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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走进家门的时候,母亲正在打扫院子,尘土飞扬,恨不得刮地三尺似的。
      母亲陈秀华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曾被白薇兄妹两个嫌弃了半辈子,最后因心梗死在了六十三岁这年。
      确切的说,白薇离开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她的母亲陈秀华刚刚去世三天。
      她就是在送走母亲后觉得生无可恋才只身去爬鬼门山的。
      因为,她从小就是个异想天开的人,总希望能在山中遭遇妖魔鬼怪等超自然现象,可惜那么多年来,世界总是真实地令人绝望。
      某种意义上讲,她跟母亲陈秀华其实才分开了三天半。
      却又像分开了千万年。
      眼前的母亲,头发又浓又黑,脸上也不见太多风霜,看上去也就五十岁上下。
      白薇愣愣地站在门口,倒是肖燕燕喊了一声:“三姨妈”。
      母亲抬头笑道:“燕燕你来了啊!”
      好像完全没看见自家闺女。
      白薇就站在飞扬的尘土中使劲咳嗦,咳着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抱住了正在扫地的母亲。
      母亲愣了一瞬,继而嫌弃地挣脱她,嗔怒道:“发什么神经,赶紧带你妹妹进去,站这里吃土啊!”
      白薇默默擦了擦眼泪,拉着肖燕燕进去了。
      大黄狗虎子躺在石榴树下晒太阳,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白薇一眼,懒懒地摇了摇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挺尸。
      一走进堂屋,白薇又呆住了。
      父亲白远山正坐在小圆桌前喝酒,下酒菜只有一碟水煮花生米。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端起一个小玻璃盅送到嘴边,再放下时眉头微皱,啧啧地咂着嘴,似乎是被辣的,也似乎是意犹未尽。
      “燕燕来了?”父亲道。
      “爸!”白薇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喊过爸爸了,她的爸爸白远山死得很早,死得也可怜,是她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燕燕并没有留下吃饭,她只是喝了杯茶就赶回庸城去了,白薇却不打算走。
      明天是星期天,她还有一整天可以陪伴父母。
      燕燕走后,白薇亲自下厨给父亲炒了几个小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旁边。
      父亲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只读到二年级就辍了学,十七岁学着做生意,算是历经磨难,也算是曾经辉煌过。
      白薇记得,她年少时家境还是不错的,是小镇上最早的万元户,早早就买了各种家用电器,装了电话。
      可是好景不长,几年以后,父亲囤积的一批中药材过了雨水,全部腐烂,不但赔光了自己的钱,连带着把挪借来的亲戚家的钱也赔光了。
      从那以后,白远山一蹶不振,开始酗酒,也因此与家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直到最后因为酗酒得了不治之症。
      白薇看着面前的父亲。
      这时候的他也才五十岁左右,身体还算健康,头发却已半白。
      “爸爸,小卖部里的酒都是酒精勾兑的,很伤身体的,你以后尽量别买了。”
      父亲吧嗒一口烟,怼她:“茅台不伤人,我就是喝不起!”
      白薇想了想:“那我以后好好挣钱,给你买茅台好不好?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留着命等着我呀!您这一天三顿劣质酒,时间长了消化道受不了的。”
      父亲冷笑一声:“牛皮吹得山响。”
      母亲也在一旁插话:“毕业几年了?你自己的温饱都还没解决吧!你说说你.....”
      “停停停,我后天就正式进入康辉公司上班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白薇知道即使上了班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白领,一时半会她还真是帮不上家里,何况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哥哥白重即将在三个月后订婚,天价彩礼就能要了老两口半条命。
      当务之急是挣钱,当然,还有保住肖燕燕的性命。
      既然回来了,白薇想,保护好亲人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她努力翻找前世跟这段时光有关的记忆,一时没想出招,恰在这时,邻居大长腿来串门,陪着父亲喝了几杯后,他随口抱怨起这次村集体土地再分配的事。
      等大长腿颤颤巍巍离去后,白薇突然有了主意。
      她对父亲说:“爸,等到分地那天,你就捡东岭那没人愿意要的荒地,方才长腿叔不是说了嘛,东岭六亩荒地才按一亩良田折算,这样算下来,咱能分到十二亩多呢。”
      父亲抽口烟:“那十亩荒山产的粮食还抵不过平地一亩,你当别人都傻呀!”
