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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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墨翊带着那朵留迭花回了房，云敛此刻有些不安，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让锦墨翊在尚漓面前失了礼，云敛为此颇有些自恼。
两人都觉得先前的探查未作彻底才导致了诀书失窃，为此都自愿受罚，锦墨翊倒不以为然，他相信两人的能力，若是当初什么都未察觉出，那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此看来，他更愿相信沐衫同沐旬是受了威胁才屈成的帮凶。
或许说，锦墨翊不愿相信两人本性皆坏，这里毕竟是留迭的地方，既然是留迭的人，那便没有理由怀疑自己人。锦墨翊知道这种想法是极其危险的，人心隔肚皮，没有人脸上贴着坏人的条子，他不止一次被父亲教导过不可轻敌，不可轻信。
倒并非锦墨翊主动怀疑沐衫同沐旬，但这两人分明是外行，单从眼神举止便知道他们同诀书失窃脱不了干系。锦墨翊更愿意反借他们将幕后那个神秘人引出来。
看沐衫今日的表现，并不像是他监守自盗，若是同沐旬有关，那沐衫必然会去找他。
锦墨翊问了门口候着的然德，是否近日里沐旬常常找沐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锦墨翊决定亲自去看看。
锦墨翊轻功了得，三两下便先到了前厅及沐衫房外，运功一探，见里面皆毫无动静，他便知道沐衫定是去找沐旬了。
寻思了一下，锦墨翊转身去了沐旬独自呆的佛室，也亏得这庙小，甚至不用问人。
锦墨翊轻身上了房顶，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烟霏云敛本被他勒令呆在房里，他见两人心神不定，让他们好好静静也好。谁知，锦墨翊刚落到房顶上，身后便又落下两声，想也知道，定是烟霏云敛。
锦墨翊早猜到两人不会乖乖呆着，他这个少主平日里鲜少亲自动手，难得有个机会还不得尽兴。
烟霏云敛也知道锦墨翊不会真生气，便连呼吸也不敛，反正以自家少主的功夫，自己怎么敛也是白搭。
三人先前在尚漓那儿花了些时间，但听屋里两人的对话，似是才开始不久。
「师兄，你倒是告诉我，这留迭诀究竟是不是你拿的？」，沐衫的声音听来有些轻颤。
「…与你，与你无关」
「那人先后找了我们，莫不是他还找了第三个？」
「没有没有，师弟你别乱想」
「那人决不会亲自动手的，那便真的是师兄拿的了？」
「哎呀，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师兄，你还是还回去吧」
「还回去？怎么可能，这两日你还没看出来少主的本事么」
「少主此次回庄便会接任成为庄主，我见他为人甚好，若是据实相告，他定会保你的」
「留迭山庄向来御下极严，怎么可能放过我」
「不会的，不会的—」
「毕竟是我一念之差偷了的，事实终究是事实，少主再如何也是要给个交代的，不是有那么多武林豪杰看着呢嘛，留迭山庄丢不起这个面子啊」
「师兄，你—」
「行了师弟，这事同你没有丝毫关系，我也不会将你供出去，这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师兄，你并非罪大恶极，悄悄还了便是，我再去求求少主，说不定，说不定—」
「师弟，千万不能扯上你，我这孑然一身的无妨，若是将你扯出来，那，那然巳要如何是好」
说到此处，两人皆是不语了，房里静得出奇，只听见若有似无的叹气溢出，也不只是谁的。
锦墨翊见房里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刚一沉思，边听身后烟霏隔体传音过来，「少主，是否我俩即可再去查探这两人的底细？」
锦墨翊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径自跃下屋顶。烟霏云敛不知他何意，只得跟下。
锦墨翊站在门前，对身后的两人说，「自己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好」，语毕，抬手推门而入。
烟霏云敛失笑，不错，留迭的人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信便是信，想问便问，对自己人，更是如此。
屋里的沐衫沐旬见突然出现的锦墨翊皆是大惊不已，双双站了起来。
还是沐衫反应过来，忙堆起笑脸，「少主，您怎么会来—」
身后的烟霏云敛跟进来，随手关上门，房里又是静寂一片，只依稀能辨沐旬不规则的呼吸。
「沐衫大师，沐旬大师」，锦墨翊坐到那方桌的一边，「坐下说吧」
听他的语气，惯旧的平淡从容，也不知是否是在动怒。
两人踌躇了许久才终于坐下，沐旬大口地喝着杯里已凉掉的茶，手里有些颤抖。
「少主可是…全然知晓了？」，沐衫心里猜到了八九分。
「方才都听到了」，锦墨翊轻声答他。
沐衫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心里竟觉得些许如释重负。
