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了我才喜欢你》二十七竹

53、聚餐

　　这家西餐厅选址很好，靠窗的人可以俯视楼下张灯结彩的流沙河以及附近的一个商圈。
　　宋序和许长廷面对面坐着，许长廷在帮儿子切小块牛排，许永杰在吃着意大利面。即使许永杰很喜欢宋序，但是现在看到爸爸在身边，那种幸福感还是和宋序在一起的时候远远比不上的。
　　宋序看着他的这位表哥，算下来他还不到30岁，但是随意地着装，胡子也没怎么刮干净，头发也没打理，竟是看起来有了一种老练的医生的错觉。
　　“我们三年没见面了吧。”许长廷切完牛扒，抬起头，看着宋序，“倒是没想到你现在长成这样了。”
　　“哥你连一个帅字都夸不出口吗？”宋序笑道。
　　“嗯，现在说话都这幅语调了。”许长廷淡淡地说，“我认识的那个弟弟好像不是这样的。
　　宋序选的是海陆空组合扒，鳕鱼、牛肉，和鸡肉”他切了一块鳕鱼，边说：“都说大学能改变一个人，现在不是变得越来越好。”
　　他抽出了一张纸，递给许永杰，“永杰，擦擦嘴，酱都粘嘴角上了。”
　　许永杰乖乖地接过纸，擦了擦。
　　“我这位小侄子长得很像你哦哥，特别是眼睛，很明亮和干净。”
　　宋序一直都面带笑容，仿佛对面真的就是很久没见面的那个表哥，许长廷没回答，只是默默地又叉了一大叉意面给许永杰。
　　“工作很忙吗，听说你天天很晚回家。”宋序喝了口柠檬水，又问。
　　“忙不忙地等宋煜毕业了你看着不就知道了，就那样子。”许长廷吃了一块牛扒，依旧是那语气，不咸不淡，不亲不远。
　　“那可能没机会了。”宋序笑了起来，“他准备转学院了，现在天天忙着雕玉呢，我现在脖子挂着的这个玉柱就是他上次来找我，说是用边角料给我雕出来的。
　　宋序从衣服里拿出今天出门特意带上的一个玉件，上次宋煜过来说是给他补生日礼物的。很简单，一个小柱子用线穿了个孔，宋煜说在玉上还雕了四个古文，万事遂意，但是宋序也没真去研究过，今天也算第一次戴。”
　　许长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说：“他不是本硕博连读？不当医生了？”
　　“不当了。”宋序说，“和家里闹了一阵子，哦我告诉你哦，他明天就要回来了，带女朋友回来，他女朋友好像和你同岁呢。”
　　宋序像是在分享什么无关紧要的八卦一样，自顾自说完又切了一块鸡扒，不得不说这个扒他觉得自己点得很好，牛扒粘黑椒酱，鳕鱼粘点盐，鸡排粘番茄酱，各有各的风味。
　　许长廷平静地问，“你爸妈居然妥协了。”
　　宋序笑了笑，“宋煜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一倔的时候谁也劝不回来，过两天让他请你吃个饭呗，这小子听说还当了个博主，赚了一笔钱，底气就更足了。”
　　“也是，没有一个寻死觅活的父亲和一个软弱的母亲，自然是好说话些。”许长廷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也没什么情绪。
　　“听说是觉得他就算了，反正一定要我回来宁城上班的，心里就好受些。”
　　宋序似乎也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依旧笑容满面。“永杰，等下和叔叔去麦当劳吃冰淇淋怎么样，叔叔要找个人陪我第二个半价。”
　　“好啊好啊。”许永杰欢呼起来。

　　江铭川不是没有想过找个合适的时间和父母说宋序的事情，但是就这么被父亲点破，情绪一下子还是不能收敛得住，“爸，你怎么知道的。”
　　江建明看了他一眼，“我猜我是家里人最后一个知道的。”
　　“妈也知道了？”江铭川更惊讶了，“哥和嫂子告诉你们的？”
　　“我就说我肯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江建明乐呵呵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两没说，是你妈昨天把收下了的衣服送你房间里，不小心看到刚发过来的微信，那个头像你以前和她说过是你宿友，她就猜出来了。”
　　竟然是自己不小心，江铭川决定以后洗澡手机也要带进卫生间里。但是摆在他面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父亲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听起来就好像说着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江铭川纠结了许久，还没问父亲反而先问了，“我能看看他的照片？”
　　江铭川又愣了一下，点开手机相册第一张就是他拍宋序在散步的照片，但是为了给父亲留下好印象，他找了许久，找了一张上次他去看宋序的辩论赛的照片给父亲看，
　　父亲端详了一会，点点头，“你倒是交往的人长得都挺好看的。”
　　因为知道了宋序的好看来自不易，所以每次江铭川听到别人夸宋序比听到夸自己高兴多了，特别是来自父亲的夸奖，“我们学校有个排名，宋序是女生们评选出来的最想交往的男朋友。”
　　父亲笑了起来，“那你完了，本来就风评不佳，等以后你们的关系曝光了，你估计得被人讨厌死。”刚说完父亲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怎么了？”
　　“哦，刚和儿子在散步聊天。”
　　“不小心聊到的，那男孩子长得还挺好看。”
　　“行，那等下帮你买一杯回去，你确定你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那也行吧。”
　　父亲挂了手机，“等下回去的路上帮你妈去买一杯柠檬茶。”
　　江铭川笑起来，“一杯吗？”
　　“当然是我们一人一杯，等下再问你的事情，你妈不让我问了，她说回去再审你。”
　　江铭川挠挠头，“你们两个一点都不惊讶吗？”
　　父亲笑了笑，“还行吧，就怕你祸害了人家，你现在在我们眼里不算是什么好男人呢儿子。”

