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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时光知道 ...

  •   阳光与月光在赛跑,月光被调皮的云朵挡住,阳光一马当先将月光远远地甩在后面。
      沈意棠睡了个好觉,不到六点一刻就自然醒了。
      往常她都同陆悠悠早上走路一万步,今儿个她觉得是只能独自出行了,毕竟陆悠悠应该兴奋劲还没过。
      她发了个微信给陆悠悠,随即开始起床洗漱,等到换好了衣服出门,对话框还没有新内容。
      北半球昼长夜短,早早的阳光就在高楼大山上遛弯,路上有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也不乏晨跑的男男女女,更有穿着校服赶去学校上早自习的高中生。
      年轻真好,现在的学生一个个个子高,早起也有精气神,不像她学生时代,闹钟需要打三四个,最后还得母亲和她在床上来一场拉锯战才能勉强起床,睡眼惺忪地洗漱完就拎着书包骑着自行车往学校冲,常常来不及好好吃早点。
      她常常抱怨生活好烦,好想长大,可是长大了才知道,学生时代才是最美好的,烦恼只来源于学习和那个可望不可及的人。
      她家境并不富裕,父亲下岗后只能开始从事装修行业,每天早出晚归,赚得是辛苦钱,母亲经营着一家中年服装店,生意不温不火。
      可是她的父母仍然望女成材,从小就不吝啬对她教育方面的花费。
      所以条件宽裕人家的儿女学钢琴,父母便送她去学电子琴。
      家境条件好的同学被送去上奥数班、作文班,她也被父母告知不能落后于人。
      娇娇女被送去书法班练字,她的母亲听书练字有诸多益处,也拧拧眉头让她去书法班学习。
      她是谨小慎微的,明白父母的不容易,可是她也是个有点骄傲、好面子的女孩,她没办法一幅体恤父母的模样在父母面前说我们家日子过得紧,干脆就不学了吧。
      她只能假装不喜欢,告诉父母没兴趣,不想去。
      这样做的后果是,被沈父沈母臭骂一顿,时不时还要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责骂她不懂上进、不知道珍惜。
      她只能含住泪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穿着三十四块钱的旧衣服去上这些兴趣班。
      也就是在书法班,她碰到了那个足够惊艳她青春岁月的男人——谌北尘。
      不可否认,从小沈意棠是个努力的人,可这种努力中有透露着偶尔而来的懈怠与懒惰。
      所以自律的从不迟到从不拖欠作业,从来规规矩矩争做乖学生的是她,踩点、不追求完美、懒洋洋听课的也是她。
      谌北尘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沈意棠记忆里的,那一年的沈意棠不过10岁,谌北尘也不过13岁。
      沈意棠从来没见过像谌北尘这样自我要求严格,甚至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的人。
      书法班有七八十人,可是没有一个像谌北尘这样追求完美。
      沈意棠常常坐在教室后排右侧靠窗户的位置,因为这位置靠墙有安全感,还能晒晒太阳,看细碎的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帘洒在书法书上,和煦的阳光与千年之前的书法家们来了个温柔的拥抱。
      谌北尘似乎也有点固执,常常坐在后排中右侧,可能是他个子高不想挡住前面的同学,沈意棠隐隐这样猜测。
      每次书法练习课同学们总是格外激动,因为可以不必按照正常的上下课铃声,只要写完老师布置的任务并上交即可提前回家,所以同学们总会使劲浑身解数争取早点回家。
      沈意棠也羡慕早早回家的那些同学,可她总会完完整整的上完那一堂课,等到铃声响起才悠悠地收拾书本、文具盒,再将作品交给老师。
      这种怪异的习惯从来没被打破,因为她不希望父母辛辛苦苦交的兴趣班费用有丁点损失,不上完完整的课总会让她有种亏了的错觉。
      另外,她在班级里并不是数一数二的闪光人物,只是勉强算得上优秀而已,她不想早早面对老师,她害怕老师不满意地责骂。
      所以,练习课到了最后十五分钟教室常常只有零星三五人而已。而每一次,都有沈意棠与谌北尘,她是听过严肃认真的书法老师夸奖谌北尘大有可为的,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为何每次也拖到最后。
      好在,她有探索精神,很快,她弄明白了原因。
      谌北尘过分追求所谓的完美,平常学生练习课写两首小诗碰到自己觉得写的不太满意的字,会按照老师的要求在最后一行再补写,谌北忱的补写框里却是空白的,一旦他觉得哪个字写的不满意,整张纸就报废了,前面那些字哪怕写得再好,他都毫不心疼的另翻一页重写。
      沈意棠微微惊讶,这样自律又追求完美的男生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他总是认真低头写了一遍又一遍,好像不会疲倦,也不会厌烦,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真的喜好书法。
      他们在书法班整整两年,只说过两句话。
      那是南方的回南天,整个教室阴沉沉的,墙壁上都是小水珠,潮湿又粘腻的空气惹得人心烦气躁。
      沈意棠写完了《兰亭集序》准备收拾书包,一道温和的男声却从左侧响起:“同学,可以借一张练习纸吗?”
