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与口是心非》我独顽且鄙

15、第十四章（下）、

　　祁擎泠没说话，我抓紧了机会继续：“我不会……我努力，不会再让你……呃，吃醋……我是指，你哥跟我挑明了……不，嗯，我也发现了，我对阿浩，不是想生活在一起的那种感情，我喜欢跟他一起做事，喜欢他很多地方，甚至幻想过跟他睡……”

　　完蛋，祁擎浩的脸已经结起了霜，我猜测如果他是在驾座这边，他一定二话不说地上车绝尘而去。

　　我紧紧攀住车门，以平生的大勇，陈述：“但实际上我只和你睡过，阿泠，被你……你可能觉得好笑，但真的，被你*的时候，我甚至有种，现在你终于彻底属于我的满足感……我……呃，那晚上的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说不下去了，我羞愧到有点想立刻、马上、一秒都不耽搁地奔赴入海，哪怕葬身鱼腹，也胜过在这里狼狈不堪。

　　祁擎泠脸色稍霁，但是好看的嘴唇仍然绷得死紧。

　　我都快哭了，然而我也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道理，自以为是的下场，就是自作自受，硬着头皮，我清了清嗓子：“他们说，我是——我是……可我不信。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不该是我对你那样的，不该有强迫，威胁，更不该试图去控制，让对方服从……爱不是那样的。”

　　兴许我的口气不知不觉激烈了起来，祁擎泠终于有所动作，他倚着车门，盯着我：“确实不是那样的。”

　　“所以……”

　　“所以我恨你，骂你是杂种，明知道是你让着我，却仍然不愿放开抢夺你事业的机会，因为我也不信。”祁擎泠的声音清冷，像深秋晨时淅淅沥沥的雨，“不信你会这么对我。”

　　我低下头，不敢再对他的视线。

　　“你先让我产生了错觉，然后卑劣地把我抓进婚姻里，不管你怎么对我，光是罔顾我意愿这件事，就足以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尤其是最初，我在……在他们的流言蜚语里，是个什么形象，你知道吗？一只你豢养的漂亮宝贝——你心知肚明的吧，罗阳辉，如果这就是你的爱，我确实消受不了，你不爱我，我又怎么能爱你呢？我要去爱一个把我的自尊与人格践踏到泥泞里的杂种？怎么可能？！”

　　他不冷了，像一把刚磨好的剑，还带着慑人的火星。

　　我有些发怔，抬头看向他，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你还用——对浩哥的感情来折磨我，是啊，我真的恨你，浩哥根本看不上你，他从来就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想法，你始终不懂！七年了，我能撑到现在，就是要等到彻底翻盘的时候，我要你一无所有，要浩哥也厌恶你，鄙弃你，没有人再需要你——”他也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咬牙切齿。

　　“小泠……”他有些发赤的双眼让我心悸，难以名状的酸楚与痛苦从胸口辐射而出，遍及全身，我没法解释当年我这么做的原因，可以将其归咎于年轻的愚昧与傲慢，踌躇满志时，我有操纵祁家的能力，我可以要他，于是便要了他，那么轻易，那么简单，竟让我从来没有真正反省过，我对祁擎泠那可说是不顾一切的占有欲望，究竟出自于什么。

　　祁擎浩问，祁擎泠跟他真的像吗？

　　像，又不像，我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兄弟的区别。

　　已经太晚了吗？

　　没有任何办法弥补他所受过的伤害，我知道，可是……

　　真的太晚了。

　　“你现在仍然可以这么做，小泠，只要……只要你再看不到我了，就会好的……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真的会好的。”
　　.
　　我想告诉他，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当残忍伤害我的人彻底从我面前消失之后，我终于从憎恶的囚笼解脱出来，时间虽然不能治愈一切，但至少因为终止了即时的伤害，不致血流不止，渐渐疼痛也不再随时随地出现难以承受，于是一天天地活下去，再是煎熬，总能等到噩梦醒来的时候。

　　原来不止我看他们兄弟会痛苦，祁擎泠对着我也痛苦，纵是觉察到了又有什么用？

　　就此放手，不再伤害，才是唯一的选择吧。

　　谈到这，真的谈无可谈，我走过去，想最后抱抱他，然后择日不如撞日，就此离开——从风凉水冷空无一人的海边步行到有公交系统的地方，告诉诗词姐弟对他们的安排，再与徐嘉慎说一声，连夜出城，这不是难事。

　　但祁擎泠却先我一步，他看我一眼，向海的方向走去，那带风的果决步伐不知道为什么竟让我心头猛然一震，肾上腺素激增，什么感伤愁绪一扫而空，我几乎是飞身扑向了他，他一个大踉跄之后，我们齐齐摔在了沙地上，我还不慎黏上了一嘴沙子，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抓牢了他。

