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尽头的少年们》冬南知

2、第 2 章

　　“果然是个‘哑丫头’……”

　　陆云双原本微微惊讶的脸上被不悦所代替，黑衣少年蹙着眉有些不耐烦，也不知为何“白泽”会让自己去救一个杀人凶手，还是个哑巴，让人有些不快。

　　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能真切感受到那疼痛。

　　“你还没死，但‘陆云双’已经死了。”少年拿出一张写满毫无规律的字的纸放在了她面前，“选两个字。”

　　陆云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边看着他，一边手指在上面随意选了两个字。

　　“葵、安，”少年收起纸，云淡风轻道，“记得，这是你的名字。”

　　陆云双不解，难道来到这阎罗殿前还得改名字？

　　正疑惑着，门外进来一个身着墨色长袍戴着银色面罩之人，少年连忙行了礼退到一旁。

　　这是阎王爷还是牛头马面？比起担心自己当下是什么情况，她对眼前的人和事却提起了兴趣。

　　“名字选好了？”那墨色身影问一旁的少年道。

　　“是，名‘葵安’。”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床榻上的陆云双，那面罩下深邃的眼瞳令她不寒而粟，她将目光避了开去。

　　“换上衣服，跟我来。”

　　陆云双看了眼身旁放着的与那少年相似的衣服，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换上了。

　　自她醒来到现在，一直觉得有些奇怪，这和话本中说的实在是差的有些多。

　　“大人，这认证物证皆在，甚至还自己画了押的犯人，也值得救？”

　　刚要开门出去的陆云双听见门外传来的谈话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以为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么？”白泽瞥了眼身后的少年，“云峥，你那日当逃兵之时，可有想过我为何救你？”

　　云峥低下了头：“我知错了。”

　　逃兵该是死罪，而自己，即便是冤案也算是死罪，只是，这“救”是怎么一说？难道，自己还没死？

　　陆云双拉开门扉，二人转头看向门内的她，尽管换了新衣裳，但那蓬头垢面的样子，仍不禁能让人想到她在去往刑场的路上遇到的那些凌辱。

　　“葵安，虽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陆家小姐了，但该有的样子还是得有。”白泽道。

　　语气平静，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感情。

　　陆云双下意识地拨了拨自己凌乱的发丝，摸了摸脏兮兮的脸，不再有人伺候自己了，竟也忘了自己也曾是个大小姐。

　　“等她收拾好了把她带来。”

　　云峥点了点头，看了眼陆云双，她又回了屋里，将脸洗净，梳好头发束成一束，看着镜中的自己蹙起了眉，养母误以为画了押便会放过自己，没想到这就是个圈套。

　　只剩她孤身一人，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过？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陆云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云峥上下打量着这眼前刚被自己从刑场救下的姑娘，收拾收拾倒还算精神，这身衣服看着也挺合身，心中不禁嘀咕，白泽怎么会拿捏得如此刚好。

　　“跟我来。”

　　陆云双犹豫了下，看了看周围那被浓雾笼罩的院子，甚至无法辨清出路在何处。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情况不对，逃走便是。

　　“快跟上，别让白泽大人久等了，否则直接送你回阎王爷那儿去。”

　　她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觉得寒意蚀骨。这里除了他们二人，似乎就只剩那个叫“白泽大人”的人了。

　　穿过浓雾，不知弯了几道弯，走过了几个转角，经过机关石门，这才到了那白泽大人处。

　　这是间像是打仗部署用的屋子，但却是个石室，中央的沙盘十分逼真，包括隐州城内的角角落落，还有……陆府。

　　这里不是阴间。

　　陆云双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活着，还能去找养母，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照顾她、孝敬她，给她养老送终。即便，自己一辈子只能当个罪人、“死人”。

　　“这是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云峥接过白泽手中的信封，看了一遍：“明州城赌坊？”

　　“找到那个接头人，先安顿下来，之后的事，他会告诉你们。”

　　明州城离隐州城不过二十里地，隐州城发生的杀人纵火案不出三日定会传到明州城，这对陆云双来说，还是很危险。

　　忽然一声破风，飞镖从陆云双耳边飞过，生生地扎在了门框上，将妄图逃走的陆云双给吓在了原地，她咽了咽口水，收回了迈出门的脚。

　　“若是你还想逃，我不会再拦你，但话说在前面，”白泽看着那瘦小的身影，“你被推上断头台，不是意外，而是阴谋。”

　　陆云双猛地转过头看向白泽，脸上的惊愕显然是不知其内情。

　　白泽继续说道：“你出去后，无人能护你周全，但云峥可以，结社可以。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为了什么？才烧了陆府，杀了你爹，陷害与你，甚至让你含冤上断头台？”

　　她大步走向白泽，云峥一把将她拦下，白泽摇摇头，示意他让开。

　　「是谁？！」

　　陆云双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那动作中带的怒意白泽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眼眶变得通红，见白泽没有回答，她又做了一遍。

　　「到底是谁害死我爹的？！」

　　白泽看着她的双眼，缓缓道：“我救了你，但并没有指望除了长得比较好看之外，手无缚鸡之力亦毫无可取之处的你能报答我。如若你执意要独自一人出去送死，我只当是救了个白眼狼。”

　　“确实除了好看，毫无可取之处。”云峥接着又补了一刀。

　　陆云双猛地转过头瞪着方才多说一句都嫌多的云峥，她不觉得这是褒奖，只是，的确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自己什么都不会，从前还能在市井街头与那些摊贩打成一片，如今却连露面都会惹来杀身之祸，恐怕原本的那些人也都对自己避而远之，甚至还会举报至官府。

　　白泽将钱袋放在了桌上：“这是你们的盘缠，事成之后还有报酬。”

　　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云峥和陆云双二人站在屋内。

　　她看了眼沙盘，又看了眼云峥，走到门边，拔下门框上的飞镖藏进袖中便朝门外去了。

　　“看着文文弱弱，脾气倒是倔。”

　　云峥收起钱袋，烧了信纸，关上石门跟了上去，心里一阵嘀咕，还以为只是救下就好，没想到竟救了个“累赘”，听白泽的意思，这一路还得护她周全。

　　站在浓雾中的陆云双一时迷了方向，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她摸索着穿过浓雾出了院子。

　　见她快步从中走来，刚站定脚步的云峥诧异地看着她，本想等她示弱再去带她出来，没想到，她竟独自破了这迷雾阵。

　　「至此，分道扬镳。」

　　陆云双比划道。

　　“走吧。”云峥朝着一旁的马匹走去，准备前往明州城。

　　而陆云双则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云峥牵着马准备招呼她时，看着那黑色的身影头也不回，连忙驾马跟上前去，拦在了她的面前。

　　“我说‘走吧’，是指明州城，不是隐州城。”

　　陆云双刚要抬手继续比划，云峥长叹一口气：“我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白泽大人让我带着你去明州城，便是要替你找个安身之所，之后你想干什么随你便，是死是活我不管，这一路上你别给我出岔子就行。”

　　「我为什么要听……」

　　她停下了动作，眼睛直直地盯着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