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轰隆隆……轰隆……”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开始阴沉了下来，无形之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远处的地平线那里，一道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红光贴着云层飞速逼近。
塔迪娜广场——
巨大的墨色方形平台，静静地漂浮在广场上半空。
一个约莫两丈宽、泛着黝黑色泽的石像立于平台下方，仿佛一只暗中蛰伏的猛兽一般，它周身的空气里电光涌动着，不断“刺啦……刺啦”的摩擦出小火花，好像警告着人们其中危险不可以靠近。
只有一截如同婴儿小臂般粗细的银色钢管，松松垮垮的将它与平台下方的一处凸起挂在一起。丝丝缕缕的能量自缝隙中溢出来，蓝莹莹的，就像流水一般，攀着管上面的凹槽，自下而上顺着侧壁缓缓地没入其中。
神圣庄严的广场上乌泱泱地站满了人，几支穿着白色铠甲的卫队，配着枪械守在广场的四周，神色肃穆，挺拔如松。
场内寂寥无声，虽然人头攒动，静的却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平台上的气氛却实在是算不上和谐——
在帝国排的上号的名人基本上都聚集在这里，他们分坐在两旁，俨然成为了水火不容的派别，面色不虞地盯着对方。
正上首的座位，一个暗色军装的男人闲闲的靠坐着，他似是无聊，屈指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浮沫吹到了一旁，浅茗了一口。
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与他无关。
“…私自逃离战场，造成帝国战事损伤严重。”
“擅自处置手下士兵，滥用手中职权……”
一个脸庞圆圆的，鼻梁稍塌、肤色偏黑的高个子男人，身披只有士官在战场上才能有资格配备的黑铁铠甲，乌黑锃亮的胸甲闪着摄人心魄的暗芒。他头颅稍低，眼睛平视着前方的罪状书，面无表情逐字逐句地念着上面罗列着的条条罪例。
突然，他停了下来，眼神微微一闪，流露出一丝不忍。
声音忽然消失，上首的人微沉了沉眼睑，但他只是顺手放下了茶杯，没有言语。
见状，左侧坐着的一位将军稍稍攥住了放在大腿上的左手。
倏然间，一股威压猛地从后面袭来，像巨石一样，瞬间压到了高个子男人的脊背上。巨山一样的力量伴随着痛楚，顺着颈椎一下子窜上了他的天灵盖，继而在脑中炸开。
男人用力地蹬直了腿，支撑着身体不做摇晃，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丝毫怯弱。
台下的众人左顾右盼，纷纷抻长了脖子看向上面，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脸逐渐涨得通红。
“普斯特将军！”对面有人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好在，似是只为了警告他一般，那股慑人的威压转眼间就散去了。
高个子男人微微咬了咬牙关，缓缓地将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呼出，若无其事般的接着念道：
“无视帝国条例，杀害普斯特少将军、暗自开放塞边通商关卡，贩卖走私大量军火装备……”
远处似是有一股风吹来，将广场前方大楼楼顶的旗帜荡开了，露出了上面的图案——一把缠着荆棘的弯刃。
整整十四条罪状，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是足够让普通人关押几十年，甚至判处死刑的重罪。罔论齐齐的放在帝国的一位军人身上了。
男人念完了罪状书后，缓步退到了一旁，但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拳头被死死地捏住，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短暂的沉默过后，场上人群们开始悄声议论。
“他可是帝国的英雄呀！”
“不至于是用叛徒罪处决吧，至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帝国这次的审批，可是那一位亲自签的字呢！”
“这么严重哇……可……他们不是师生关系吗？”
“嘘……这不是我们能说的，你不想死就闭嘴！”
人群的嗡嗡声，在宽阔的广场上越发被放大。
片刻后，声音逐渐淡下去了，台上便继续下一项流程——
“将帝国的叛徒带上来！”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四个将士押解着一个年轻人从旁边走了上来，像是等待了在一旁等了很长的时间。那四人也穿着黑铁护甲，只不过，他们的脸被面甲遮挡，教人看不清面容。
霎时间，嗡绕在场内的声音消失了，人们或沉默、或敬畏、紧紧地盯着缓步走上台的年轻人。
他的头发乌密浓黑，像是很久没有仔细地打理过了一样，软软地垂到了眼尾处，也细细的勾勒出了他精致又高贵的前额。
高挺的鼻梁下，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栗壳色，此刻，他眼帘下垂，遮住了深邃不见底的眸光，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白金色的军装紧贴着、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肩膀处下垂的流苏，拂过胸前梅花形的金属牌，上面遒劲有力地写着——袁祁。
而梅花形的胸牌同样也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帝国最年轻的中将，也是让人最畏惧的存在——袁祁。
天边的红光似乎在这一瞬近了许多，其中隐隐有电光闪烁。此刻的人们只当那是暴雨来临的异象，并没有去过多的理睬。
此时，即便袁祁被反剪着双手，但浑身依然泛着矜贵的气息，显示不出丝毫狼狈的模样。
