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靠接吻度日》一只小橘苗

3、第 3 章

　　“大叔要走了吗？”
　　“奥”

　　“多谢尊者仗义相救”男童极有规矩地鞠了一礼。
　　“除魔卫道，保护弱者正是本尊的大义”尊者二字甚得沈景开欢心，忍不住点化这小屁孩几句：“你小小年纪开了天眼，便是有仙缘，日后潜心修炼可待来日，本尊定亲自渡你飞升成仙。”
　　“成仙之路漫漫风雨未知，眼下小徒便有一事叨扰尊者”男孩未等沈景开答应便擅自又开了口：“尊者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定有通天神通，天上地下，阴曹地府必有无数像小人一般憧憬尊者的信徒，还请尊者将此人引过忘川，投个好胎。”
　　这小孩六七岁的模样，不仅开了天眼，心智也如此成熟，心机颇深，两三句话便要沈景开去当抱腿小堂，还不好推辞。

　　说话间，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像一团搓成条的纸人，周身没有一块光滑的地方，屋内的腐臭味便是。
　　纸条人飞速闪到男孩身边，只可惜五六岁孩童根本遮挡不住成年人的身躯，鬼魂的手一直拍打着男孩。
　　“别怕，他是好神仙，你跟他走吧”男孩抚摸她的手背

　　“这是何人，不对，何鬼”
　　“奶奶，前些天出门捡垃圾被车撞了，没救回来”男孩说。

　　都说仙家无情，如果有天孟婆羽化，我必会伤心好些年，这凡间小儿话语冰凉，无半分人情味，尊者心想。

　　“不用担心我，你买的意外死亡保险能赔不少钱，足够我一辈子吃穿不愁，我会住到舅舅家，十八岁再搬出来。”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扶了扶孩子的头，一直张着嘴，似乎是个哑巴。

　　帮人帮到底，沈景开二指抵在老人眉间，渡了些仙气，净化掉了身上的腐臭气，破例许她三句遗言。
　　人生弹指一挥间，孟婆说人弥留之际都奢望给自己的人生做出一番总结：她未了的心愿，她未做的事情，她一生的积蓄。
　　男孩怔了怔。
　　“饭要好好吃”
　　一句
　　“觉要安稳睡”
　　二句
　　“奶奶爱你”
　　三句

　　可怜至极......

　　沈景开将她的魂魄引入袖中，终了还是忍不住啰嗦一句：“人生数十载，她未了的心愿是你，未做的事情关于你，一生的积蓄只有你。”
　　男孩杵在原地，沉默不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呆滞和无措。

　　冥界风景依旧，鬼泣声依旧喧嚣，魔烟缭绕。
　　黑白无常站在桥头，恭恭敬敬向沈景开行礼齐声道：“小人已在此等候少主多时。”
　　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
　　“你们也有事求我？”沈景开笑了笑。

　　“少主已经帮我二鬼大忙”

　　说着，从人间带回的鬼躲在我身后。
　　“少主不知道，身后这位要是在不过桥，我二鬼便要上天庭请雷受罚了。”黑无常抹了几滴泪，白无常接着道：“险些天我二人照常去索命，被一小屁孩给了好大的脸色，说我们长得不像好人，不让我们带走”
　　沈景开点了点头：“的确不是好人，好鬼都不像，二万年前我就让你们把舌头往嘴里收一收，你们偏不听。”
　　白无常：“.......”
　　黑无常：“那小孩身上有股仙气，绝非凡人，想来是哪位神仙正在受罚渡劫，我们二人这才处处让着他。”
　　“就算是天帝，投胎到人间，生老病死也得我们管，有什么好怕的？”
　　“神仙下凡历劫归来无需饮孟婆汤，怕只怕秋后算账，你有司主护着，弄丢法器私自上天宫的罪过都能揽下来，我们本就是犯了大错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舅舅不疼婶婶不爱的”
　　沈景开：“......”

　　饮孟婆汤前，沈景开从衣袖里拿出临走时那个男孩塞进衣袖的东西，剥去外衣，放入碗中，随即化开，递到老鬼面前。
　　老者抿了一口，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随即饮干。
　　很甜

　　“我们去见孟婆吧”
　　“不用，司主去花园松土了，我们二鬼在此有两件事，第一件已了，第二件便是互送你回凡间继续收集情力，召回法器，司主说少主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这叫护着我？这就叫我护着我？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老太婆的花园里的花一把火烧光。”

　　黑白二鬼引沈景开飘入一栋别墅，桌子上搁置的便是刚凉不久的肉身。
　　“孟婆还是疼我，这个肉身的家世似乎不错，装修如此别致，是王府吗？”
　　“...... 这不是王府，这叫别墅，还有就是这人无父无母，此处是我们在人间的住所。”此时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万一被沈景开发现这是一个饿死的乞丐，定会拔了他们二鬼的信子：“还请少主快些附身”不然就更臭了！
　　“不要”
　　“！！！！为什么？”难道被发现了？
　　“长得太丑了，还有这穿的什么，破破烂烂的”
　　“......”白无常干笑道：“容貌少主附身后再用仙术幻化即可，至于穿着......此乃凡间最新潮的装束，穿破洞麻衣忆苦思甜提醒自己幸福来之不易，勉励自身不断努力。”
　　“如此”
　　“.....”紧张
　　“甚好”
　　“......”松了口气