　　也许是好不容易和爸爸呆很久，许永杰听到要先送他回家，着急地哭了起来，许长廷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对这个孩子，宋序抱起了许永杰，“不哭不哭，那晚上再和爸爸一起回家吧。”
　　许长廷皱了皱眉头，“小孩子不要听太多大人讲话。”
　　“又有什么关系呢，听了懂不懂是个运气事，运气好一辈子都不懂，运气差早点懂还早点认识世界。”
　　宋序抱着许永杰，他其实知道自己总会对这个孩子心软，这个孩子害怕的正是他曾经所希翼的，“哥，以后没事就自己带小杰，你现在还没那么忙，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长廷点了根烟，“我对他没意见，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和他们两个有什么接触，搭个话我都觉得会心累很久，我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我也不想吵了，就安安静静地过着吧。”
　　他接过许永杰，抱着，好像又长大了一点，这小孩，许永杰也没再哭，就是紧紧的抱着许长廷，许长廷叹了口气，轻轻摸着他的背。
　　“哥，就不能把它当一种娱乐活动吗？”时间不对，但是宋序还是问了。
　　许长廷看着他，很奇妙地嘴角一抿，竟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想了，笑起来反而有些僵硬，“宋序，这个问题没问过宋煜吗？”
　　“你抑制不住的，有了个开头你就想着再多点再多点，你刚开始就是想让生活添点乐趣，后来你就会想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我要生在这种家庭里，想多了只会让我更恨。”
　　许长廷看着钢琴培训室里的孩子正练着钢琴，“我恨他们，但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承受不住，如果我真的恨毒了他，我就不会管他的死活，是不是因为我死的我也不在乎，但是偏偏总是能想起来以前他的好，让我只能自己折磨自己，算了，不想这些了，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聊的呢。”
　　他抱着许永杰，“可惜他妈妈自己还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不然也不会跟着我留在这里吃苦。”
　　宋序知道这是无解的难题，表哥到底还是一个善良的人，于是这种事情他只能自己默默地熬，父母父母，生来就是孩子们的枷锁，孩子对父母的爱是无私的，可是父母未必是，甚至连平等都未必做得到。
　　“那哥就换个角度想问题吧，至少不要让小杰以后没有选择的机会。”宋序说，“虽然我觉得你未必走不出这个困境，但是他就不要再面临你这种选择了。”
　　“那得看他爷爷什么时候死了。”许长廷又笑了起来，“你说这人真的奇怪，有些人该死，怎么就总能活得那么好呢。”
　　“你该去看病了，哥。”宋序说，“你心里肯定是出了问题。”
　　许长廷不置可否，许永杰也许就今天玩累了，在他的肩上睡着了，他把他放到车里，开了窗，“我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不过还好，我能消化这些情绪，放心吧，我自己知道分寸，真有问题我直接就上七楼找精神科了，虽然不是我自愿当医生的，但是我也不可能讳疾忌医。”
　　他看了看许永杰，“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是算是谢谢你，这段时间我确实忽略了他，虽然买不起房子，但是我也物色了一套要租的房子，还在整理，弄完了以后下班我就带他回我自己家，”
　　他把自己两个字压得很重，但是宋序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没事，慢慢来，他走得出来，
　　宋序看着熟睡的许永杰，在心里悄悄对他说：“你比我幸运多了，你爸爸是真的有爱你呀。”’
　　“对了宋序，以后回来就来找我吧，吃饭喝茶喝酒都行，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许长廷抽完了烟，“虽然我比较喜欢以前的那个你，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就凑合着吧。”
　　“我不是说了我爸妈要我回来工作吗？”宋序脸带微笑。
　　许长廷恢复那平静的情绪，淡淡的说：“五一的时候，我下班遇见过你，但是我没认出来是你，现在知道了，也就知道你回不来了。”
　　“你可比大人想象的叛经离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