      白薇:“爸,你信我一次,把东岭荒山那一带弄过来,尽管随便种上些苗木,我保证,不出三个月,您因为那片荒地得到的钱不仅可以支付哥哥的彩礼,还能还清这些年所有的欠账。”
      父亲嘴里叼着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听兔子叫唤,不种豆子!”
      白薇:“.......”
      白薇想了想,又给父亲倒了杯茶:“明晚,或者是后天晚上,会有一个小贼光顾长腿叔的家,偷完东西之后翻墙出去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掉进他家粪坑里了,结果被长腿叔逮了个正着,原来那贼人就是咱家邻居张柳。”
      父亲:“胡说八道,张柳老实巴交的哪能是贼,再说这没发生的事,你还能掐会算不成?”
      白薇故作神秘地靠近父亲:“您说对了,我最近拜了个大师,还真学会了预知未来的本事,不过这事您不能跟别人说,一说就不灵了,连我妈都不能告诉。”
      父亲:“放屁!”
      白薇一摆手:“我现在说啥您也不会信,这样吧,咱俩打个赌,要是张柳这事被我说中了,你就按我说的去争取东岭的荒地,要是我输了,我哥的彩礼钱我负责想办法,好不好?”
      父亲嘴里叼着烟,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白薇长长舒了口气。
      根据前世的剧情,东岭荒山将在不久后被勘测出金脉,林氏黄金集团开发东山时,在东山拥有土地的农人各自按照自家土地的多少分到了不同的赔偿金,十二亩地换算下来,数量相当可观。
      当然,白薇宁愿装神弄鬼也不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父亲,依照她对父亲的了解,只要三杯烧酒下肚,东山有金的消息不出半日就得弄得人尽皆知。
      第二天一大早,白薇吃过早饭就来到了鬼门山。
      不出所料,山还是那座山,洞也还是那个洞,干净空旷,与世隔绝。她仔细检查了洞内的角角落落,甚至连石头缝都抠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说来,引起她穿越时空的其实是别的东西。
      莫非是那场雨吗?
      怎么可能?
      ........
      为了不耽误周一上班,周日下午四点半左右,白薇就告别了父母,坐上了返回庸城的汽车。
      在与汪逸合租的公寓里换了件衣服,她就被一个电话叫去了秦记火锅店。
      她到的时候,汪逸已经在了。
      “你明天就正式上班了,这一顿算是给你庆祝的,邱生还有客户,晚一点到。”汪逸一边忙着给她拆餐具,一边乐呵呵道。
      白薇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汪逸,她今生最好的朋友兼发小。
      她们两个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学,直到后来汪逸读卫校才分开,白薇大学毕业在南方城市混了两年后再回到庸城,二人就合租了一个公寓,直到后来汪逸嫁给了邱生。
      与白薇比起来,汪逸长得很普通,普通的眉眼,普通的身材,常年留着一种偏中性的短发,很喜欢穿球鞋。
      但老天也许是公平的,跟美人比起来,普通人似乎更能抵抗岁月。
      在白薇的记忆中,汪逸从二十几岁到四十三岁,除了眼角多了几道浅浅的皱纹外,还真是没有别的变化。
      白薇看着此时满面幸福的汪逸,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道:“好久不见!”
      汪逸一愣,随即笑道:“这才两天不见,你就如隔三秋了呀,改天我嫁出去了,剩你一个光棍可怎么办啊?”
      白薇凭着模糊的记忆猜测着:“我知道,你陪邱生出差去了嘛,怎么样,沿途风景不错吧!”
      恰在这时,年轻的服务生托着一瓶已经启开的红酒走了过来,顺便将两个高脚酒杯放在二人面前。
      白薇看了眼老铜锅里飘着的那层红艳艳的辣油,轻轻啧了一声,道:“吃火锅,喝红酒,你可真有创意!”
