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林深蝉鸣》Ancient

3、对不起

　　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绿叶肆意洒在大地上。
　　少年的房里因着太过于封闭，看不见窗外的阳光。
　　嵇禾不知道自己上一次睡这么好是在哪一年了。
　　昨晚武扬要他留下，反正也进不了宿舍，他便留下了。
　　武扬敲了敲门，问：“起来了吗？”
　　每次嵇禾在他这儿睡觉都起得很早，他这次也理所应当地以为嵇禾在里面处理事情。
　　嵇禾：“刚起。”
　　他下床，走到窗前把窗帘一拉，被阳光刺了眼一下。用手挡了挡。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向朝楷那小孩。
　　有点烦躁。
　　嵇禾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向朝楷好像比自己白点，好像他手指也比自己短点。
　　嵇禾摇了摇头，走进浴室。
　　太阳像个三岁小孩——好动。整个城市都被它发出的光所围绕。
　　道路上的车“嘀嘀”几声，车主们都因为一大清早堵车感到烦闷。
　　有是因为即将迟到的，有是因为要见对象的，有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了。
　　武扬从一旁拿了一包烟，抽出了两根。
　　一根放入自己口中，另一根递给了后座不太爽的“大爷”。
　　“大爷”没有理他，拿着手机在敲打。
　　武扬“欸”了一声。
　　“大爷”没听见，依旧没理他。
　　武扬叹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大爷”终于开口理他。
　　嵇大爷头没抬，问：“有事？”
　　武扬“嗯”了一声。
　　嵇禾“哦”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想说你得了什么绝症……”
　　“我呸！”武扬激动地喊了一声。
　　嵇禾微微皱眉，烦躁地说：“你闭嘴。”
　　武扬看着嵇禾，心说：“我听你的就是狗！”
　　于是某狗专心地看着前面的车。
　　一分钟后，嵇禾少见地搭理了他一下。
　　武扬看着他，不打算说话。
　　嵇禾：“烟。”
　　武扬略带不满地看着他，眼里写了几个字：这次听不了你的。
　　嵇禾淡淡地看着他，说：“我要 。”
　　武扬把烟递给他，不悦地说：“给你的时候你又不理我，不给你了你又不爽了。”
　　武扬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番，总结道：“你这人可真矛盾。”
　　嵇禾说是要抽烟，最后还是没抽，点燃烟在指间玩弄，白白浪费了武扬的烟。
　　即使有夜戏要拍，嵇禾也没有耽误学业，反正明年他就准备退圈了。
　　他是正好掐着点进的教室。
　　阳光很热烈，跟教室里的男孩一样。
　　下午18：45，男寝A-301房间内。
　　“我靠！你们能卖点力吗？就让我tm一对五？要不要脸啊学弟们？”张秋祺特别激动地对着电脑喊。
　　嵇禾本来打算小憩一下，实在是张秋祺威力太大，他捧着手机跟向朝楷发信息。
　　xiangzhaokai：那就是晚上是有空的？
　　嵇禾：嗯。
　　xiangzhaokai：那晚饭一起吃？
　　嵇禾：嗯。
　　xiangzhaokai：你寝室里那位兄弟来嘛？
　　嵇禾放下手机，问：“晚饭怎么解决？”
　　张秋祺还在打游戏，但还是说了一句：“随便。”
　　嵇禾：“跟我去吃。”
　　张秋祺没有说话，嵇禾当他默认。
　　于是低头编辑信息。
　　嵇禾：来。
　　向朝楷叹了口气，心说：好不容易跟你吃顿饭，还得和别人一起。
　　向朝楷虽是这么想，还是给嵇禾发了一个餐厅位置。
　　xiangzhaokai：就这个啊。
　　嵇禾：嗯。
　　然后他就退出了与向朝楷的聊天界面。
　　李子和刘子恺在一旁聊得挺开心的，丰随一个人就显得有些落寂。
　　向朝楷见对方没有了下文，也没有再聊下去。
　　向朝楷看了一眼丰随，勾住他脖子，问：“怎么了？”
　　丰随摇头。
　　向朝楷把手从丰随脖子上收了回去，做了几个标准的拳击动作，半开玩笑道：“来，告诉爸爸我！谁欺负你了？爸爸揍死他。”
