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湘蛮

8、蛀牙

　　林瑞和杨意铭、李栗三人一起回到长水。

　　林瑞做了午饭，留着杨意铭和李栗在家吃，自己又给周放打包带去医院。

　　周放端起饭盒像极了饿死鬼狼吞虎咽，手上的绷带都阻碍他发挥了，狂扒几口含混着嚼咽。等周放吃完，林瑞又收拾。

　　“哎呀，谁以后嫁给你做老婆真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看我瑞哥又帅还一手好厨艺，扛着火箭筒都难找，”周放看着林瑞的脖子和手臂，越看越瘪嘴，又掉了几粒金豆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出息。”
　　病房人多，老老少少全看着周放，等着一场悲情戏码上演，有几个嘴里振振有词硬是有什么说教之词要脱口而出了。

　　林瑞若无其事地看眼周放，交待道：“我走了。”
　　周放抽几口气，吸进去一股子细菌，坐直身子伸手就要抱林瑞。
　　林瑞被周放这样子吓得不轻，一掌就给他推床上躺着，拍拍手说：“别乱动。”

　　周放自暴自弃的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大白墙：“幸好有你，要不然我早就成一张相片了。”周放眨眨眼，嘟哝道：“黑白的那种。”

　　林瑞看着周放这样贱嗖嗖的，浑身打激灵，拿出手机递给他：“给你妈打个电话，交代交代。”
　　周放更伤心了，抽了两声接过电话念道：“孩子丢了都不关心关心。”
　　周放打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了之后情感堆积得更浓烈，看着林瑞，伤心欲绝地说：“我妈要我在你家待几天，衣服都给我收好了，放在门卫那里要我去拿。”
　　“门卫？不能回家吗？”林瑞问。
　　“她说她出门了，就周全在家，哼，整的还挺关心我似的。”
　　林瑞看着周放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就可以，都是些外伤，幸好李睿阳来了，挂几瓶水消消炎就可以了，”周放看林瑞拿个手机玩，嬉皮笑脸地地问，“我的手机呢？”
　　林瑞看他一眼，摇摇头。

　　周放深知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多言，又说：“欸，你说那天李睿阳把李栗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你不会说话，你伤到脑子了。”林瑞看着周放又觉得好笑。

　　周放红着脸悄悄说：“我在那个那个网站上看到的，两个男的那个那个，靠，我快吓死，那个那个特别猛，看了之后我都不敢直视我的那个那个和那个那个了，李栗看上去像那个那个，但李......”
　　没让周放说完，林瑞就打断他了：“你别绕口令了，头疼。”
　　周放总算是找到个可以说这话题的机会，坚决不轻易放弃：“你说他们是不是同性恋。”
　　林瑞看着周放，看了个几秒钟，看的周放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才道：“你恶心？”
　　周放那一刻慌极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就是新鲜，新鲜，不恶心，不不不。”

　　挂完水，结完账，医院退了两百多块钱，林瑞带着弱病残到银行ATM机那里取了八百块钱，又带着他打的士去他家拿衣服，最后一起回长水。
　　林瑞站在四楼进了杨意铭家，把一千块钱交给李栗让他代为转交。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东拉西扯。

　　李栗看着周放说：“你洗澡怎么办？”
　　周放瞟了眼林瑞，挑挑眉，说：“还能怎么办，就那样办呗。”
　　林瑞刻薄道：“你自己每天擦擦那个那个和那个那个就可以了，睡地上没人管你。”
　　“哈哈哈哈哈。”李栗憋不住了抱着肚子就要往周放身上倒，周放眼疾手快躲过了说：“我身上挂彩了，你注意点。”
　　“哦，忘了，不好意思，”李栗又看着林瑞，“你也有伤，处理了吗？”
　　林瑞说：“嗯，过几天就好了。”

　　李栗想起当时的场景，后怕地说：“你当时太凶了，我都吓停机了。”
　　“是太过了。”杨意铭说。
　　林瑞耸耸肩，不认账地说：“他对着我说话，太冲鼻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栗又开始了，这下大家都让开点给他腾地方发挥。
　　李栗吸两口气说：“我哥说他是因为肠胃不好的原因。”
　　“肠胃不好？”周放不明白。
　　“还不爱刷牙，他从小就一口蛀牙。”
　　周放一仰头：“从小就一口蛀牙，一听就是家长不管事，哎。”

　　“可是他现在长大了还不爱刷牙不就是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嘛！”李栗反驳。
　　周放一下被噎住了，又反击：“他可能是小时候没形成习惯，家长不关心之类的，可能受伤比较深。”
　　李栗不赞同：“推卸责任。”
　　周放看得出很想继续反驳，但嘟着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丢了句文绉绉的话：“家长有时候给孩子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李栗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你长大了与人交往也会有失落，不如意的时候，还不是只能硬扛着，父母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且他们也没因为我们不懂事就抛弃我们吧，也没不管你吧。”

　　周放紧紧皱着眉，搜肠刮肚地想要反驳，但又憋不出一句话来，于是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放觉得和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疼爱的李栗来说讨论这些都是对牛弹琴，于是扔下一句：“你不懂！”

　　李栗撅着嘴不想继续下去。

　　周放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一口气闷在胸口，此时纵是有千言万语要诉之于口，但事关父母，好像不自然间都要咬碎牙齿往里吞。与此同时，作为孩子会有这样的潜意识，不管是出于生活点滴间所感受到父母发自内心的疼爱，还是出于作为后代的反哺之心，这都是感恩，也是爱，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我们，不求回报，但求我心自安，此爱永世长存。

　　林瑞躺在沙发上看眼手机说：“你们吃什么？”
　　李栗听到吃满心欢喜，抢答道：“我要吃，吃什么？额，杨意铭建议！”
　　杨意铭收到指令，说：“你们自己做还是外送？”

　　林瑞说：“自己做，你们要吃什么？”
　　“那就火锅，自己买菜，”杨意铭说，“搞两个锅，周放不能吃辣。”
　　“好吧好吧，我没问题，”周放说，“我快成吃白饭的了。”
　　“我也是，嘻嘻。”李栗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去买点菜。”林瑞站起来往外走。
　　“我也去，一起。”杨意铭跟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