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怀年》南九巷

40、第 40 章

　　第二天早上十点，刚从外面回来的蒋辞回到卧室收拾好东西后，便来到客厅半蹲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旁，冲坐在沙发上的银发老人轻声道：“奶奶，走了？”

　　“好。不用，不用你扶，我自己可以。”

　　老人缓缓站起身，拒绝蒋辞伸上前欲搀扶她的双手，迈开腿向外面走去，蒋辞也能无可奈何的在她后面跟着。出了小区，两人打了一辆车，蒋辞冲着前排的司机说道：“师傅，去人民医院。”

　　“好嘞。”车子应声发动，载着几人往市中心的人民还医院驶去。

　　在走廊上等着陈迦做检查的蒋辞，人还没坐下五分钟，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蒋辞接通电话，用一贯平淡的语气说道：“有事？”

　　相较于蒋辞的平淡，电话那头传来的年轻男声倒是显得格外喜悦，“喂，兄弟，你现在忙吗？”

　　“忙。”

　　“忙？哦，对。你今天要带陈奶去做检查是吧？”

　　“嗯，今天下午会去看你家老爷子，需要带话吗？”

　　“需要需要，你帮我跟他老人家说，让他注意身体，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别每次都整得不好意思一样。除此之外，我还买了几瓶上好的酒寄给他，等到了你记得去签收一下。”

　　“他老人家怕是会爱死你这个唯一的亲孙子，明明年纪大了该少喝点酒，你却时不时就给他寄。”

　　“哈哈啊！没事，老爷子要是喝出病了，我一定赶回去吃席。”

　　“建议去验一下DNA吧。”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好像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呃！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酒应该今天就会到，你记得去签收。”

　　“嗯。”

　　电话里说的果真没错，一点多时便有电话打来说快递到了，让去签收。这之后，蒋辞和陈迦又在医院呆了半个多小时便打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蒋辞换了一身干净的运动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2:25，差不多了。他拿着手机来到玄关处换鞋，一边换一边冲着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陈迦说：“奶奶，我去李爷爷家了，不多时便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的。”

　　陈迦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说：“好，去吧，李老头一个人也没个人陪着说说话，既然去看他就多待会儿，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蒋辞到达约定点时还没到三点，他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沈谨的身影，于是便打算给沈谨发个微信。
　　“蒋辞！”
　　就在蒋辞打开手机的时候，沈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两杯果茶向他走了过来。
　　“十月的天也没凉下来多少啊，还是这么热。喏，喝点冰的，解解暑。”
　　沈谨将左手上提的袋子递给蒋辞，拿着自己的那杯橘子的猛吸了一口。蒋辞接过沈谨递来的果茶并没有着急喝，“我们现在需要先去拿个快递，才能去李爷爷家。”

　　“好。”沈谨想都没想便欣然答应，属实是被十月的天热没了思考能力。

　　两人到达快递站后，沈谨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果汁喝完，把空杯子随手丢进旁边的一个垃圾桶，然后直接抱起地上的箱子。

　　等蒋辞回过头来，见箱子被沈谨抱着，下意识的就想接过来，“你……”
　　“这里面是……酒！”无意间瞥见快递单的沈谨惊讶的将目光转向蒋辞。

　　“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寄给他的。你把箱子给我拿吧。”
　　“哦，没事。李…灿，这真的是亲孙子吗？”
　　“孙子肯定是亲的，但有没有试图谋害老爷子之心就不可知了。”
　　“哈哈哈！我觉得他有。”沈谨抱着箱子往外走，蒋辞还没从他手中接过箱子，于是也朝外走去，离开时，他将手上已经见底的塑料杯随手丢进垃圾桶。