突然，首位上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肩膀十分宽阔厚实。方正的脸上不苟言笑，刀锋般的眉毛斜飞入鬓里，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颊边深深地刻着的两道法令纹暗示着他的杀伐果断。
暗红色的军装在他身上似乎泛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就连胸牌上的“傅炜”二字，都泠泠透着一股杀气。
“嗒 嗒 嗒……”
他顺阶走了下来，锃亮的靴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场上回响着。
忽而，他站定在了离年轻人两步远处的台阶上，俯视着他。
锋利的眼神从袁祁身上刮过，一寸一寸仔细磨过去，就像要将他生剖开般。
半晌，属于上位者的浑厚声音在广场上荡开
“你认吗？”
没有刻意的收着的声音也传到了下面民众的耳朵里，人们紧张的竖起耳朵，不想错过一丝信息。
年轻人像是没有意料到他会开口——
也是，毕竟师生一场，怎么着也是要最后送别一番的，哪怕是做做样子。
“认啊。”嗤笑一声过后，他张口懒懒道：“难道老师也认为，我罪该万死么？”
空气忽然就静了，周遭什么议论声、纸张翻动的声音，一下子全没了。
红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上方，里面摩擦着的电光逐渐密集了起来，其中隐隐有轰鸣声响起。
男人紧蹙着眉看着他，半天不表态的样子，让台上的众人不由自主都吊起了一颗心。
终于
“傅上将……”方才攥了手的普斯特将军皱着眉催促他。
等着回答的袁祁登时移开了眼看向他。
一瞬间，似是夹裹着冰霜利刃般的眼神直直地望向他。
下一刻，本来自持自己贵族身份傲慢不堪的那人变了脸色，周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瞬间感到呼吸困难、胸口窒息。
左面的那几人，显然是把那人当做是主心骨，见他脸色不对劲，皆如树上鸟一样紧绷住了身体，甚至有人悄悄地把手搭在腰间，拨开了皮扣——枪被别在后面。
或许是年轻人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或者是身后暗流涌动的气氛惹恼了傅炜，只见他伸手从侧面的桌上拿起那份罪状书，又从怀里捞出了一方金印，在纸上面重重地按了下去。连被金印划破了手指都不在意，湿润的印廓甚至渗透了那张纸，留了一点红色在他的手上。
这下，便是彻底的罪名成立了。
傅炜收了印之后，将纸扔在袁祁面前的地上：“对你，我失望至极！”
气温似乎下降了不止一点，他说完这话后，嘴边的白气还未散去袁祁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呵……”
“这样啊……”青年的嗓音忽然变得嘶哑，只是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挤出来的一样。
突然，一声震响破空传来“轰！！”
一股强大且狂暴的气流从空中直挺挺的向下砸来——
“嘭！”广场中央的人们被气流掀翻，砸到远处，边缘处的民众惊慌失措的向空旷的远处跑去……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人们出于本能地尖叫、四散、逃走。
待烟尘渐渐散去，终于是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广场上出现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各种残肢断臂挂在边缘，还在不断地流着血，空气中呛人的烟尘味夹杂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窜进人们的胸腔。
众人像是被这场面吓傻了，来不及反应，腿脚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无法使劲，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就只是愣愣地向上看那罪魁祸首。
天空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里面萦绕着的红光就像是饮了数百人的血一样浓烈。黑云压城之势来的猛烈，方圆数公里的天在几分钟里，就被血色浓雾笼罩，连着阳光也被无情地吞噬。
粗壮的雷电在其中酝酿，卷着厚厚的云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像是空间扭曲了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在被撕裂、重组、撕裂。
地面的人群离得虽远，但是受到的影响依旧不小。
“啊——”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叫，人们如梦初醒般的回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一位穿着颇为华贵的妇人跪倒在地上，裙裾粘上了脏污都不甚在意，她怀里抱着一截断肢，或者说是——仅剩下的一部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模样倒映在围观人群的眼睛里，让他们惶恐不自觉地向旁边散去。
有人在慌乱中试图同情的安慰她，只是刚刚走近，便“嘭——”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场血雾留在原地。
这时，灾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看台上的人们将这骇人的一幕尽收眼底，纷纷瞪着眼睛看向天上的那个东西。
只有袁祁，神色自若的微笑着站直了身体，将唇边的血迹缓缓抹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