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强了怎么办》姜潮声

5、梦魇

　　乔乔此时正和少商手拉着手走在白玉做成的长阶上，抬眼望去，这条长阶仿佛延伸到了天边一样长，甚至有云朵微微漂浮在他们身侧，远远的能看到一座宫殿，说是金碧辉煌一点也不为过。

　　白玉长阶两侧种植着花木，那花朵十分美丽，乔乔以前从没有见过，碗口一般大的花朵，微微的淡紫色，仿佛一滩流动的薄雾，散发着一种靡丽的美。

　　她不安的观察着四周，耳边却突的传来一声轻笑，正要疑惑的抬头去看时，没忍住笑出声的人却已经弯下了身。乔乔歪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却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并不多言。这模样同她平时看到的那个人不一样，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他笑的还是那么好看，但是无端让人觉得亲近起来。

　　乔乔就不再看他，只是边走边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的景色，一脸好奇，流动的薄雾渐渐迷乱了她的双眼。

　　导师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受是源于爱。朋友之间的爱，亲人间的爱，恋人相互的爱，甚至是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爱。

　　乔乔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因为她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直到她被围剿的那一天，在她被卷入虚空的最后那一瞬，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安珀，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窒息感。

　　他纯色的头发已经被鲜血浸透，一丝丝一缕缕的粘在白皙的肌肤上。有水滴落的声音，可那并不是水，那是他的血，渐渐在他脚下滴出一个小水洼。他动了动嘴唇，朝她伸出手去，好像是要和她说些什么，可能是没有力气，又或许是真的已经无法出声了。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碧绿的眼眸里涌动着她难以理解的东西，却还颤抖着伸出手去为她打开了最后一道逃生的虚空之门。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他直直的站着，挡在她的身前。一杆长矛将他当胸穿过，他挺拔的身躯为她隔开了他人冰冷的视线，手却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直到最后一秒，他仍然固执的凝望着她的方向，眼眸中仿佛深藏着千言万语。

　　安珀一直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有严重的洁癖。乔乔的视线在归于黑暗前，脑海里想的竟然是，他现在的模样很糟糕，他怎么能受得了？

　　耳边传来的细碎声响仿佛恶魔的低语，周围的景色渐渐变了……

　　“你想要重新再选择一次吗？”

　　高大的林木，远处隐约的雪山，以及脚下的湖泊，她正立于水上，周围是将她团团包围起来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银铠，上面绘出了各种各样漂亮的符号和花纹。胸口上附着烫金的百合以及十字的标记，美丽极了。

　　那可不是华而不实的纹章，那每一个符号，每一个花纹，都代表了魔力流动的回路。它们赋予铠甲无比强大的防御能力，武器因此变得无坚不摧。

　　这是——她记得！她记得这里！这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战，在沉睡之森。

　　“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吧……”

　　这声音仿佛是从乔乔脑子的深处响起的，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修长，指腹和虎口处有薄茧，但是充满了力量！

　　在这一霎那，乔乔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时候，在堕入无边黑暗前的那一瞬间，她是多么痛恨自己当时的迟疑和软弱。她为什么要犹豫？如果她果决一点，安珀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懊悔、痛苦、自责、愤怒，种种情绪掠过她的心间，在这刹那，它们全都被无限制的放大，一下就冲垮了她的头脑。

　　这让乔乔的心中除了仇恨再也感觉不到其它了，圣殿的骑士们啊！就是他们！胸口的情绪翻涌的几乎要让她窒息，她不知道如何去释放这种陌生的情绪，只能仰天长啸一声，发出来的却不是少女清悦的长啸，而是一声龙吟。

　　这声音充满了负面的情绪，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种悔恨般的哀痛。

　　……

　　少商微垂了眼睫去看自己牵着的小不点，她低着头，无法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将他攥得极紧，像是急迫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紧到他的骨头都被攥得有些发疼了，但是他却没有显出任何异样。一个小孩儿，手劲实在不该这么大。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芈梨花的香气浓烈起来，那花朵仿佛变成了流动的紫雾，紧紧的贴着这玉白长阶上的两个人，这场景十分靡丽，仿佛画卷。月光微微照下来，少年的模样仿佛是玉做成的一般，鸦羽一样的眼睫微微垂下来，他的五官还是那么精致温润，但是面上却没有再挂着一贯的微笑，却反而透出悲天悯人的味道，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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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乔乔喘着气停下来的时候，这一小片森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参天巨木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已经化成飞灰，地面仿佛被高热的火焰烧灼过，变成了琉璃状的晶体。所谓的圣殿骑士们——如果这些拼都拼不起来的碎块也叫做人的话。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乔乔的第一反应就是握紧了身侧的‘晨曦’，她甚至没有转头，正准备一剑切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一声轻问，“乔乔……？”熟悉的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珀……”愣愣的转过身去，对面的青年有一头金发，颜色近乎纯粹到有些偏白。脸型窄而瘦，是典型的摩亚族的特征，五官的轮廓深邃且精致，显出一种过分的俊美。他额前的碎发微湿，胸口还微微起伏着，像是刚刚才剧烈运动过。“安珀。”这次她确定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伸手去碰他的脸。

　　手下的触感温热紧致，乔乔还想听听他的心跳，还没凑过去，他就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和她错开了。

　　“乔、乔乔！你怎么了……”对面的青年脸上在她的手还没触碰到他脸的时候就泛起一阵红晕，直通到耳朵根。他不知所措的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血色突然就退了下去，周围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现实提醒了他一次，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你现在和我回去。”

　　乔乔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人，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口气却很坚决。她恍惚的看着青年生动的模样，有些出神。

　　“不用了，我准备回极北之境。”

　　“然后呢？躲起来，再也不出来了？”对方的声音里含着怒气，“这不是解决的办法！”

　　“……我始终都是异族，不可能和所有人和平共处。就算我想，有些人也不会允许。”

　　她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她机会。安珀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可以保护你，相信我。”

　　“……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很强大。”

　　“那么。强大的乔乔阁下，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想要聘用你来保护我，你看怎么样？”

　　“……”

　　对方朝她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充满了生气，翡翠色的眼睛深处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乔乔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