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满塘》月牙签

4、第三章

　　“西茗，你的手势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云尚气定神闲地躺在卧榻上，闭着眼睛，话语几乎是从唇间磨出的，轻不可闻，可见他是非常舒服了。
　　“最近西茗比较空闲，所以充裕了很多时间学习指法。”柳西茗继续轻柔地按压着云尚的太阳穴。“皇上，你今晚不是应该在新进宫的贵人那儿过夜吗？”柳西茗没有唤云尚为“您”，而是“你”。
　　“嗯。”云尚长长地嗯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拿下了柳西茗还按在自己额上的手。“这就是朕今晚找你来的原因。”他坐起身来，摆了摆手，“坐下听朕说。”
　　“西茗洗耳恭听。”柳西茗表现出了迫不及待地模样。
　　“朕要你去查一下现在蓄芳宫正主殷贵人究竟为何人，而朕真正想要的殷樱现在又在何处。”云尚的手紧紧地握着水杯。
　　“就如此？”柳西茗以为皇上话还未说完。
　　“就如此，明日早朝前给朕答复如何？”云尚思量了一下又说，“记住，此事连福德也不可告知。”
　　“哦？”柳西茗俏皮地看着云尚，“看来此事我得打起精神了。”她最喜欢这类充满挑战和秘密的事了，不知这次又可以被她查出怎样惊天的秘密呢？
　　云尚笑了笑，“朕有把握，此事必定有趣得超出你的想象。”
　　“好玩。”话音一落，柳西茗未等云尚叫其退下，便消失在了天乾宫。
　　“西茗，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吗？”云尚摇了摇头低喃了一句，便吹灭了油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殷贵人侍寝有佳，德才兼备，皇上有旨册封殷贵人为梨妃。赐金步摇十只，上等丝绸十匹。钦赐！”福公公怪模怪样地念着圣旨。
　　“谢皇上！”殷梨和下人们跪下接旨，伸手接过了圣旨。
　　“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待福公公走后，想容第一个向殷梨道喜。
　　“是皇上圣明。”殷梨挤出一抹笑容，然后吸了一口气说道，“想容，你将这些绸缎拿去缝殿寮替本宫做一套秋衣，多下的绸缎就赏给你们几个了。至于金步摇，你好生代本宫收着。”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谢谢娘娘赏赐。”想容福了福身和几个下人一同退下了。
　　“遥莲，本宫有事同你说，你跟本宫进来。”殷梨收起了笑容，走进了卧房。
　　“小姐。”遥莲私底下还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主子。“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料错了。”殷梨某头皱了起来。“我错估了皇上。”
　　“小姐，此话怎么说呢？遥莲不明白。”遥莲小脸皱成一团，思量着殷梨的话。“小姐才进宫一天就被封为梨妃应该高兴才是啊。这是别的贵人娘娘几年都求不来的呀。”
　　“就因为这样我才害怕。”殷梨小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裙。“只是我还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用意。”
　　“小姐的意思是，皇上并不是喜欢小姐才那么快封小姐为妃的？”遥莲似乎有些懂了。
　　“应该是这样不会错，至于皇上安的什么心思，我就说不准了，只希望不是我最不希望的那一种。”若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她有意顶替殷樱入宫，恐怕殷家就完了。不过殷梨猜想不会是这样，因为皇上若知道了此事大可直接将他们殷家满门抄斩，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那，这位皇上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喜欢她？不，肯定不是。
　　“小姐，你别吓唬遥莲。”小脸双眼露出了怕意，从小在殷府长大的她从不知道赏赐还能带来祸事的。以前跟随小姐和老爷到别府作客的时候，总听别家老爷夫人说希望自己在宫中的女儿可以早早为妃。其中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数穆将军的女儿穆容了，她似乎也是进宫没多久就被封为容妃了。可也没见她有什么祸事阿？
　　“遥莲，我现在写一封信给爹爹，你等一下将这封信送出，记得一定要亲自送，不可假于他人之手。”殷梨握住遥莲的手，神情很是慎重。
　　“是，遥莲一定亲自将信送出宫。”遥莲很小心地点了点头。

　　“皇上，老奴已经将圣旨送到。”福公公回到敛辞宫，向皇上禀告。
　　“嗯，梨妃作何表情？”云尚停下了笔，吩咐下人将纱帐拉开。
　　“梨妃娘娘一直低着头，老奴无法窥见。但从娘娘的声音和姿态来看，应当是十分吃惊。”福德照实回答。
　　“嗯，今晚让梨妃到天乾宫侍寝吧。”云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又拿起笔。
　　“皇上要梨妃娘娘今夜到天乾宫侍寝？”福德不敢置信地询问。
　　“怎么，福德你有疑问？”云尚抬眼看着他。
　　“皇上，我朝开朝以来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在天乾宫侍寝啊！”天乾宫是皇上的寝宫，而皇上的寝宫自然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共享。至于其他妃子只能在自己的宫中等待皇上偶然地临幸。
　　“朕自然是知晓的。”云尚不以为然地回答。
　　“皇上既然知道就不该如此做了。皇上已经因为这位梨妃娘娘做了很多不合规矩的事了，而这件事更是不合祖宗规矩。”福德一个劲地叩首。这位梨妃娘娘未经秀女之选就入宫为贵人，入宫才一天就被封为妃子，如今还让她享有皇后娘娘才有的权利在天乾宫侍寝。以后会如何他福德实在是无法想象。
　　“规矩？祖宗规矩，呵！”云尚将笔一摔，笔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墨渍溅在了云尚的龙袍上。可云尚丝毫不介意，他站了起来走向福德。“就连祖宗定下的天子都被朕推翻了，如今他正整日忙着种花放鹅！”云尚俯下身，“福德，怎么当初朕篡位登基时不见你提祖宗规矩呢！”云尚声音突然放响，回声在空荡荡的敛辞宫中回响了很久，叫人不寒而栗。
　　“皇上，老奴这就照皇上说的去办。”福公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嗯，福德你辛苦了，退下吧。”才一句话的功夫，云尚的语气已恢复平日没精打采的模样，一点都听不出刚才大发雷霆的人就是他。
　　云尚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合祖宗规矩，但是他有他的目的。从早朝前西茗告诉他的一切开始，他就开始考量一切了，他会慢慢地叫殷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原来这位梨妃娘娘是殷樱的姐姐，是殷府的大小姐。这并不是让他最难堪的，最难堪的是殷樱竟和别人私奔了，那个人就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云贤！所以，身为皇上和兄长，他都得做些什么，而这一切他都要慢慢来。云尚想着想着，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