　　丰随笑了笑，依旧摇头。
　　向朝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刘子恺看了丰随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晚上有点私事要解决，下次吧。”
　　李子疯狂点头，说：“当然去啊！好不容易可以讹你一次。”
　　向朝楷很有“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向朝楷：“说什么讹？爸爸不是经常请你吃饭吗？”
　　李子心念：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李子特别想回他一句“你请我买单，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丰随：“我要去打工。”
　　向朝楷“嗯”了一声，笑道：“下次有机会请你。”
　　丰随点点头。
　　对于社恐他应该要耐心点，是的，就该这样。
　　下午19:23。
　　四人完完整整地到达目的地。
　　张秋祺看见向朝楷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眼李子，问：“不介绍一下？”
　　不等向朝楷开口，李子自觉伸手，笑着说：“学长好，我是李子。”
　　张秋祺回握，“学弟好，我张秋祺。”
　　张秋祺突然感受到手上渐重的力度，他一脸莫名其妙。
　　“哥，我们经常一起玩游戏啊！”
　　李子一脸激动。
　　张秋祺被李子盯得怪异，他笑了笑，想起了那个ID有点不文雅但经常和他一起排位的小同志。
　　“哦~xzk儿子？”
　　李子点头。
　　“xzk，向朝楷？”张秋祺拼出个名字就问。
　　李子看了一眼向朝楷，然后点头，“对啊！”
　　张秋祺从李子看向朝楷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崇拜。
　　他用手肘碰了碰嵇禾，嵇禾偏头看向他，张秋祺示意性地看了眼向朝楷，眼睛里全是暧昧。
　　就差把“你情敌”说出来了。
　　嵇禾不想理他，找了一处位置就坐下。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然后看了他几眼，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向朝楷看了服务员一眼，是个小姑娘，知道嵇禾的概率是百分之……
　　“嵇禾？”小姑娘服务员很小声地叫了一下。
　　正在看菜单的嵇禾抬头看向服务员，然后将勾选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谢谢。”
　　服务员在激动中从容不迫地接过菜单。
　　向朝楷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神那么好，竟然看到了服务员脸上的一抹红晕。
　　“Hello？”向朝楷将头偏了一下。
　　服务员看向他，向朝楷笑了笑。
　　“给。”
　　向朝楷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服务员听见这位帅哥小声地说：“谢谢。”
　　服务员将这一桌的菜单接完后，感觉每一脚都踩在了云上，轻飘飘的。
　　能碰到嵇禾就算了，竟然还有碰一送三。
　　果然帅哥的身边都是帅哥。
　　低头整理菜单，她看见有一张是空白，然后看见还有一张上备注着要两份，两份都不要葱、姜和香菜，还有一份不要辣椒。
　　作为嵇禾的粉丝，她很快认出了那是嵇禾的字迹。
　　等几人吃完之后，嵇禾起身去买单，向朝楷拦住他。
　　“让我来吧，怎么能让老师买单呢。”
　　嵇禾平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说：“行。”
　　向朝楷将手机递过去，说：“05桌。”
　　柜员扫了一下。
　　向朝楷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抬头准备走，突然看见玻璃门外的嵇禾被一群人围住，还都是一些女性。那些人都举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张秋祺和李子最难受，被人群和玻璃挤着。