「少主，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什么，留迭诀确是我偷的」，沐旬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重重的放下杯子，看着锦墨翊道，「这同师弟没有丝毫关系，是我一人所为」
「诀书尚在你处吧」
「…是」，沐旬下意识的摸着胸口。
「告诉我，你们的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
两人丝毫料不到锦墨翊会是这般反映，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我也是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提及，尚未查过」
原以为锦墨翊是在确定他们所说是否属实，没想到他确是如此这般相信他们。
沐衫缓缓开口，「少主来的前两日，贫僧曾收到一封信，信上让贫僧将留迭诀偷藏起来，否则，便将秘密告知天下」
「秘密？可是同然巳有关？」
「然巳，然巳他是…贫僧的骨肉」，沐衫深吸一口气，薄唇仍是有些颤抖。
「师弟！你——，唉…」，沐旬用力的垂着自己，原本他早早的承认便是想断了同沐衫的关系，可他竟自己提了出来。
十几年前，沐衫遵师命下山办事，不料突降大雨，沐衫一不小心由山坡滚下折了退，山下村里一位姑娘救了他，便借住在她家养伤。姑娘父母早亡，事情如说书先生的故事一般，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便就这么珠胎暗结。
几个月后沐衫回了庙里，虽心里挂念，却又无能为力。谁知此时这姑娘早已怀有身孕，她忍受村人的闲言碎语，坚决不让他们上山去找沐衫。
沐衫心心念念着姑娘，怎料半年后村人抱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来找他，说那姑娘难产已故，这便是他们的孩子。
沐衫将孩子收下，取名然巳，当作孤儿照料，一晃十几年，孩子已然长大，那模样真似当年的姑娘。
这事情只有沐旬知道，好不容易瞒了那么久，他俩都是准备带到棺材里的。
故事虽短，但融了感情在里面，听着却是沉甸甸的。
锦墨翊静静听着，末了才道，「大师，你当真舍得一辈子不告诉他？」
「当然不舍得，这庙里的都是孤儿，谁不想有个父母疼爱，但是…」，沐衫顿住，声音里竟已哽咽。
是啊，平生是个寺庙，即便并非因为向佛而来，但确是剃了度出了家，闲言碎语终究不好听，唾沫星子是会淹死人的。
「师弟…」，沐旬虽看着冷漠，但却同沐衫感情最是深厚，自然见不得师弟如此煎熬。
「沐衫大师，你大可放心，这件事锦某自不会声张」
「少主，这…」
「大师，你师傅可是将这平生庙交托与你？」
「是…」
「他信任你，我自然也信得过你，况且庙里上下对你敬爱有加，若是就此严惩于你，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阿弥陀佛，沐衫谢过少主…」，沐衫一脸的感激溢于言表，作势便要俯身叩拜。
锦墨翊眼明手快，一把拉起他，「大师，出家人只跪得佛祖」
待沐衫重又落座，锦墨翊才对身旁的沐旬道，「沐旬大师，你可是为了替沐衫大师掩饰，才偷的诀书？」
沐旬沉默许久，似是鼓足勇气才开口道，「并非如此，贫僧，也收到了那信」
「大师也有把柄落在那人手上？」
「是…」，沐旬黝黑的脸上闪现一抹羞窘，「我嗜酒如命，怎么也戒不掉…」
原来如此，不论什么寺庙，清规戒律都是明摆着的，嗜酒从来都是大忌。
「大师，留迭诀在你身上吧」
沐旬不语，放在腿上的双手纠得紧紧的。
「那人可是要你偷来后悄悄藏起来？也不提要你交给他？」
「少主—，你怎会知道？」
「大师，你可曾想过，放在你处始终是夜长梦多，为何他不来取走？」
「这…」
「我来的前一日沐衫大师才收到的信，大师必是犹豫了许久也未答应，他便连同沐衫大师的事情一同威胁于你」
沐旬艰难的点头。
「他这么做便是吃定了你俩必有一个会为他做事，说不定还是两人一道」，锦墨翊顿了顿，等两人想明白，随即又道，「既然你俩的事情他能够调查的如此清楚，他又为何不亲自动手？能够进得了受炼阵证明他非等闲之辈，不假手他人只不过是没有合适的人而已，那里凭沐崇沐亥也未必进得了」
「那么他究竟打算…」
锦墨翊缓缓吐出几个字，「借刀杀人罢了」
沐旬紧闭着眼，长出一口气，思忖了片刻，终于从怀中拿出了那本留迭诀。
「他的目的不过是戏弄我们，两位放心，他决不会当真散布你们之事」，锦墨翊看着那本泛黄的册子，久久才道，「两位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看热闹的爱怎么传由他们去便可」
「少主，我们毕竟做错了事的，该受责罚」，沐衫攥着手里的佛珠，心里却放宽了许多。
锦墨翊拿着留迭诀已然起身，步至门口才道，「今日这事，两位可会记一辈子？」，
「自然」，沐旬面色沉重。
「那便够了」，锦墨翊拉开门，夕阳瞬间落了满室，「告辞」
沐衫抬头，每每锦墨翊的转身总是会引来明亮一片，他缓缓挺起背，在心中默默念了声「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