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怯年少热忱》余人十三

14、再见 年少热忱

　　从那之后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没再出现过。

　　只有桉桉和傅明渊的存在，还证明着他的确出现过的痕迹

　　三个月后我与傅明渊谈了恋爱。

　　我被他的真实、耐心打动。

　　他每天都会来接送我上下班，日复一日地关怀我。

　　虽然他不善言辞，嘴巴很笨。但是我喜欢那样纯粹的他。

　　况且我们一样，喜欢周杰伦。

　　我躺在傅明渊的腿上，裹着毯子，闭着眼睛听着周杰伦的歌。

　　这是我十几年来所幻想的画面。如今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倒觉得有些美好的不像话。

　　“你第一次来我家吃外卖不好吧，我今天亲自给你做一顿。”

　　“好啊，那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的厨艺我已经见识过了。让我单独给你露一手，你先自己玩会。”

　　我拗不过一个急于想要表现自己的男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准备到处看看，没想到，军校毕业的傅明渊还有这么大的一个书房。

　　最下面两排放的是周杰伦的专辑。

　　“明渊，我可以给你理理你的书架吗？”

　　“不嫌麻烦就理吧。”

　　我理他的书起码有半个小时，但是理专辑的时候才两分钟就搞定了。我作为周杰伦这么多年的铁粉，他的专辑顺序我早已了然于心。

　　傅明渊给我做了我爱吃的鱼香肉丝、干煸花菜和玉米排骨汤。

　　看来早有准备啊，这排骨应该是早上就准备好了吧。

　　我一边夸他的厨艺，一边吃的不亦乐乎。

　　“哦对，明渊你不行啊，周杰伦的专辑竟然没有买齐，还缺了一张。”

　　“啊……”

　　“就那张《我很忙》啊。我可是周杰伦铁粉，看一遍就知道了。”

　　“哦哦，是啊，我等着我女朋友送我呢。”

　　傅明渊话还没讲完，就凑过来准备挠我痒痒。我笑着躲开了，绕着饭桌开始跑，满屋子都是我们的笑声。

　　六月份我们决定订婚了。我去了之前的高中，想去邀请当年的班主任，来参加我八月份的婚礼。

　　学校一点都没有变，路上的学生也还是一样，吐槽着学校的食堂和做不完的作业。

　　我找到了老刘。跟他乐呵呵地谈了一些近况。

　　我跟老刘说我要结婚的时候，他很诧异地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会和齐筠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我也瞳孔睁大。

　　“我应该从来没说过我喜欢齐筠吧。”

　　“不是，是齐筠那小子喜欢你啊，不说喜欢，那少年时期的好感肯定是有的。”

　　“这，老刘，我都这么大了，你还开我玩笑。”

　　“我骗你干嘛，这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他高一的时候，第二个学期有一次考试我批评他的作文，当着全班人的面我将他的作文那面撕了下来。”

　　“嗯，当然记得，他可一向都是优秀作文学生代表。哪次不是被你当众拿来在班级里展示。”

　　“那次，他写了关于你的故事。高一那年你家里不是发生了些事情，这小子估计想安慰你不好意思说来着。我怕别人看了他的作文，开你们玩笑。你也脸皮薄，我才出此下策。”

　　“啊，是吗……”

　　我的确没想到，齐筠有一篇作文是为我而写的。

　　“我真没想到那小子这么能憋，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向你表明心意。我还等着这张作文作为你们贺礼的一部分呢。”

　　我看着那张老刘从桌子里面掏出来，已经泛黄的纸张。

　　我颤颤巍巍地伸过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这上面的每个字。

　　那年政府想要在我们村那边造一个公园，想砍掉我们家门前的那棵大树。

　　那棵树从爷爷奶奶他们那个年代就有了，见证了爷爷奶奶的爱情，我父亲和我的出生，我们家庭所有的幸福时光。

　　那年过年的时候，爸爸在回家途中被一位醉酒驾驶的豪车司机撞死了，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个女人。

　　那年我拼命想留住一些，我们家共同存在过的回忆。

　　我有去向村长求情，拿着剩下所有的赔偿费。但我只是个孩子，还是个生来就没有钱权地位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蹲在家门口哭了好久，以为第二天已经见不到这棵大树了。没想到，最后那棵树被保留了下来。

