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死者》慕晨夕

2、夜醒停尸房

　　周围的喧嚣吵闹声似乎都已经消失殆尽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一切归于寂静。
　　作为江辰唯一的家属，医生给夏丽下达了死亡通知书。江辰在夏丽的绝望哭泣中被推入了太平间。
　　江辰沉睡了十二个小时之后，恢复了心跳。
　　与十三个人同睡在一间房里，只有江辰一个还能发出呼吸声。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的时候，江辰的意识也恢复了。但是他全身瘫软在床上，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于是就伴着自己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咔擦……咔擦”
　　虽然天花板上的白色布条被风吹动，但是那“咔擦”声却是从自己的床下传过来。江辰不由得心生害怕。但是他的耳边又响起博士曾经教导他的话：世界上是没有恶鬼的，如果有，那就是活人在装神弄鬼。江辰从床边费力地探出头想要看看，但是由于身体不受控制，他的半个脑袋瞬间垂落到床沿下！
　　“啊——”
　　江辰张了张嘴，还没有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但是躲在床下的女人却吓得不轻。
　　“鬼！有鬼！”
　　女人惊吼出声之后，双手交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转身，跪地爬行跌跌撞撞地，凭着身体的本能逃亡到门口。
　　她蓬头垢面、穿着一声病号服，但是已经破了几处洞。指甲留得很长，费力地掐着一只苹果。女人满嘴是血，是她在啃苹果的时候把自己的嘴唇都咬掉了。
　　停尸房建在负一层地下室里，门口就是电梯，只有一个不透光的走廊狭间，没有厕所。
　　“我不是死人！”江辰及时叫停了女人。
　　“我是患了重病，但是我没有死。我活过来了。你不要怕，不然你过来摸摸？”江辰费劲地伸出一只手。
　　“我全身被打了麻药，现在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所以我行动不方便。你过来摸一下我的手，看是不是温热的？”
　　女人顺开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充满着怀疑，惊恐打消了几分。她一步一步挪上前，看到江辰没有动作之后大着胆子摸了一根手指。
　　“真的是温热的，你没有死啊？”确认此人还活着之后，女人肯开口说话了，“那你怎么会到停尸间里来？你是来抓我的？你是谁？”
　　“我患了重病，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也许是误诊，所以医生判定我死了，把我推到了这里安放，我估计天一亮就会把我送去火葬场烧掉。”
　　“可是你还活着啊！活人怎么可以被烧掉呢？！”
　　“我虽然活着，但是我现在几乎全身不能动弹。到时候白布一盖，谁会知道我的眼睛睁着闭着？这里没有窗子，你能够帮我去外面看看天亮了没有吗？”江辰的两条腿完全没有知觉。他裸露在床沿外的一只手也迟迟收不回来。说一句话也要喘很大的力气。
　　女人站定看了他半晌，然后推开门走进了电梯。医生们夜间不上班，但是医院里夜间不断电。一楼就是门诊大厅。电梯打开时，医疗综合服务台附近只有昏昏欲睡的护士。女人很快就回到了太平间。
　　“现在是4：15。”女人说。
　　“还有三小时一刻钟。时间足够了。这位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呢？”江辰说，“根据我的估计，我身体里的麻醉药效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够缓解。他们上班的时间是七点半，估计八点钟才会把我从这里移出去。”
　　“好，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七点钟的时候，我还没有办法能够自主移动，能不能烦请你将我和你旁边床上这位死去的兄弟换一个位置？”
　　“都盖着白布，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位死去的男性？”
　　“简单。首先可以看出白布凸起的范围很大，那下面必然是一位大人的身体。既然是成人，那么两性的身体特质会比较明显。尤其是女性，白布遮盖住会有流畅的线条，而并非是平直的。再者，刚才我低头看你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了旁边的这位兄弟是一头短发。所以我猜测他是一位男性。”江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概率是为男性的年轻小哥。小概率的话，偏男性的女孩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留平头短发的女孩子也不在少数。”
　　苹果只剩下了一个核，也被女人嚼碎了吞到了肚子里。女人呜呜地哭着，也不说话。江辰也不着急，在床上不断尝试着活动自己的四肢。
　　六点整时，女人突然收了眼泪，跑到了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有人过来了！三个人……他们过来了！”停尸房外，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8一直在闪烁，在减少，变成7、6、5……
　　“你还能动吗？你还有力气吗？”女人问。但是江辰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女人掀开旁边病床上的白布。江辰这回看清楚了，那白布下面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小伙子，和自己差不多大。只不过肤色惨白，还出现了明显的青黑色尸斑，□□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看来是被放在这里至少三天了，都还没有被运送出去。
　　女人的力气很大，爬上那年轻小伙子的床，把他抱起放在一旁。然后把江辰抱上去放好，将两个人的位置换了换。随后就躲在了江辰的床下。她刚刚做好这一切，太平间里就进来三个穿着白马褂的人，直冲着江辰原来所在的床而来。
　　只听见一个人说：“老六，别掀开看了，死人的脸，看了晦气。”
　　“这里是停尸间，咱们的手脚麻利一点，别惊动了其他的死者。若是被鬼缠上身就不好了。”然后是另外一道低沉的声音。
　　“可是这人不是昨晚才刚刚咽气吗？这么快就要推去火化，会不会太匆忙了一点儿？”第三个人的声音相对稚嫩。“我们总要检查一下，三哥，不看看怎么……”
　　“老六，就你话多！少说话，多做事！上面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干！快走快走……得趁天亮之前就把他完全处理了。潘老板一大早就要归来检查呢！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报告去交待？”
　　三个人一阵忙碌，十分钟之后就登上电梯离开了。
　　女人从床下爬出来问：“是你的仇人吧？你刚被宣告死亡，他们就要把你拉去火化。是怕你还有翻身的机会？把你烧成灰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