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梦》空心恒

1、我的葬礼，过去

　　阴雨的天气一直不断，天空惨白得像北方渔船上的帆布，雨丝像挂起的窗帘从天幕缓缓垂下。三棱镜孤独地支撑在窗台上，独自观望这窗外的风景。有好久没有直接沐浴到阳光，早已蒙上了微弱的一层灰。
　　我收起行囊，余光瞟过那孤零零的三棱镜，便也一个顺手将它带上。包鼓鼓的吞了一肚子气似的。
　　我搭着长途车，漫无目的地离开了这个城市。车内的空调让人窒息，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见外面渐变的风景。从青绿的树叶到灿烂的油菜花，再到成熟的柳橙和挂满银霜的参天树——我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从黎明到黑夜，自黑夜又是一个轮回。直到汽车再也无法移动一步。
　　我终于下了车，贪婪地吮吸这个世界的空气，带着一起来的三棱镜。
　　“It all returns to nothing, it all comes tumbling down tumbling down tumbling down……”
　　我固执地摇摇头，逃离般的急步走远。我要向西走，到太阳落下的地方。
　　“It all returns to nothing, I just keep letting me down letting me down letting me down……”
　　　　绿色，褐色，蓝色，白色，令我眩晕，我走入那片森林。树枝扭曲着越来越粗，树叶遮掩着，越来越密，墨绿色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之后——
　　当我醒来时，自己竟然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刺骨的寒冷和窒息般的黑暗从周围侵占了我，吞噬了我，腐蚀了我——我的头发向四周散乱开，却又毫无声息地像琥珀一样凝结着。我的手可以动，却僵硬地张不开。手里握着什么，和自己的身体一样冰冷瑟缩。我将它费力地举过头顶，这　　大概已经用掉我最后的呼吸了。
　　忽而，四周光亮起来，像天使在吟唱绝望的赞歌。那里仿佛有一只六翅的凤凰飞过，我看得到他那鲜红嗜血的双眸。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彩虹，从我手中滑溢出来。
　　过去，时光，光荣，死亡，在那么一瞬间被凤凰带走了。我双眼疲惫地合上，像是千年来第一次休憩。
　　我苦笑，至今为止，我什么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