　　向朝楷走过去，敲了敲门。
　　张秋祺费力地用手指着那群人，然后张嘴说了句什么。看嘴型是说“嵇禾粉丝，有点疯狂。”
　　向朝楷皱眉，然后感受到一旁的动静。
　　他偏过头看，是刚才那个小姑娘服务员。
　　“那个，要走后门吗？”
　　向朝楷此刻心情烦躁，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校霸时期。
　　小姑娘还是有点害怕他这个样子的。
　　边带着他走边说，“嵇禾一向这么受欢迎你们当朋友的应该经常碰到这种事吧。”
　　她故作轻松。
　　向朝楷突然问：“能借你们店里的东西吗？”
　　小姑娘转头看他，正好向朝楷举起角落里的喇叭。
　　“当……当然可以。”
　　她刚想向这位目前很不好惹的帅哥指路，然后就看见不太好惹的帅哥轻车熟路地走向前门。
　　向朝楷第一次用手里的玩意，看了两眼，然后按下按钮，然后就听见这玩意自己说话了。
　　“小林饭店，老顾客一律八五折，新顾客……”
　　向朝楷眼疾手快地又按了一下。
　　但是倒也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一群人就这么盯着他。
　　一个帅哥手机拿着个喇叭，喇叭里还打着广告词。
　　“嵇禾！你不是要去医院换药吗？”向朝楷对着人群中心的男生喊。
　　嵇禾心道：“这是什么蹩脚理由啊。”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蹩脚理由，这群围着他的人都散开了。
　　“哥哥没事吧？”
　　“啊啊啊啊，哥哥你快去医院。”
　　“哥哥我心疼你呀！”
　　“你哪里受伤了啊哥哥。”
　　“哥哥拍戏要小心点啊，注意身体。”
　　……
　　“我去，粉丝的力量这么强大吗？”李子还没从刚才那环境反应过来。
　　张秋祺却见怪不怪，他说：“这次算轻的了。”
　　向朝楷一直低着头，他总觉得这次都是他惹的祸，要是不找这么远的地方，粉丝就不会那么激烈了。或者让嵇禾买单的话，他看到那群粉丝第一反应也能拉着嵇禾出逃。
　　可是……
　　嵇禾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往后视镜看了几眼向朝楷。
　　当车安安稳稳停在京大门口，李子第一个就蹦了下去，说：“我作业还没交！爸爸你交了没？你要没交我帮你交。”
　　向朝楷“嗯”了一声，然后兴致不高地关上车门。
　　看着出租车朝远方驶去。
　　视野里的大道向远方蜿蜒，形成一个点。他意识到自己掉了滴眼泪。
　　向朝楷赌气地抬手擦掉那滴不争气的眼泪。
　　张秋祺早已经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找借口溜了。
　　嵇禾就这么看着向朝楷，然后向朝楷特别酷地转身。
　　“他们人呢？”向朝楷的小表情一套一套的。
　　“走了。”嵇禾为了不让眼前这个特别酷的小孩丢脸没有多加一个“早”字。
　　向朝楷边走边看嵇禾。
　　嵇禾总感觉向朝楷走得怪怪的，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
　　“你顺拐什么？”
　　向朝楷“嗯？”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抓了两下头发。
　　“嵇禾，对不起。”
　　嵇禾“嗯”了一声。
　　向朝楷看着嵇禾，急得眼泪又要出来了。
　　嵇禾看着他急的样子，笑了笑：“你要是再哭……”
　　向朝楷马上又变回了那个酷盖。
　　酷盖哭？不存在的好吧。
　　……
　　“回来了？”李子边敲键盘边问。
　　“嗯。”向朝楷回答。
　　他出去看了眼隔壁寝室，问：“他们两个还没回来？”
　　“没回来，不知道干嘛去了。”李子继续敲键盘。
　　向朝楷拿衣叉顶下几件衣服，然后往浴室里走。
　　窗户还没关，他看了眼外边，正好能看到对面寝室，嵇禾好像就在那栋楼。
　　嵇禾在201，就在他对面的楼下。
　　风吹过，一旁老樟树的枝桠随之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