　　他的作文里面写了，因为想要他父亲出面阻止政府砍这棵树，答应了与杨浅订婚。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见我哭，他的心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他说，希望我永远快乐。

　　里面还写了他跟我一样，喜欢周杰伦。

　　他说，我们既然坐了同桌，就坐三年的同桌吧。

　　他的结尾是，愿我们如蒲公英那样，一起随风成长。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尖刀狠狠划了一下，我泪流满面地抬起头，这个世界变得好模糊，有些人有些事，我已经看不透了。

　　我用手胡乱擦了把眼泪，说了句：“不好意思老刘，我有事先回去了。”

　　我拦了辆出租车，生平从来没有那么想快点回到家过。

　　我多想这一切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我下了车，疯狂地用手挖着那棵大树下的泥土。

　　手被石头、树枝划破了血，但我没有丝毫感觉，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在我庆幸还好没有挖到什么的时候，我摸到了硬硬的一角，我不敢相信地拿了起来。

　　是周杰伦的专辑《我很忙》，里面还有一包蒲公英的种子。

　　我想起在我换座位的那天，周围的人都在调侃他，说我嫌弃他。

　　他只说了一句：“我很忙。”

　　当时因为这句话，我难过了一整学期，我以为他是讨厌我的，我把这些悲伤愤懑当作动力，支撑着我最后一个学期努力学习。

　　现在来看，我那些自怜自艾的时刻算什么？

　　蒲公英的约定，我们终究还是没有遵守。

　　那天我就跟傅明渊讲述了这件事，他也向我坦白了。

　　原来傅明渊是他派来的。

　　他的车牌号，手机壳，家里的专辑都是齐筠让他这么做的。我的喜好，也都是齐筠告诉他的。

　　而桉桉是齐筠的弟弟，他的妈妈因为生了桉桉，身体极差，每天靠着点滴过日子，后来没撑两个礼拜就去世了。他的父亲也随后跟着自杀了。

　　他们家的公司在他大一的时候，已经负债累累。齐筠那时才明白，他父亲让他与杨浅订婚的意义。他大一就与杨浅领了证，随后一直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帮忙打理公司。

　　傅明渊哭着让我不要分手，他说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我。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酸痛的眼睛怎么也没有心里酸涩。

　　我的伤口我猜它不会长好了，因为它的伤疤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牢。

　　我原本以为傅明渊和我一样是同一种人，没想到他是这么自私，我不曾否认我是真的喜欢过他，但我从来没有想要去欺骗一个人的感情。

　　我不想要用可怜和同情换来的感情。

　　我最终还是取消了订婚。

　　我一直都很遗憾，我没有成为哪个男孩子的青春，但到了这一刻我发觉我还挺幸福的。有被喜欢的人好好对待，好好珍藏。

　　同年九月，齐筠和杨浅举办了婚礼。

　　傅明渊跟我说过，齐筠一直忙于事业，没空举办婚礼。杨浅也一直踏实地陪在他身边，陪着他事业蒸蒸日上。

　　我还是那个态度，他幸福就好，我真心祝福。

　　我让傅明渊帮我做了最后一件事。

　　我在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坐在钢琴前弹了二十八秒的《蒲公英的约定》。

　　这二十八秒的前奏是独属于我们的，是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

　　再当周杰伦的声音响起，正片内容是你们的……

　　我不知道十七岁的齐筠，喜不喜欢十七岁的许凉。

　　但我知道十七岁的齐筠，给那篇文章取名为《愿神树庇佑，汝家之平安》。

　　二十八岁的许凉，知道齐筠给他弟弟取名为齐桉，小名叫桉桉。

　　十七岁的齐筠，会想要跟许凉坐三年同桌。

　　十七岁的齐筠，会帮忙守护住许凉的希望。

　　这就够了。

　　我参加完婚礼，回到家看到奶奶给我买了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星球杯，电饭煲里蒸着我爱吃的红枣糕。

　　我吻了吻还在睡觉的奶奶，奶奶半眯着眼，说：“我看你昨天在外面哭了好久。是不是想爸爸啦？我也想你爷爷了，可惜他这么帅，你都没见过他。以后你也要找个跟你爷爷一样帅的才行。”

　　原来真的有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