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神庙》字觉逢

10、教堂牧师

　　小金被警察带走，旅游团的行程也提前结束，楚荆自从会议室之后就再没看见秦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又感觉这个人似乎也并不在乎这些，或许是在帮她解围吧，也可能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楚荆刚想拿出手机，又突然想起来明明一起呆了两天，竟然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确实，萍水相逢。
　　离旅游团的大巴到达还有两个小时，楚荆鬼使神差般拐进了中央大街一号院，走到熟悉的电梯口，却发现没房卡根本连楼层都上不了。
　　边上一位工作人员见状马上赶过来询问这位女士有什么需求。
　　“你们酒店来的那个法师，你有看到她吗？”
　　工作人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法师？我们酒店出什么事了吗？”
　　楚荆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跑到前台，“你们酒店之前是不是来过一个法师？”
　　“这位女士，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什么法师？”前台工作人员也很迷茫。
　　“就是一个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比我稍微高一些。”短发女孩语气急迫起来，“你们酒店有个小鬼晚上恶作剧，还吓酒店的客人，你们江董找她来捉鬼。”
　　工作人员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我们江董。可是捉鬼什么的，我们酒店向来没有这样的事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昨晚她和秦亭在酒店大堂，那些工作人员都知道酒店请了法师来捉鬼的事情，才过了一夜，仿佛这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对了，还有江风！
　　“让我见见你们江董。”说着楚荆就要朝办公区域方向过去，工作人员连忙冲出来，可还来不及拦住她。
　　正在一阵慌乱之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董出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只见迎面走来一男子，乍一看跟江风有六七分像，可这男子年轻许多，大概二十七八岁，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儒雅面容，全身上下除了右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并无任何多余的修饰，连带穿着都是没有logo的简单款式。
　　“对不起，我找江董是有些私事。”楚荆这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确实又冲动了。
　　“没有关系，私事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江董的侄子，江霁。”男子礼貌性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楚荆到另一边会客室再聊。
　　楚荆一眼瞟到那枚黑色戒指，那是一枚纹理简单的普通戒指，看起来并不怪异，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孩胃里突然涌上一阵恶心，像是闻到了一种死鱼的腥臭气味。
　　江霁连忙叫边上人去倒一杯水过来，对面那人摆摆手谢绝。
　　“那江董不在我就告辞了。”说罢楚荆连忙后退几步，快步跑出酒店。
　　大堂里站着的江霁瞬间敛起笑容，转身朝向大门，饶有兴味地取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眯起眼睛，透过戒指的圆孔望向女孩匆匆逃离的背影。