　　沈景开闭眼默念法诀，天旋地转，睁眼后大功告成。
　　“还有一件事......”
　　沈景开睁眼第一件事，手捏法诀幻化出自身的样貌，在桌上纵身一跃，啪的一声，一张俊脸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还有一事就是凡人躯体承受不住少主浓厚的仙力，一个小小法诀便会脱力最少一炷香的时间，按人间的说法便是半个小时左右。”
　　沈景开：“......”一个幻化法诀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四肢沉重无比，终于有点理解孙猴子被压五指山的艰辛了。
　　这一炷香时间，黑白二鬼凑在沈景开耳边教导他在如今的凡间如何行人处事。
　　黑白无常常年混迹人间，沈景开从小耳濡目染，理解甚快，这一炷香时间竟一个问题都没有问。
　　“少主真是聪明”黑白无常欣慰道，随即飘入半空隐去行踪。

　　沈景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施法后才告诉他不能随意动用仙法他不生气，一炷香时间没有一个鬼把他扶起来他也不气，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少主以仙容现身凡间又附身在凡人身上，仙容无法用仙力保护滋养，便会随着时间慢慢老去，不过少主正值盛年，一两年的时间容貌几乎不会有什么变化。
　　几乎？几乎！ 我耀眼夺目，六界难有的绝色仙容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四肢的麻木感还未褪去，沈景开便拿着二鬼留下的银行卡，冲去护肤品店开始报复性消费。
　　“您是给谁买？什么年龄段？”
　　“我，七万岁”
　　“......”
　　精华液 美白抗衰老 买！
　　洗面奶清洁皮肤污渍买！
　　面霜 加速新陈代谢买！
　　男生怎么了？年纪小怎么了？护肤就要从娃娃抓起！娘亲费劲心血孕育出我这副绝世容颜，不是来凡间香消玉殒的！

　　万里无云，天阴沉沉的，雷声阵阵，大燕在低空盘旋。
　　屋内众人围在桌边，沉默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寻探微手中的计算机和账本。
　　二十分钟后，寻探微得出了一组数字：“每天的饭钱20元，水电费按人头算每个月50，住宿费每月500，还有暖气费以及十年来各种大小支出，这十年来一共是144421.46，你们核对一下。”
　　李霞接过账本，账本详细到卫生纸使用的节数，摔碎了几个盘子，买了几块橡皮，感冒喝了几片药，尾页还夹了一摞□□，翻了几页后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

　　“小寻啊，哪有孩子刚成年，舅妈就把孩子轰出去的道理啊，你就且住着，都是一家人，等工作娶媳妇了再搬出去也不迟啊，舅妈还想和你多住几年。”
　　“我不想，不是你把我轰出去，是我不想待”寻探微的声音冷冷清清，靠在椅背上，盯着桌子冷笑道：“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上桌。”
　　“什么？”

　　寻探微回过神，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纸：“我奶的意外死亡保险赔偿金加上车主的赔款一共三百万，除去我在你们家消费的还剩2855578.54元，明天十二点前打到我的卡里。”
　　“......是这么个情况，你舅舅不是刚被辞退嘛，你弟弟还在上小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舅舅也是你奶奶的亲儿子，直系亲属，合法继承人......”

　　“那份合同是我看着签的，上面的受益人只有我的名字，按照法律你们只有保管的权利，受益人成年后要归还给受益人，在此期间有关于我的各项支出我已经减到了，还有......奶奶的老房子不是已经被你们卖掉独吞了吗？”寻探微冷笑道。
　　“是啊，我们用那份钱都是给你用到刀刃上了呀，为了你接受良好教育，你舅舅忍痛把老房子卖掉，又添了一点才在城里买了这套房。”
　　“然后房产证上只有你们两个名字，还有一点，添加的那部分钱属于我，2855578.54元明天准时打到我卡里，我可以不起诉你们未经我同意擅自动用我的财产。”
　　“......”

　　“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免费给那小子做家教的那部分我还没有算，希望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客厅的男人听不下去，冲过来抓住寻探微的衣领扇了一巴掌：“白眼狼，这十年演的不错啊，成年了翅膀硬了，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养育之恩？”
　　话音刚落，寻探微一拳砸在了男人的扁鼻梁上：“养育之恩？真不要脸。”

　　男人后退几步，最后坐倒在地板上，瞪大眼睛盯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喝道：“目无尊长，老子是你舅，用你钱，收拾你都是天经地义，那是给你长规矩。”
　　寻探微擦了擦手：“这破规矩留着给你小儿子立吧，以后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再打我我就报警了。”

　　“小寻啊，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先给一半，我们去凑怎么样？”
　　“凑？怎么凑？你刚才说的，小的好在上小学，他又被辞退了，你们怎么凑？”

　　说话间，门被敲响，李霞开门抱着孩子便开始哭。
　　“有什么好哭的？这本来就是我的钱，要不我给你们出个招，把这套房抵了应该能凑齐。”
　　寻探微推着行李箱跨过门口的两条腿：“我不管你们怎么凑，明天收不到钱，法庭上见。”

　　“这些年你在家表现的唯唯诺诺，竟然让我忘了这件事。”舅妈扶着孩子的头冷笑道：“到底是多么冷血的人，才会说服自己奶奶拿半副身家去买意外死亡险，出门正巧就被车撞了。”
　　“如果你们接济她，她也不会出门捡垃圾，也不会被车撞，是你们害死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