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爹爹（已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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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系统的指示拐过几道街，矗立在苏玉眼前的赫然是衙门前威风凛凛的两只石狮子。
苏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我没犯事吧，也没人犯我啊。”
“不是这儿，拐到衙门后面第三扇门去。”系统没解释太多，担心她又不配合。
“啊？”苏玉杏眼都瞪圆了，“那里有停尸房啊，这不好吧……”
系统只想赶紧走完剧情好退休养老，宽慰道：“我们是正经言情小说，不搞鬼怪惊悚那套，放心去吧。”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苏玉壮起胆子埋头就往巷子里走，到系统叫停方止。
“好了，就站在这儿等着。”系统语气柔缓许多，似乎带着些许不忍。
苏玉能清晰感觉到背后凉凉麻麻的鸡皮疙瘩长出来的感觉，背对着停尸房的大门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好在房门不知为何还挂了两盏灯笼，暖黄的烛光叫人有些许安心。冬夜冷风呼呼地吹在苏玉脸上，她在原地跺脚哈手驱寒，希望该死的剧情早点走完。
终于她等到了系统新的指示，回过身一看，面前的人有着熟悉的面孔，身着橘色常服，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见到苏玉后更是直接僵住。
“你来这儿做什么？”秦照水剑眉紧锁，今天两次见到她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苏玉知道上午强行走剧情时已经惹得这位知县大人不快，便讨好地笑道：“做了个梦，和这里有关，就过来了。”
这个理由是系统告诉她的剧情内容，苏玉自觉没什么大碍，可系统此时却急坏了，赶紧耗费刚刚赚来的五个积分换了短时换字权限。
利用这个权限，它成功将小说中对苏玉“灿烂地笑着”的描写改为“她眼中含着氤氲水汽，仰首轻语”，这才松了口气，读者应该挑不出问题来了。
秦照水回想起今日报官那人提供的死者讯息，开口问苏玉：“你叫什么名字？”
苏玉心里咯噔一跳，该不会想找他算账吧，可这城中认识她的人那么多……她嗫嚅着如实回答：“苏玉。”
话音落定，苏玉忽然感觉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减少了不少攻击性，才弱弱抬头继续问道：“知县大人为何在此？”
不抬头不打紧，一抬头吓死人，白天还仿若要吃人似的知县大人此时的神色软得几近怜爱了。
大晚上的这副作态，苏玉又悄悄退了半步，只闻秦照水轻声问：“你梦见你父亲了？”
嗯？苏玉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这和她爹有什么关系？收起面上的笑意，苏玉暗暗问系统这回到底是什么事。
系统却避而不答，催着苏玉跟秦照水一起进去看看，之后就走完剧情了。
停尸房、做梦、你的父亲、知县，将这些关键词串起来，苏玉的心仿若被人紧紧揪住，视线试探着往秦照水身后望去：“能进去看看么？”
她很希望知县大人能像上午那样果断拒绝她，告诉她一切与她无关，可秦照水只侧身让出位置，示意她可以进去。
自小苏玉都很少哭的，如今也是眼睛酸涩得发疼而已，她松开紧捏的拳头伸手推开那扇简陋却严密的木门，里面一盏油灯，有个仵作还弓腰在收拾些什么。
听到声响，那仵作不耐烦地起身道：“我说了没有其他可能了，就是那个人。”
说完才察觉微黄烛光下站着的是位纤弱少女，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严肃道：“半夜没事来这里做什么，不怕犯了煞气？”
看到秦照水跟在她身后，那仵作与他平日性子投合，直接对他抱怨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把姑娘家往里带，你真是！”
“她是死者家属。”秦照水特意柔和下来的声音，在苏玉耳中却是定音的惊雷。
仵作大惊失色，当即指责秦照水：“那更不能带来了！”
可苏玉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世界好像在眼前旋转，她不再处于当下，而是回溯至与爹相处的每一瞬间。爹爹笨手笨脚给自己洗衣服的时候，给自己扎双髻的时候，出门前依依不舍的嘱咐，回家后变戏法似地掏出的一样样礼物……
苏玉微微偏头，苍白的脸上泛开疑惑的笑，努力用嗓子发出微弱挣扎：“你是骗人的吧？”
珍珠似的眼泪纷纷从她脸上滚落，秦照水这才发觉自己太鲁莽了些，直接领人到这儿来的刺激性太强了。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秦照水显得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不回答？”苏玉仰头看他，原本天真的笑容倍添凄凉，“是骗我对不对？因为我今天打扰你的差事了。”
