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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红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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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图本来是打算坚持到做完专访,就搬出去住一段日子,暂时躲一下她老娘的。可是心惊胆战的才过了两天日子,她没来得及迎接她老娘,就从她老爹那儿接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桑若的老爸去世了。也怪不得她老娘最近没来找她的碴儿,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其实这并不足以让杨图悲伤,她对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姨夫一点都不感冒。当年就是他卷了钱跟别人跑了,留下她姨妈跟桑若,害得桑若心情阴郁了好久。又加上她姨妈太自强,不肯接受帮助,吃了不少苦,也无怪乎桑若现在那么在乎钱了。不喜欢归不喜欢,可是按照她跟桑若的关系,这个葬礼无论如何她也要去参加的。而以她老娘和杨图她老妈的关系,这个葬礼,她老娘也是一定会去的。这样一想,她跟她老娘这次是铁定要碰面的,天注定啊。
虽然在葬礼上,她老娘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葬礼结束呢,谁知道啊。指不定她老娘这次会扛着个煤气罐嚷嚷着,没她这样的不孝女要自杀之类的!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干过,她老娘现在为了及早将自己那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唯一的女儿嫁掉,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刚毕业那会儿,杨图租了房子自己一个人住,经济还不算太宽裕。于是她答应她老娘,只要相一次亲,就可以回家里免费吃一个星期的饭。一个月相两次亲,一个月一半的伙食就有着落了,算一算还挺划算,她就答应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一个月相两次亲就成了惯例。后来又过了两年,她的经济状况好起来,也不在乎那每个月里两个星期的伙食费了,就开始蓄意反抗起来。每次相亲,她都会借故不去。偶尔她老娘会找到她,她就去应付应付,找不到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老娘让她相亲的态度突然委婉起来,开始时还吓了她一大跳,可是习惯了还是不买她老娘的帐。于是,她老娘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养大她是多么不容易,若是她不去就死给她看之类的。她当时吧,觉得她老娘是挺乐观的一老太太,也挺珍惜生命的,可没想到那次居然一口气爬到了他们家六楼顶,嚷嚷着她要是不去相亲就死给她看。这下可把她给吓坏了,在老老实实的相了两个月的亲以后,她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以后就能躲着他们家老太太就躲着了,到了日子去不去相亲也全凭她心情。
杨图对着画板回忆了一下她与她老娘抗争的不是断代史的断代史,突然有了一丝感慨。到现在为止,她相亲的次数没五十次也有四十次了吧,可至今她怎么就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呢。四十多个男人啊,居然没有一个跟她勾搭成的,也不知道该说是她太失败了,还是她老娘太失败了。
其实应付她老娘很简单的,只要有男朋友了就能堵住她的嘴了。可是男朋友么?她想到了沈念。这几年来,她有时会想,她跟沈念算不算是男女朋友。没有被表白过,没有说过要在一起过,更没有说过喜欢过,算是哪门子的男女朋友,她失笑。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恋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理所当然的一厢情愿而已。
得了,又往不该想的地方想了,还是想想明天葬礼穿什么衣服吧。可是想了想,还真没这方面的经验,参加葬礼这回事,她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该穿什么衣服呢,大红大紫肯定是不行,但多少应该会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讲究吧。可是问老妈又不行,还真是头疼啊。
杨图扔了画笔,挪到电脑跟前,进群里大吼一声:“在线的给我出来,跟我说说葬礼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
这个群是大学时同寝室的六个人的群,六个人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按照女人跟鸭子的换算比例,她们这个群可以算是一个“鸭寨”了。可是这会儿居然半晌没有回应,杨图抬头看了看表,四点半,这个点应该有人在才对啊。宿舍里原来的六个人现在大半是自由职业者,其实说白了就是像她这样的无业游民。