　　他仰面盯着我，眼神仍然灼人，刺目的赤色之上却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我惊讶起来，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大半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想要起来，手却不听使唤地加大了抓着他的力气。

　　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搞什么？

　　我陷入迷惑。

　　他的眼角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就在我想凑近一点看仔细的时候，祁擎泠却偏过了头，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要做得到的话，也不会忍你七年，还不舍得放手了。”

　　这句话落下来，不啻是一枚核弹头。

　　我的所有理智灰飞烟灭。

　　荡然——无存。

　　我吻上了他，在一片擂鼓声中，自己的声音既像是飘浮在了九重天外，又像经过精密仪器的放大一般，连呼吸的起伏，也是那般明晰：“小泠，我……我想留在你身边，一直……”

　　还应该打上很多补丁，我知道，甚至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前置条件，充分且必要，祁擎泠以提问的形式给我指了出来：“为什么？”

　　他仍然直视着我，不容回避，无处躲闪，我羞愧得只想从这星球上彻底消失，不留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祁擎泠又问了一遍，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个忍耐到极致的孩子，喉间不由一哽：“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罗阳辉，你告诉我。”

　　我的胸膛仿佛是要炸开，眼前也像有火焰燃烧：“不，小泠……不……再说，我也……不配。”

　　他伸手抚上我的眼角：“告诉我。”

　　“……别逼我……”

　　“我不想到死都稀里糊涂，告诉我，我让你操。”他轻轻地扬了扬嘴角，手指转而摩擦着我的下唇。

　　胜券在握的微笑，就是那一瞬，我知道我输了。

　　“因为我爱你，大概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既然投降了，那又何必在乎尊严，就彻底些好了，反正都……粉身碎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阿浩，因为太过珍惜，所以不敢真正去得到——反而是对你，没有顾虑……我比谁都清楚独占与控制都不是爱，我更加认定对你不是……可时间越久，我越后悔自己的轻率，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呢？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我……就算没有资格，阿泠，我爱的人是你……”

　　这些话说完，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干干净净，松开了祁擎泠，也一下子瘫在了沙地上。

　　脑子不受支配地转进另外一条思路：我刚刚疯追上来，吓得半死，究竟在害怕什么？祁擎泠投海？这几乎不可能。

　　这个人的韧性有多强，我一清二楚。

　　可是我就是被恐惧挟持，魂飞魄散——算了，这两天做下的不理智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

　　最丧心病狂的难道不是当着祁擎泠的面承认了我对他的爱意吗？

　　始终记得初见时他的笑，这种记忆栩栩如生到当我意识到他的特殊时，才顿悟到有一个词好像可以现成套用：一见钟情。

　　只是我当时不懂，后来也没自悟，稀里糊涂了好多年。

　　直到祁擎浩气成河豚。

　　河豚，对不起。

　　“你怎么证明？”祁擎泠拉开我挡着脸的胳膊，不依不饶，执着地要与我对视。

　　我只能苦笑：“怎么证明？随便你操，好不好？”

　　“不够。”他的嘴唇里再度吐出这两个让我头皮顿时发麻的字，旋即义正言辞，“你得追我。”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听力也因为打击而出现了问题。

　　祁擎泠拉起了我，我们对坐，他看着我，说得有板有眼：“你本来应该追我，费尽心思地安排约会，在节日给我送礼物，和我聊天，给我讲笑话，试探，调&情，第一次过夜也该是心照不宣你情我愿的，顺便说一下，我期望是有音乐助兴的。等你追到我之后还要求婚，才有接下来水到渠成的结婚，结婚之前你会和我商量婚礼的形式，场地，宾客，以及随之而来的蜜月——不过我当时甚至还没有毕业，就算答应你的追求，也不见得会马上答应你的求婚。我可能会让你等上一两年，这段时间里你既要保持对我的忠诚不被别人诱惑，又要防止我被别人抢走——你该知道我以前有多么受欢迎，然后你肯定会为我吃醋，生我的气直到我也生气。我们会吵架，也会互相哄着对方……我向我的家人朋友介绍你的时候，顺序也应该是从男朋友到未婚夫，最后才是丈夫。当然，这个过程中，你应该早就说过你爱我了，说过很多很多回——嗯，这一切你全都跳过了。罗阳辉，我要恋爱，床&戏是恋爱的一部分，很重要，但也只是一部分，我要的不止是*你，不止是*你的时候你叫我老公，远远不止。”

　　我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怎么样？你能做到吗？把这些都补偿给我。”

　　说真的，我更情愿他是重度*虐爱好者，以耍弄皮*鞭和镣**铐为乐，要我每一回性***爱都匍匐在他足下，痛哭流涕地喊他主人，也比这个令人胆寒的要求来得有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