　　教堂后花园。
　　这座新建的教堂与其说是宗教场所，更像是旅游景点，虽说也能见到过来听讲的教众，但更多的是大麦村的游客，秦亭刚刚绕着教堂转了一圈，这会正闭眼躺在后花园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等人，这种暖洋洋的天气越发催的人发困。
　　当教堂十点的钟声准时敲响，要等的人出现了，也是一位牧师。只见那牧师身着黑色长袍，边小步跑着边卷起厚厚的袖子，见秦亭已经躺着快要睡着了，有些生气地跑到她面前故意咳嗽了几声。
　　秦亭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阳光被挡住了，这才抬头看到这位牧师，“你好？”
　　牧师转身在右边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回复道，“你好！”
　　这位牧师有一副极好看的皮囊，虽然看上去约三十岁，但举手投足间仍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当牧师。
　　上午离开会议室之后，秦亭又遇上了新的怪事，那是一只斑鸠，好像不怕人似的直接飞来停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而且秦亭走到哪，那斑鸠就飞到哪，总之一定在她眼前晃悠。那斑鸠像是要带路，飞两下就回头看一看，直到带着秦亭来到旅店外的一处装饰信箱，打开信箱一看，里面确实有张字条，上书“今日十时，教堂后花园。”
　　“你真是牧师吗？”秦亭从藤椅上坐正，转头看着这位过分怪异的牧师。
　　“当然。”牧师脸上显而易见的得意，顺手翻了翻自己的领子，“难道不像吗？”
　　“挺像的。”秦亭无语，她搞不懂这人以牧师的身份来找她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你找我是......”
　　“是这样，我想咨询一个问题。”牧师一下严肃了起来，单手支撑在藤椅扶手上，把脸转向左边，“我仔细观察过，这个问题可能只有你能回答。”
　　“是吗？我这么厉害？”秦亭也照着牧师的样子倚着扶手和他对视。
　　“我想知道，如何得到人的信仰？”牧师目光灼灼，盯着对面微微笑着的女孩，阳光从侧面照过来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毫无疑问她长得很漂亮，但不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容貌，更像是山涧清风，让人不设防地迎接。
　　“这个问题不是我的研究领域，大概回答不了。”秦亭愣了一下，她感觉对方是认真的，但会有人需要得到这种问题的答案吗？！
　　牧师转回身子，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散满他的全身，看起来有些难掩的失望，“好吧。”
　　又听到边上声音传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哈，我是牧师啊。”牧师上一秒的失望情绪一扫而空，又回到那副随心所欲的姿态，“当然要以传播我的神的教义为优先，让更多的人来信仰我的神，为我的神贡献更多的教众，这不正是牧师的职责吗？”
　　秦亭见右边那人突然又把脸凑过来，下意识往后闪了一闪，这位牧师的眼神也过于热烈了，“你的神难道不是上帝吗？你好好传教不就行了，这个问题，有些僭越了吧。”
　　“当然是，但站在神的角度看待问题也是我们牧师领悟教义的方式。”牧师笑意盈盈，又把脸凑得更近了些，“难道说你们法师就只负责接受委托，然后像个工具人一样做事吗？”
　　“啊这，工具人倒也不至于。”秦亭下意识反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藤椅的最左边，对面的声调慢条斯理，带着一丝莫名的戏谑，跟刚才完全是两副面孔！
　　秦亭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我是二十岁，不是八十岁，思考人生意义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似乎为时尚早。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有缘再见。”
　　刚走出两步，秦亭突然停住回头，看到牧师仍然穿着黑色长袍坐在藤椅上保持刚刚的姿势，“你知道我是法师？”
　　只见牧师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审视，缓缓站起身来，在原地立住，黑色长袍搭配上他高挑的身材，在阳光照耀之下莫名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当然，作为这份委托的报酬，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秦亭看到牧师认真的眼神，开玩笑道，“比如日本沉没，美国解体这种？”
　　牧师略一思索，“解体有些困难，沉没可以一试。”
　　？！“你这么神通广大还需要来问我问题？”秦亭震惊。
　　“自然界是简单的，但人类世界是复杂的，我搞不明白，所以委托你，我需要一个正确的答案。”牧师现在倒真正像个威严的布道者了。
　　“所以，我能拒绝吗？”秦亭觉得这对话还是到此为止，再聊下去她大概就要被拖下水了，谁知道这牧师到底想干什么。
　　牧师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当然可以，不过这委托长期有效，想到答案了之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随时来找他吗？放心，没有之后了！
　　秦亭想到那只奇怪的斑鸠，“你养的那只斑鸠，还挺聪明的。”
　　“不是我养的，当然，你夸它聪明，我会转告它，它应该会高兴的。”说罢牧师转过身去看教堂上挂着的大摆钟，看到指针已经到了30分，下意识大叫一声哎呀上课要迟到了，于是连再见都没有留下，又一路小跑着匆匆离开了。
　　太古怪了，牧师，斑鸠，还有他提的有关信仰的问题，说是能实现任何愿望，口气不小啊，他是妖吗，看起来不像。秦亭抬头看看大摆钟，顿时觉得这教堂也怪得很，怎么会任由一个这样的人当牧师呢。离经叛道的牧师，声称能对自然界产生影响，又想获得人的信仰，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邪教吧，再者说，之前小鬼逃跑的地方不就是在这座教堂附近吗，还有那只报信的斑鸠，这个地方可太有意思了。
　　冒险家会不由自主地被危险吸引，他们把全部人生当作赌注，压上命运就为了博得那一份极致的成就感，理性低声劝导着要沉着思考保守决策，而感性就像烈酒一样疯狂支配神经系统，大声叫嚣着，“快！快抓住这个机会！不要犹豫！站到最高的山巅！站到暴风雨的中心！站到奔涌的浪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