶紧说，觉得自己儿子突然这么体贴人真是好事。
　　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孩子他爸，她有点底气不足：“老公，就让非非留下来吧，同学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嘛，更何况非非生病这几天多亏了肖同学照顾。”
　　欧阳毅有点动摇，可又觉得不妥。这个夏令营是他们几家富豪的传统。每年在山区搞一个磨练毅力的夏令营，这样大人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旅行去了。各家的继承人聚在一起吃苦，还能增进感情，为未来的生意打下盘根错节的人脉基础。初衷是好的，可是欧阳非知道，这无非是一次集体享乐，他还要面对那些面目可憎的少爷们。
　　欧阳婷婷趁热打铁，摇着她爸的胳膊说：“求你了爸，我也不想去那个夏令营了，我讨厌那些女孩子，去年的时候她们老是欺负我，跟她们尽学坏了，不如我也留下来，跟肖诗一起，还能让她给我指导一下演讲技巧。”
　　“对啊，对啊，让他们留下来吧，每年都去那个夏令营有什么意思！”欧阳妈妈也说。
　　就这样，肖诗成了欧阳两兄妹逃避贵族夏令营的借口，背着年级第一和演讲比赛冠军的光环，肖诗的两条小细腿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为了及早脱身，肖诗颤巍巍的说：“阿姨，今天我就不去您家吃饭了吧，你们一家人团聚，肯定有好多话要说。我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
　　“没事，多一个人还热闹。”欧阳妈妈过来拉肖诗的手，看样子是盛情难却。
　　肖诗心一横，眼一闭：“不了，阿姨，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还等我回去给他们辅导功课呢，我不回去，他们又该难过了。”
　　欧阳婷婷和欧阳非都顿了一下，然后山长水远的抛过来倾慕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