　　一路上虽然两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因为沈谨总是抱着箱子大步走在前面，并且坚称自己能行而不愿把箱子给蒋辞，所以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才趁沈谨愣神时从他手里接过箱子。
　　沈谨知道蒋辞绝对不会把箱子给他，于是他也就放弃了。他愣神的原因是因为先前虽然知道李爷爷家肯定是离南扬一中很近的，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近，从小卖铺的那道铁门出来，只需要往左走十多米便到了。
　　沈谨跟着蒋辞来到那扇木门前，蒋辞敲了两下木门，门那边便响起了开门声。紧接着，木门被从里打开，老人兴高采烈的出现在门口，“唉呀，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等好一会儿了。”

　　“爷爷好。”

　　沈谨笑着打招呼，老人将目光转向他一人，“小谨啊，你可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沈谨嘴角带笑，“那怎么会呢？”
　　“李正华，你干孙子又来看你了，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路过的一个老大爷穿着背心冲这边喊到，李正华笑着回道：“那可不是，我家今天可热闹了。”随后，他便将两人迎了进去，重新关上木门。

　　李正华家是一个赋有南方气息的小院，青砖灰瓦，东边是客厅和主卧的所在地，南边有着侧卧和厨房，北边有着卫生间和洗澡间，在北边的墙角处还长着一棵高大挺拔的枫树，西边的墙角边栽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院子的正中间则摆着一张石桌和一盆盆植物。

　　招呼两人坐下后，李正华便被箱子吸引，围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小辞小辞，这里面是什么啊？”
　　“这个是李灿寄给您的酒，您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好，好！亏这小子在国外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头子。”李正华一脸喜悦地将目光转向正坐在沙发上东看看西看看的沈谨，“小谨啊，今儿你是客人，你就尽管在这里坐着休息就行了。我今天知道你们要来啊，特地的去买了点菜，小辞，你好好做一顿饭招待招待小谨。”
　　“好。”
　　蒋辞起身朝着南边的厨房走去，身后的李正华将各种家里有的水果、坚果都拿了一些出来摆在沈谨面前的茶几上，招呼着他自己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然后便又去捣鼓那箱子酒了。
　　沈谨也不客气，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大口吃了起来。看着李正华所有注意力都在那箱酒上，他于是便自顾自的惯了起来，还摇到了厨房。
　　厨房里，蒋辞居然真的在做菜，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他此时围着围裙，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做菜上，手上的菜单有节奏的一下接着一下响起，猛然间看到这画面真的觉得挺违和的。
　　沈谨的半个身子从门口处探了进来，“需要我帮忙吗？”
　　蒋辞准备起锅烧油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口，“你会做菜吗？”
　　“呵呵。”沈谨干笑两声，转眼又变回严肃，“不会，但我可以试吃。”

　　蒋辞摇了摇头，手上的工作又井条有序地运转了起来，“你上外面呆着吧。”

　　“好嘞。”沈谨扔掉苹果核，又问了起来，“那个，卫生间在哪儿？”

　　蒋辞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北边，对面，自己去找。”

　　“哦。”沈谨下了南边到院中的石阶，又上了院中到北边的石阶，石阶上隐隐约约泛着绿，石缝儿里依稀冒出绿色的苔藓植物，整体看上去好像已经年代久远。

　　沈谨从卫生间出来，刚洗过的双手直往身上蹭，不一会儿，衣服上就有了好多水渍。站在北边的沈谨并不打算回去，院中各种各样的植物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站在原地扫视着它们。

　　突然，沈谨发现植物中有一个全身洁白的东西，远看像一个大球一样卧在其中。难道是什么不知道的“植物”？

　　沈谨一步步的向它靠近，走近时，他发现这种“植物”的身上既然像动物一样长着一根根洁白的毛，看上去极软无比。控制不住好奇心的他，还是将充满罪恶感的手伸向了那种“植物”。

　　那些毛摸上去的确是极软无比，但刚摸上去，沈谨就后悔了。这踏马根本就不是植物！谁家的植物能体温恒定？

　　“诶啊啊啊啊！！！”

　　可惜沈谨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就被“大球”反扑倒在地，还好其他植物和石桌都离得较远，这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顶多是擦破了点皮。但是他的叫声还是把院里的其他两人惹来了。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谁在叫啊？”

