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扎着羊角辫》黑便士

18、第18章

　　“长青，你好像感冒了很久。”

　　福音跟着莫长青进了屋子，之前那扇小小的铁窗被嵌上了推拉的玻璃门，和她家厕所的窗口一样，周围有水泥涂抹过的深色印记。

　　她总是会提出很多疑问，但是十个问题里面有九个莫长青都不会回答，譬如眼下她的困惑，为什么莫长青老是咳嗽，从她八岁咳到十一岁，他的感冒未免也太顽劣了。

　　福音早就习惯了莫长青闻而不答，自然而然也不再放心上，窗子被玻璃堵上，寒风进不来，屋里因此温暖了许多。

　　她想起临行前塞的那一书包的东西，正要拿，便瞧见莫长青迅速折回身把门关上，他再三确认了门是否紧闭，这才转过头。

　　“如果明年你还要来的话，”莫长青开口了，福音立马像乖学生似的坐正坐直，积极抢答：“我要来的！莫长青。”

　　莫长青皱眉，不知道是因为打断他的话还是对福音的答案不满，他捂住嘴又轻咳了一声，这才继续：“以后不要周三周四来了。”

　　“收到！”福音摆出遵命的姿态，继而又问：“报告老师，那应该周几来呢？”

　　莫长青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角色扮演游戏，眉头皱得始终没停下来过，但似乎又不好说什么，在听完福音的疑问，莫长青来到一条凳子前，面对着福音坐下。

　　那是一条新凳子，棕色的木制凳，表面喷了亮亮的漆，看上去很新。

　　莫长青坐下来，眉头又紧了些，不过却不是因为福音，他好像在思考什么，睫毛垂着，一动不动。

　　福音把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前，暗地里则在津津有味地数长青的睫毛。

　　“如果你要来……”莫长青张嘴了，他的嘴唇第一眼看上去苍白得像生了一整年的大病，但仔细瞧，靠近牙齿的地方越殷红，像把口红特地擦在了嘴唇的最里面。
　　福音只觉得好看，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如果你要来……”莫长青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睫毛跟着颤了颤，之后一直不安似的眨动。他很快地看了一眼福音，之后没了下文。

　　“我会来的。”福音终于注意到他在说什么，于是立刻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这是你说的。”

　　莫长青终于把飘忽不定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福音大咧咧地一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是我说的。”

　　“那，明年，你周一和周四来。”

　　莫长青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早上九点，今天的天色意外得晴朗。

　　“好。”福音一口应下来后，又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要在周一和周四呢？”
　　显然周末会更方便。

　　看到福音露出为难的神情，莫长青从凳子上站起来，淡淡附了一句：“你也可以不来。”

　　“来，我当然来。”
　　福音笑眯眯：“长青肯定希望我来吧？”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福音哼了一声，不打算和他计较。她这才又记起自己行囊里的玩意儿，赶忙打开书包，掏出衍辰送自己的仙女棒。

　　“长青，你玩过这个没有？”

　　莫长青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用猜也知道莫长青没玩过，他这个城堡除了大，该有的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

　　福音拿了一支分给他，又从书包最里层翻出打火机，她吐了吐舌头，要是被霍子燕知道她乱玩打火机，不知道要挨怎样的骂，幸好这里只有莫长青一个人。

　　“你可要拿稳了，不然给你裤子烧出一个大洞。”

　　福音叮嘱，用打火机点燃了莫长青那支，忽然迸发的火光把他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缩，听到福音的笑声，他又皱起眉挺直背颇为严肃地盯着手里滋滋冒火光的玩意。

　　福音娴熟地点了自己那根，像挥仙女棒似的在长青屋里乱跑，她回头一看，莫长青拿着仙女棒一动也不动，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它燃烧。

　　福音来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莫长青，不好玩吗？”

　　莫长青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是你们小孩玩的。”

　　福音坐在他身旁，跟着他一起看着手里的仙女棒燃尽，“好像也是。”

　　莫长青直起身子，瞥了眼福音耷拉下来的脑袋，回头看着手里黑乎乎的那根细棒，半天又说：“我见过，但是没玩过。”

　　福音的脑袋重新支棱起来，她眨眨眼：“什么？”

　　莫长青不再看她了，又继续说，是和自己说话的音量：“你要玩的话，可以再点一根。”

　　“但别把灰掉到地上。”

　　他话还没说完，福音便兴致勃勃地跑去重点了两根，再次分给了莫长青。

　　“长青，”福音摆弄着手里的仙女棒，时不时故意碰一下莫长青的，“过年那天，你看见烟花了吗。”

　　“什么烟花。”

　　莫长青的家离小镇是有一定的距离，但又不算太远，只是隔着一条河和无数的丛林，不知道莫长青有没有听见她家放的烟花？

　　“就是——”福音抬手比划，“会飞到天上，哗啦啦响的，五颜六色的那种，就是烟花。”

　　莫长青摇摇头，“我很早就睡了。”

　　福音为他感到遗憾，她拍拍莫长青的胳膊，急迫地提醒：“我家今晚还会放，你别那么早睡觉，大概八点多。”

　　她的眼睛亮亮的：“长青，你要是看见了河对岸最近的那个烟花，那你就看到我的家了，我就住在哪儿。”

　　莫长青听完，沉默了一刻，“看到了又怎么样。”

　　“你要是看到了别人家的烟花，就说明他们在祝你‘新年快乐’，你要是看到了我家的烟花，那可不得了了。”

　　福音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就说明，我在想你。”

　　莫长青别过脸，手里的仙女棒火光慢慢减弱，他的眉眼跟着暗淡下来，“我才没有那么闲。”

　　“长青，”福音无视他的话，自顾自哀叹，“我真想带你去我家玩，衍辰那个家伙……”意识到说漏嘴，福音赶紧咬住舌。
　　差点就要忘了，莫长青不想让人知道他住在这里，这可是王子的秘密。

　　“也许。”

　　福音还沉浸在差点脱口自己泄密这件事中，听到莫长青的声音，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福音没有理解莫长青的意思，困惑地看向他，细碎的刘海下是深邃如潭水的双目，他望向窗外，眼里不知道藏着什么。

　　福音只能确信，那是比仙女棒更加吸引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