秦照水想说不是，可苏玉已经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给你道歉，你别骗我了，我发誓就算被雷劈死也不会再干扰你，求你，知县大人——求你告诉我，先前是骗我的。”
苏玉是在街坊巷道里混大的，自小跟着爹爹和刘伯也见过不少人情世故，平日虽不放在心上，但也算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了，方才秦照水的神情与语气丝毫看不出作伪。
她抱着微薄的侥幸，知县大人是个不懂开玩笑分寸的，故意拿这种事气她，而她又正好不够聪明，中了他的计。
可秦照水一点希望也不给她，只会扶着她的手臂说：“我没骗你。”
随着最后的侥幸也幻灭，满盆冷水浇在苏玉心上，她反而慢慢安静了，挥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苦笑了两声。
她没有往仵作那儿看，转身走到门外，秦照水以为她要走，连忙跟过去。可苏玉只是停在门口，任由呼啸北风迎面刮来，两缕长发顺耳下往后飞扬。
在门外站着冷静了一会儿，苏玉又转身走进停尸房内。淮城治安较好，命案并不多见，此时屋内也只停了两具尸首，一具壮实高大些，一具癯瘦些。
苏玉唯有眼眶还看得出些微哭过的痕迹，她颇为淡定地走到癯瘦的遗体前，怔怔望着白布勾勒出的熟悉轮廓。秦照水和仵作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她伸出食指轻轻划过父亲的脸庞，冰冰的，隔着麻布也没有平日里的胡茬扎手感，陌生极了。
“是谁？”苏玉问。
仵作看向秦照水，秦照水动了动唇，终究选择沉默。
“还不知道凶手吗？”
依旧沉默。
“那就去找，我也去。”她要为爹找回公道。
秦照水低声开口：“凶手已经死了。”
苏玉的视线停在秦照水身上，他随即指了指另一具死尸：“今晨自杀了。”
她记得系统说那人是个职业杀手，“可他为什么要杀我爹？”
秦照水又不回答了，苏玉耐心等着，许久方听到他承诺道：“我定会替你爹找回公道。”
那就是现在还没有公道可言了，苏玉按捺着怒意继续问：“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上午见她时，秦照水只当她是个娇憨顽劣的小姑娘，可此时被她步步逼问着，他竟感到十分窘迫。把苏父卷进去的事情错综复杂，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查清。
“总而言之，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秦照水紧握双拳，生怕让那小姑娘继续难过下去，“我以靖勇侯世子之位担保，回京后若不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便自弃于侯府！”
苏玉这才知道秦知县不仅是京中贵族，还是侯府世子。他的誓言立得很重，可言语犹如鸿毛，她更想看到行动与结果。
从他言语中透露的讯息，幕后之人身处京中，她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才只见两面就能得他如此保证，纵然苏玉心中仍如刀割也只好道谢，而后有些犹豫地看向仵作：“既然凶手已自尽，我可以领我爹回去吗？”
“待我记录完相关细节就可以了。”仵作也是头一遭遇到家属亲自来停尸房还如此淡定提要求的，连忙道，“明日可领回入殓。”
“那麻烦您想办法帮我爹……洗漱整理一番仪表，我会付酬劳的。”苏玉移开盯着白布的目光，她不敢想，更不敢看父亲遇害的模样。
她希望记忆里的爹爹永远是面带春风，和气端方的苏掌柜，高大得能为她遮风挡雨、顶天立地，哪怕日渐衰老也依旧伟岸。
仵作破例应下了这桩差事，苏玉便要走，秦照水想送她，被她拒绝了。她说她的父亲常年在外奔走，也通武艺，教了她一些拳脚，邻近的哥哥也会带着她耍耍棍棒，她不会遇到危险。
秦照水知道，她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可他又实在担心苏玉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只好偷偷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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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后半夜，江虔之翻来覆去睡不着。纵然他已通知官府的人将苏伯遗体好好带回去。可他一闭眼就是苏伯曾经对他的照顾，以及苏玉对父亲的依赖。
他只能陪她开心这最后一晚，多做一夜的好梦，明日就不得不让她面对现实了。唯独这种痛苦，他无法替她承受。
迷迷糊糊睡了半个时辰，心里总牵挂这件事，江虔之再也睡不下去，翻身穿好衣服就出了门。望着苏家黑黝黝的窗户，他想苏玉此时必然已经睡熟了。
他就坐在枇杷树树干上，依旧浓密的宽叶还能挡住些许寒风。他的视线仿佛凝固了似的望向苏玉卧房那扇纸窗，想要在她醒后出门的第一刻出现。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爹爹（已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