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霜漫天》许你摘星辰

10、安玉说他更好

　　苏漫刷的一下起了身，椅子在往后的过程中猛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墙，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清醒了过来，脸从白到红又回到了白。

　　余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你想…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静止了。

　　其实苏漫并不确定余双是否真的听清了，但即便他听清了，她也是不会认的。

　　压下了已经跳到舌根位置的心脏，苏漫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说，好想...付钱给你...”

　　余双一愣。

　　由于厨房的杂音，他其实并没有听清。只是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着实惹他怀疑。

　　随即，他放下了手中的碗，轻笑了一声，“付钱给我?”

　　至此，苏漫跳到舌根的心脏也逐渐有了回落的趋势。

　　她故作镇定的坐了回去，双手托着下巴朝余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你昨晚都没怎么睡，大早上还爬起来给我做饭啊!我一想，从小到大你给我做了这么多顿饭，不付钱给你实在是无以为报!”

　　余双质疑，“无以为报到要用椅子撞墙?”

　　……..

　　苏漫表情凝固。

　　这个搪塞的理由着实不高明，但既然她不想说，余双亦没有要拆穿的道理。

　　知道苏漫不喜食葱花，他便只在自己碗里加上了少许。将早上做的番茄肉丝面端上桌，又给她递上了筷，瞧见她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

　　“别想了，吃吧。”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

　　两人吃过早饭后，苏漫主动去厨房收拾起了残局。

　　因为余双要先去酒店接上安玉再和他一起出发去机场，所以苏漫便让他先自己一步出门，两人就此告别。

　　余双又交代了几句才放心离去。

　　等苏漫收拾完下楼已经是15分钟之后了。

　　可没想，早就已经离去的人竟然还在楼下站着。

　　苏漫正觉得奇怪，便看见他似乎正在和谁交谈着，只不过那人正好站在了拐角处，被墙面挡着她看不见。

　　两人的交谈结束了。

　　苏漫寻着机会上前打招呼，“师哥，你怎么还没走呀？不是要去接安组长么？”

　　就在这时，拐角处站着的人走了出来。“不用去接，我在这呢。“

　　晨曦之下，男人柔软的发轻轻搭在额间，正随着微风浮动着。他的黑眸里含着暖阳般的笑意，言语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此刻苏漫眼前矗立着的两个男人，颇像是两棵栽种于天地间的琼枝玉树。

　　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着安玉，她难掩惊喜，“阿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买早点，看着你的车还停在昨天的位子，估摸着你还没走，所以想再来和你打声招呼。”

　　安玉浅笑着。

　　和昨日不同，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长款风衣。风衣本就比较适合气质温润之人，配合着他说话时从容闲静的神态，更是如朗月清风一般。

　　“所以这是在等我下楼？”苏漫有些歉意，“抱歉啊，早知道让你们等了，我就早点下来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等的。”安玉笑着摇头。

　　“安组长，既然已经打过了招呼，我们该出发了。”余双清冷的声音蓦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安玉闻言对余双歉意的笑了笑，“余副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等了这么久。早知道你也来见小漫，应该约着一起的。“

　　余双淡淡回道，“下次。“

　　“下次?”安玉先是一愣，继而挑着眉笑道，“也好，我只是没想到....平城市局的下属警员，工作范围真是广的出人意料。”

　　声音里夹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揶揄，“副队长出外勤了...竟还要特地来吩咐小警员帮忙给自己看家..?“

　　看家...?

　　这下苏漫明白刚才余双和安玉再聊什么了。

　　刚想解释一下两人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就见余双轻轻向她这边扫了一眼，淡淡答了句，“不劳安组长操心，她已经习惯了。”

　　回答他的是安玉又一阵轻笑。

　　紧接着，安玉朝苏漫投来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小漫，不如考虑换个上司?“

　　顿了顿又道，“我就很好。“

　　..........

　　“...?“(⊙o⊙)

　　他，他这是在当师哥面挖他的墙角?虽然此墙角非彼墙角，但对于刑侦人员来说和同事相处的时间远比爱人家庭要多，算下来有什么差别?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苏漫几乎是仓皇而逃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好在对方没有揪着不放。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沙石铺成的停车空地。

　　苏漫笑着朝两人挥手告别，让他们一路注意安全，随即便坐上了自己的车。可就在她拉好安全带时，那头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的安玉忽然撇下余双，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

　　男人来到半开的车窗前，弯下腰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将耳朵凑上去。

　　苏漫一愣，一边按按钮降下车窗，一边将耳朵凑了上去。

　　“....云光精神病院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在深山里。以防万一...这个给你，但希望你用不上。“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递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品。苏漫犹豫着接过，入手后一掂量，很沉。

　　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弹簧刀。

　　“送给你了。“安玉微微一笑，“特殊材质做的，不是金属，所以不会被电子检测器查出来。“

　　换言之，他是在暗示自己藏在身上。

　　“可...为什么去医院要带这个?“苏漫十分诧异。

　　谁知安玉收敛起笑容，严肃道了一句，“过分警惕总比毫无防备要好。“

　　安玉是林仁案的组长，想来他对云光精神病院比她更了解。既然他有此忧心，应该不是全无道理。

　　苏漫想到这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谢谢你。“也许是错觉，她总觉得接过弹簧刀后安玉的神色松了松。

　　谁知紧接着，对方忽然又凑近了些，用一种似是蛊惑的声音道了句，

　　“刚刚的话是认真的...我就很好，不妨考虑一下。“

　　............