　　蒋辞只是站在门边看，而李正华则是火急火燎的从客厅里冲了出来，右手上还拿着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

　　在看到院中景象的那一刻，几人都愣住了，沈谨扭头看向他俩，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只有扑到沈谨身上的那只“大球”一边用自己泥乎乎的前爪扒拉着他，一边时不时地叫两句。

　　“汪！汪！”

　　不多时，李正华率先嗤笑出声，打破了这个氛围，紧接着蒋辞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他低垂着脑袋，但是从他止不住颤抖的肩膀就不难看出他笑得也很欢。

　　相较于矜持的蒋辞，李正华就显得格外放开了，他站在原地笑弯了腰，笑得合不拢嘴，沈谨是真怕他不小心把手上的刀扎进自己的身体里。

　　“诶呦喂，旺财，怎么小谨哥哥一来你就往他身上扑啊？可不太礼貌啊，哈哈！”

　　李正华拎着美工刀就往沈谨那边走去，厨房门口的蒋辞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偷偷记录这一切。在他的相机里：
　　一只白色的中华田园犬已经从沈谨身上下来了，并且还毫无负罪感地冲他摇着尾巴，沈谨满身的泥泞显得格外狼狈。
　　李正华进入视野后，用左手拉起沈谨，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沈谨起身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白T上全印上了各种各样的狗脚印。
　　李正华装模作样的教训起不知悔改的旺财，旺财不听话地跑开了。沈谨……正蹙眉看着他。

　　“咳咳！”蒋辞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收起了手机，转身淡定地走进了厨房。

　　“这孙子……”

　　“小谨啊，小谨，实在对不住了，你去用水洗洗吧。”李正华对着他直道歉，沈谨有些受不住，便听话的到洗澡间洗衣服去了。

　　“这踏马什么狗啊？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家小孩子玩泥巴，还弄我一身泥。”洗手台前，沈谨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止不住的抱怨。

　　“需要帮忙吗？”蒋辞拿着一件干净的T恤衫出现在开着的门口。

　　沈谨扭头看着他，蒋辞晃了晃手中的T恤，“爷爷让我拿了件李灿的衣服来，说是你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干，干脆就先穿着这件吧。”

　　“不用，衣服我可以回去洗，我就有一件事想问你。”沈谨直视着蒋辞，“你是不是拍照了？”

　　蒋辞别过视线，走了进去，“应该没有吧。”

　　“你吹！”沈谨跟着他转身，“我都看到了，你的摄像头当时就对准着我，还拍了好几下。”

　　蒋辞走到另一个洗手台前，将手上的衣服放在一旁，“那应该是吧。”

　　蒋辞打开水龙头，捧起水往脸上泼，一旁的沈谨也没有心思洗衣服了，嚷嚷道：“我跟你说，你要敢保留我的丑照，从今以后，我就天天拿着手机拍你，上课拍、下课拍、怼脸拍，拍完我就发校园网上，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每间教室门口，我要让你以另一种方式再火一次！”

　　蒋辞嗤笑出声，扭头看向沈谨，“反应这么大，你是对你的颜值有多不自信啊？”

　　蒋辞脸上全是水珠，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滴落，鼻尖上还挂着一颗小水珠，额前潮湿的头发被他往后顺去，整张脸的轮廓清晰可见，更加的生人勿近。

　　沈谨看得一时失了神，过了好半会才回话，“怎么会？我是对你的摄影技术不自信。”

　　蒋辞拿过钩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起码不会把事物拍得四不像。”

　　“我也可以啊。”沈谨耸了耸肩，满脸的不屑。

　　“现在谁还会拍得四不像啊？只有丑与否。”

　　沈谨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诶，所以你还是留了我的丑照，快点删掉！”

　　“看心情，先吃饭。”蒋辞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诶，你这……”看着已经走远的蒋辞，沈谨气不打一处来，“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