杨图终于忍不住了,潜水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啊!她刚想大吼一声,就有人开口了。
“我要结婚了。”说话的是月孩,可是却是这般劲爆的新闻。一时间其他四个人全都浮出水面,七嘴八舌的调侃起她来。
杨图开始说的话彻底被淹没了,没人搭理她。当然她也不会在意,或者说她根本就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什么了,也加入了起哄的大军。闹哄哄的闹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群里才平息下来。可是不一会儿群里又哭天抢地起来,一个剩女嫁掉了,还有五个剩女没嫁掉呢。
二十八岁的女人应经算是剩女了,这剩女境况就跟鸭子似的。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白天鹅,可一不小心就会成了丑小鸭,女人也是一样。每个剩女都觉得自己是优秀的,应该得到最好的,可事实上并非如此。鸭子有从众心理,只要有一只鸭子带头叫起来,另外的鸭子就会随即跟着起哄和跟风,剩女也一样。如果大家都以剩为荣,就都以单身自傲。可是现在群里有人带头结婚,大家也就不再以剩为荣,开始考虑结婚了。
杨图扪心自问,她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考虑结婚了,一个沈念总不能让她终身不嫁吧。桑若都快嫁人了,她也该找个人了,总不能最后成圣女(斗战圣女)。
想到桑若,杨图才又想起来今天她在群里吆喝的主要目的,可是现在群里的话题早就扯远了,人家要结婚,她总不能再说这么晦气的话题吧。可是今天当真是红事白事都全了,人生还真是富有戏剧性啊。
一折腾就折腾到了韩尧回家,可是杨图还有些阴郁,还没从下午里自己即将成为“圣女”的悲哀情境中出来。天都黑了,也没开灯,吓了刚进门的韩尧一跳。
韩尧有些纳闷,换了鞋子进门,却发现杨图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杨图?”他开口轻唤,却没有回应。
韩尧躬身走近,杨图才终于开了口,“韩尧,你有女朋友吗?你这样住在这里不怕你女朋友误会吗?”
“我没有女朋友,无所谓误会。”韩尧回答。
杨图明了,也怪不得他无所顾及了。她又接着问,“那你会等一个女人五年,六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吗?”
想到杨图,韩尧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等,没有做过的事或者似是而非的事,他不喜欢回答。
相较于他的沉默,杨图倒突然有些释怀了。有谁会用十年的时间去等一个人,又有谁会在十年远行之后再回头找那个人。有些爱情,是注定得不到证明的。
“不用想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杨图起身拍了拍韩尧的肩,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其实,一辈子这么漫长,等个几年不算什么的。”这是韩尧能想到的最中肯的同时也是自己最能认同的回答。
“这么说也是。”杨图很满意韩尧的回答,点了点头,顺便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你觉得葬礼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参加葬礼?韩尧凝眉,有些了然,怪不得刚进门时看到的是那副光景。可是看她刚才那股阴郁劲儿,难不成是那个“某人”死了?
“你没事儿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没事。”杨图摆手,“就是一关系不怎么样可是又不能拒绝的亲戚的葬礼。”
“哦。”韩尧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个人就行,否则他一辈子也成不了她最重要的人。
“穿暗色系的比较正式的衣服就行了。”他补充。
“没其他讲究了?需不需要戴墨镜之类的?或者说穿黑色皮衣。”杨图狐疑。
她的话让韩尧觉得好笑,“戴墨镜?你从哪儿听来的?”
“电视上不都是那样演得吗?一群人穿的都跟骇客帝国似的在下雨天里举着伞戴着墨镜神情哀悼的参加葬礼。多酷啊!”杨图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韩尧又被打败了,不知道该说是现在的电视荼毒太深了,还是眼前的这个人脑袋缺根筋。有时候挺冷静挺聪明的,可有时候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就像现在,居然说这种话。
他有些无力,将原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以为拍电影啊还是去做戏,别人会以为你不尊重死者的。穿暗色系的正装就行了,反正你都说了,又不是非常重要的人。”
杨图仔细想了想,也对,干嘛要对那种抛妻弃女没担当的男人那么尊重啊,能去参加他的葬礼就是给桑若面子,很不错了。
原来重点在这儿,既然不在意,那么只要不失礼就行了,没必要太较真儿。想通了以后,她就不苦恼了,甚至说有点高兴。一高兴,她就有些忘形了,挽起袖子留下一句“今天我下厨”就往厨房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