　　男人说话时炙热的气息自耳蜗弥散进了大脑。

　　苏漫握方向盘的手一僵，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白的耳尖于瞬间染上了血色。

　　在等回过神，人已离去了。

　　-

　　暖气很足，整个车内都被烘得暖洋洋的。也许是有些过于足了，余双总觉得车内有些闷热。

　　他直视前方开着车，眼角余光跟随着左手来到侧边，按下了车窗按钮。

　　霎那间，冷风随着那3分之1的开口长驱直入。

　　他皱了皱眉。

　　不断灌入的寒风带走了车内的暖意，却没能带走心中那股莫名的闷郁。

　　而这些都没有惊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玉。此刻他神色淡淡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

　　-

　　苏漫开车2小时，才来到了和吴珉约定的地方---离云光精神病院最近的加油站。

　　虽然昨天做过了调查，但真的来了以后来才发现这地方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荒凉。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城市了，如果不是她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几乎以为这里是在某个偏远的山区。

　　云光精神病院更是干脆被建在了深山里----据说是为了防止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重型犯逃脱，从而伤害到附近的居民。

　　苏漫到的时候是10点20，离约定的时间早了10分钟。

　　蒙蒙细雨，萧瑟的寒风加之空旷无人的道路，让她在下车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吴珉还未到，加油站除了她和2个男性工作人员外就再无他人了。

　　想着时间还早，将车加满油后，她又去加油站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和水，以备进山后的不时之需。等将食物和水都整理好收进了双肩背包里，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驶入了加油站，稳稳停在了苏漫的身边。里面坐的正是吴珉，他来的分秒不差。

　　“吴警官！”苏漫将背包提在手上，笑着向他打招呼。

　　吴珉面无表情的朝她微微点头，回道，“苏警官。”

　　虽然之前没怎么和他相处过，但她好歹也来局里几个月了，所以对他这沉默寡言无甚表情的性子倒也知上一二。

　　吴珉今天穿了一身看起来很容易活动的黑色休闲服。不得不说黑色很适合他，彰显出他气质里那一分极致的凌冽与简单。

　　两人并未闲聊，立即研究起了进山路线。吴珉怕山路不太好开，提议苏漫将车停放在加油站，坐他的吉普一块儿进去。

　　苏漫也很认同，正准备上车，却发现吉普车副驾驶座上放了一个黑色双肩旅行包。那个包很大，被塞得满满的，整个呈现出一种极限的圆润，一看就很沉。

　　苏漫还在想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就见吴珉一提溜，轻松的将包移到了后座。

　　也许应该....也没那么沉，她想。

　　-

　　云光精神病院所在的山名叫烟云山。山虽不大，但却如其名，常年烟雾缭绕，很难辨别方向。且越往山上去，雾便越浓。

　　此山势并不雄峻，亦无连绵之意，可这雾气却显得此山广阔无垠，颇如误入了无人之境。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又不算太熟，所以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不知不觉，苏漫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昨天在查资料时，她发现云光精神病院的安保监管十分严格。毕竟这里面关的可不都是普通的精神病患者，更多的是那些犯了恶性案件却以精神疾病为由保外就医的重型犯。

　　就监管而言，精神病院的北边靠着百米深的悬崖，是天然屏障。其他几面都被4米高的高压电网严严实实的围着，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南边的正门。可那里每时每刻都有不下十几位安保人员轮流站岗，可谓是一只苍蝇都不会放出去。

　　另外，怎么逃出去先不说。精神病院所在的烟云山离景三路少说也有160多公里，雾如此浓，路又如此远，陆诚一个精神病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细小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前方能见度很低。青山随着公路绵延，灰蒙蒙的云也如雾一般弥散着，远方一片昏暗。

　　车忽然停了下来。

　　抬眼一看，正前方有棵倒下的树横在正中央，将两车宽的路给拦死了。

　　吴珉锁着眉，语气颇为无奈。“我们只能步行了。”

　　苏漫见状，对着手上的纸质地图看了看，道，“没关系吴警官。精神病院应该不远了，我算了算，大概步行30来分钟就能到。”

　　吴珉颔首。

　　两人将车停好，开始步行。

　　天边的小雨有变大的趋势，可雾气依然不减。

　　想来把车停到刚刚那个位子是对的，否则开上来也看不清周围，出了事故就更麻烦了。

　　直达精神病院大门口的路是一条笔直宽阔的水泥路，这让他们不至于在浓雾中迷失方向。

　　30分钟后，苏漫和吴珉终于看见了耸立在雾中的病院大门。而大门边正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此次来和苏漫吴珉接洽的负责人，年轻的一位叫沈月阳，是疗养院管理高层，而他身边那位比较年长的男人，则是云光精神病院的院长李富源。

　　可能是长得像洋娃娃的苏漫和像牢改犯人的吴珉都和疗养院方想象中的警官形象相差甚远，所以一时半会儿，沈月阳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表情迎上前去。

　　“二位一定是吴警官和苏警官吧？我是医院方面的负责人沈月阳，幸会幸会。”

　　沈月阳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长相斯文，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礼貌的伸出了手，微笑着和两人打过招呼后便立刻转身介绍起了身旁的中年男人，“这位就是我们病院的院长，李富源院长。”

　　吴珉和苏漫闻言上前，又和李院长握手寒暄。

　　李院长看起来60多岁，戴副银框眼镜，微微有些发福。他并未仗着身份和年纪拿架子，讲起话来和蔼可亲，语气里或多或少还透露着些许自责。

　　“实在是麻烦二位警官了，这医院建在深山老林里，怕是一路辛苦了。”

　　说着还摇头叹了口气，“是我们院的监管有漏洞，这才让那犯人给逃了，实在是惭愧!”

　　虽说苏漫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寒暄场合，但她知道身边的吴珉更是灾难，所以便主动接过了话。

　　“李院长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不知道院长可否和我们详细介绍一下医院这边的情况?”

　　李院长闻言点了点头，望向了安静站在一旁的沈月阳，“好，这边请，我让小沈边走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