      “想怎么配就怎么配,又没有人罚款!”
      汪逸说着,给白薇倒了一杯:“风景好不好,得看跟谁一起看!”
      白薇:“瞧把你美的!”
      汪逸:“嫉妒吧,嫉妒就赶紧找个人嫁了,再不抓紧时间,就成大龄剩女了!”
      白薇笑而不语。
      汪逸继续眉飞色舞:“告诉你个事哈,我和邱生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五月底,百花盛开的时候。”
      白薇:“啊?”
      汪逸继续:“还有,我打算年底就辞职了,剩下的时间好好玩玩,顺便准备我们的婚礼。”
      白薇:“汪汪,咱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汪逸一摆手:“考虑个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本就不适合护士的工作,轮到值夜班时吓得都不敢上厕所,再说,邱生的公司那么忙,我也想帮帮他。”
      白薇皱眉:“可是,我听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白薇:“两口子做同事有什么好呢,增加吵架的几率。”
      汪逸嗤笑:“说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似的。”
      白薇坚持道:“听我的劝,再考虑考虑行吗?实在不行,叫你老公托关系把你调到收费窗口,不上夜班,保证有个单位落脚就行!”
      汪逸听着她念经,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然后站起身伸长手臂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像个老太婆?”
      白薇有些激动道:“这个世界,有天灾,有人祸,有疾病有背叛,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更没有谁永远是谁的靠山!”
      汪逸愣了半晌,突然笑了:“我今儿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至今找不到男朋友了!”
      汪逸:“你呀,太悲观,想得太多,白瞎了这张脸!”
      白薇有些生气,举起杯子就把红酒干掉了:“我是悲观,可你听说过吗,只有清醒的人才有资格悲观!”
      汪逸赶紧讨好地给她倒酒:“好好好,你是人间清醒。”
      说话间,邱生已经赶到了。
      “抱歉抱歉,有个客户突然到访,耽误了!”
      一看到这个男人,白薇感觉自己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邱生,汪逸未来的老公,原本是学计算机的,毕业后却在庸城开了家贸易公司,短短几年时间,事业经营地风生水起,算是个有为青年。
      而且这青年对汪逸好得没话说,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汪逸跟着他着实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造物弄人,邱生却在三十五岁得了胃癌死掉了,剩下汪逸独自带着两个孩子,靠仅有的一点遗产艰难度日,再也没嫁。
      邱生给汪逸夹了筷子羊肉,又体贴地把她面前的红酒瓶放到餐桌最角落里。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柔情,丝毫也不掺假。
      白薇心里不是滋味,只好低头喝酒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吃了没一会儿,邱生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示意两位美女先吃着,自己便拿起电话去了洗手间。
      听动静像是客户,估计一时半会这个电话打不完。
      白薇知道汪逸的事现在着急也没用,得从长计议,反正还一个月呢,她又语重心长地道:“汪汪,答应我,辞职的事再考虑考虑行吗?”
      话音未落,身后却突然响起古琴曲“空山禅音”,紧接着,有个好听的声音道:“你好,我是!”
      原来是电话铃声。
      只是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白薇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原来隔着一道镂空的木格栅屏风就有另一桌客人,总共两个男人,大概因为一直吃得比较安静,白薇竟全然没有察觉。
      接电话那人背对着白薇而坐,二人之间的实际距离大概仅有两米左右,而此时大厅里客人也很少,他打电话的声音白薇听得一清二楚。
      白薇心想:“那么,我们这边聊天的内容估计对方也尽收耳中了吧!”
      幸好也没讲什么秘密。
      好巧不巧,邱生终于打电话回来了,路过白薇身边时一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餐具,杯盘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白薇只好弯腰收拾。
      等到重新坐好的时候,后面那桌客人已经离开了,白薇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修长的背影,穿着浅蓝色的衬衫,黑色休闲裤,黑色皮鞋。
      汪逸贼兮兮地道:“小白,刚才那男人长得好帅哦,关键是他刚刚经过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你一眼,你们是不是认识?”
      白薇心道:“认识?也算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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