      谌北尘的态度很谦和,沈意棠点了点头,撕了一张纸,撕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撕了一张,递给了谌北尘。
      暗沉没开灯的教室里,她看清了谌北尘的眉眼,那时候年幼的她想不出什么华丽精准的语言,只是幼稚的觉得这个男生眉毛又黑又浓,鼻子又高又挺,长得冷淡又好看。
      “谢谢。”谌北尘道谢,随即拿起练习纸又认真地写了起来。
      沈意棠将书法书合上,从左侧转身放进了自己的小书包,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谌北尘,他寡言、认真,和她认识的那些天天只会大呼小叫谈论动漫的小男生一点也不一样。
      那个潮湿的雨季,那个话少自律的男生就这样烙进了沈意棠心上。
      从此随着时间不动声色的发酵,侵袭了她整个少女时代以至更长的岁月。
      年少的喜欢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只是因为素来寡言的他向她借了一张普通的练习纸而已,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在对感情还一窍不通的年纪就暗暗记在心里,每次都会装作不经意多看他几眼,明明最讨厌这样枯燥无聊的练习课,却也因为多了期待,不再抱怨。
      后来,向阳学校举办了一次艺术大赛,大赛涵盖了书法、绘画、剪纸、手工制作,沈意棠写了一副硬笔书法《陋室铭》交给班主任老师,隔天副校长上在他们班上思想品德课特地夸奖了沈意棠,他说无意中看到这件书法作品,感觉可以得一等奖。
      沈意棠心里美滋滋的,却假装很淡定。
      比赛结果公布那天,学校张贴了红榜在宣传栏上,沈意棠和一群女同学去看获奖名单,矮小如她一直踮起脚尖,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那张红榜上的名字。
      耳畔只能听见周围的人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和惊呼声。
      好友赵媛媛倒是挤在前面去凑热闹了,一会儿工夫就挤出来了,抓着她的手臂,掩饰不住的激动:“沈意棠你是二等奖,我三等奖。”
      二等奖。
      有些意料之外,不是她太过自信,而是校长金口玉言,她的确有些诧异。
      趁着周围三三两两散开,沈意棠挤了进去,她望着那张红榜上书法比赛一等奖的名单上赫然写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谌北尘。后面还用括号标注了是初一8班。
      赵媛媛半晌没听见沈意棠说话,以为她拿了二等奖无比失落,安慰道:“没事啦,这次中小学一起比,一等奖被初中的拿去,他们年纪大嘛,在小学生里你就是第一呀!”
      不,她一点也不失落,能和他出现在同一张获奖名单上,是蠢蠢欲动的欢喜,榜首是他,合乎常理。
      原来他也在向阳学校,原来他在初一8班。
      沈意棠忽然觉得父母让她学习书法是如此明智的决定。
      她好像突然爱上书法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风轻轻摇摆,将回忆搅乱,沈意棠看着校园里穿梭的学生,他们打打闹闹,他们欢欢笑笑,分外怀念。
      而今她是明扬中学的一名老师,已经不再是向阳学校的一名怀揣少女心事的女学生了。
      那个在记忆里生根发芽的名字,也慢慢消失不见。
      她很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可是早在九年前她就在各类浏览器都搜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明明一个城市这样小,却也没有听人提起过他。
      她不相信那样闪闪发光的一个人会黯淡到泯然众人,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不再是。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计可施。
      罢了,终究不过是一场少女心事,她迟早要与另一个人共度余生,走入婚姻的殿堂。而那些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吧。总是百转千回,也只能在记忆里生灰落尘。
      “同学们,上课了,请回到教室......”上课铃声响起,沈意棠看着神色飞扬的高中生们纷纷往校门口跑去,她恰好走到了一家早餐店,店里中开得过低的空调冷风让她瞬间清醒,回了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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