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封》嵌宇华裳

2、随性者与野心家

　　――出乎疫君意料的是，第一次瘟疫全员会议竟然顺利召开――或者说，没有人迟到或缺席之类。他本以为那些不看好他的瘟疫们会选择缺席这次会议来表明他们的态度，不过谁也不知道，在这些瘟疫之间，到底有多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
　　“那么我想，在曾经的基础上，我们需要稍作调整，比方说分工管理系统就有所欠缺。从今天开始，Necroa仍负责管理瘟疫方面总事务，天花...”
　　“我有异议！”Nec想都没想便打断了疫君的话，“我想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异议无效。”疫君同样打断了Nec，冷峻目光透过镜片直直刺向Nec的眼睛，如银针般几乎要洞穿她的荒芜，“你曾经就是做这份工作的，在这方面有经验，并且手法老练，是做总管的不二人选，更何况，这是疫灵的意思。如果想要换工作是你个人的意思，我想你还是得委屈一下，毕竟我觉得，作为特殊瘟疫里能力最大的一个，你需要以大局为重。”
　　疫君昨天夜里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将疫灵搬到台面上来说话。虽然他很想躲开疫灵的影子，但他转念一想，对于这群瘟疫们来说，疫灵是什么？是“信仰”？是“主人”？是“领导者”？他不清楚，但他知道，疫灵填补了瘟疫们内心的一个空缺，而这个空缺，恰恰是疫君需要钻进去的地方。那么，既然疫灵是躲不掉的，那便借力使力，利用疫灵来稳住瘟疫们，然后再慢慢取代她。
　　果不其然，他的想法似乎是正确的，Nec显然没有那么抗拒了。她在疫君几乎算得上是审视的目光下，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似乎浑身有些难受，终于妥协般颔首，闭上了她那张不服输的嘴。
　　疫君哼笑一声，甩了甩会议提纲，继续他的安排：“瘟疫方面由Necroa负责，暗影和红魔进行辅助，人类方面由我负责，天花进行辅助。黑死病负责总监督，细菌真菌病毒你们七大病原体负责任务执行...”
　　安排完工作后，他又详细地分析了解药方面，甚至翻出了疫灵留下的陈年老账。其中有一条是“瘟疫方面可在可控范围内进行小范围疾病传播，从而获取基本维持所需要的能量，另外，也可以在人类文明高度发达或人类社会过于混乱或进行其它威胁到整个主观世界存亡之际，以维护生态秩序之命进行瘟疫的可控传播，但当瘟疫活动一旦超出规定范围时，解药、圣堂、Z Com等方面将立即采取措施进行瘟疫清除”。疫君念完这一条约定后，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吗？”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如步入无人之境般的寂静无声。
　　疫君低下头，半天再没说一句话，只是板滞地盯着桌上的和约，望着那行字出神。而下方的瘟疫们见状，以为他示弱而无法圆场，便不约而同地笑了，开始各玩各的。真菌撕下笔记本上的纸折了纸飞机，却被细菌一把抢了过去，惹得真菌一通嚎叫，最后气急败坏地揪了细菌的耳朵；黑死病正在练习最近才从Necroa那里学来的转笔，手指不很灵活地运作着，时不时“啪嗒”一声，引来旁边红魔的嘲笑；Neurax也许是众人中最不安的那个，也是最委屈的那个，因为疫君的分工将所有瘟疫包括在内――除了他，他不知道疫君的目的是什么，是把他忘了还是故意为之，他正在不安地猜测。暗影倒是心不在焉地用钢笔杆戳着脸颊，转而又将目光投向正在出神的疫君。他的位置离疫君最近，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疫君眼睛里闪烁着的不寻常的光。他对疫君不屑一顾，对这种愚昧的会议嗤之以鼻，他讽笑着望着疫君那姣好的面庞，期待着从他的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的尴尬。
　　然而，让暗影未曾想到的是，他等到的只是疫君的一句自言自语。
　　暗影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又细细揣摩了那细如蝇蚊的声音，一掌将手中的钢笔拍在桌上，问道：“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瘟疫们都听到了这句响亮的疑问，下意识停下了动作，带着同样疑惑的神色，看看暗影，又看看疫君。
　　疫君缓缓抬起头，将脸转向暗影，脸上挂着微不可察的笑，似乎是在回答暗影的话，也似乎在回答在座的所有瘟疫：“我想打破这条约定。”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暗影颤唇低喃询问道：“这不是疫灵时期特有的规则，这是瘟疫与解药自诞生以来便存在的铁律...你打算怎么做？”
　　疫君坐到自己的位置，翘起腿沉思片刻，而后低声笑起，坦然地甩了甩那条约，自顾自嘟囔了几句，仿佛这个房间只有他和暗影两人。组织好语言后，他以清晰的思路和极快的语速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解药公司希望与我们长期和平相处，但我们不一样，我们需要从人类身上索取能量。他们抑制我们的行动，是为了抑制我们的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但是，我的野心――或者说我们的野心，是无限大的。”
　　“对于那种强大的敌人，连疫灵都采取和平政策，难道你想挑起战争？”暗影的语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疫君讽笑一声，唇角扬起一个异样的弧度，双手撑着桌板起身，向暗影的方向缓慢前倾身体。“我知道，但是――”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望向暗影的眼神里多了些精明，“我是疫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