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慰长风》玄之

3、第三章

　　白日的欢乐延续着，大雪纷飞，肆意舞动，夜晚也可爱生动。贞远寒低着摇摇欲坠的头，发出沉重的呼吸。白天玩的过于欢脱，寒气入体，便得了重感冒，眼前的事物都重重叠叠起来，朦胧之中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了。
　　“喂，白雲，怎么了？”
　　“远寒，明天元旦晚会，晚上七点我来你家找你，我们一起去啊。”
　　“好。”
　　半梦半醒之间，贞远寒听见开门声，小心翼翼的声响，不久便闭合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许是妈妈回来了。妈妈年轻时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念书，早早的出去打工赚钱，吃了很多苦头，后来做生意，开了一家服装店，凭借着顽强意志和不服输的个性，硬是闯出了一片天地，如今经营着服装批发，虽然事业颇有一番天地，忙碌和辛苦却是随之而来。所以母亲只要提及往事便会极度敏感易怒，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稳定的工作，轻轻松松过日子。贞远寒何尝不知母亲苦心，只是每次聊天总是能巧妙的将一切事物联系在学习上去，不论再和谐的开头，总是以吵闹和争执而收尾。
　　第二日，贞远寒并未好转，依旧头晕眼花，她打开房间门，诺大的客厅没有一个人，她走到桌边想倒杯水，水壶里面没有一点水，桌上有一张妈妈留的字条: 远寒，冰箱里有饭菜，中午热了吃，不用等我了。她捏着字条笑了笑，又垂手放了下去，于是，拿起水壶去厨房烧水。浑浑噩噩的时间过起来更是飞快，听了几声鸟鸣，楼下行人骑自行车的铃铛声响了又息，转眼便到黄昏时，冬日的夕阳依旧无限好。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迷糊中的贞远寒陷入无限慌乱，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才清醒是白雲来了，她急急忙忙跑去开门，拖鞋都穿反了。
　　“远寒你在干嘛，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她一边换拖鞋进门，假装抱怨着，实际上关心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睡着了。”贞远寒有气无力的说。
　　“啊！你怎么感冒了？估计昨天天气太冷了受了凉，这可怎么办呢，你妈妈知道吗？”白雲万分焦急，眉头紧皱。
　　“没事啦，我妈早上去店里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不然她那么忙还得担心我。”
　　白雲点点头:“那我去给你煮碗面。”
　　“哎不用——”还未等贞远寒说完，白雲已经自顾进了厨房，暖暖的灯光瞬间亮起来，像是心里窜进来一缕阳光。
　　“要不元旦晚会你别去了，在家休息，老师会理解的。”白雲担心的说。
　　“没事啦，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真的没事，我还得听我同桌唱歌呢。”白雲拗不过贞远寒，只得妥协。
　　马路上路灯昏黄，温柔如水。贞远寒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个厚厚的大棉衣，围了围巾，看起来像一只笨重的企鹅。由于感冒，她没了往常那般活泼，眼睛和鼻头红红的，竟有些可爱。礼堂里闹哄哄的，灯光还未全亮，但是同学们的热情似乎早已到达顶峰，持久不息。晚会在主持人的宣读和一阵阵的尖叫声中拉开序幕。贞远寒看着舞台上五光十色，眼里眩晕不已。
　　“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一一班石胤山同学为大家带来歌曲《梦想天空分外蓝》。”掌声响起，贞远寒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只见舞台上大雾四起，黑蓝的氛围看不清来人。音乐缓缓流出，石胤山从幽暗中慢慢走近，光亮随之变得清晰，贞远寒看见他了。他的寸头短发，他干净充满生气的脸庞，他身上普通的校服，甚至在幽暗中能清晰的看见他清瘦的脸颊和高耸的鼻梁，她久久凝望着，竟看得入了迷。
　　声音响起，空灵悠扬，让人像是置身在清晨雨后的山谷一样。歌声响起的瞬间，周遭灯光亮起，一瞬间光明充盈在整个礼堂，黑夜转为白昼。
　　贞远寒的嘴角泛起微笑，《梦想天空分外蓝》，陈奕迅的歌呢。曲毕，掌声如雷贯耳，贞远寒久久不能回神。
　　“远寒，你还好吗？”白雲拉了拉她的胳膊。
　　“没事，白雲，你们接着看，我想先回去了，有些累。”
　　“那我送你回去，我也不看了。”
　　“没事的白雲，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家又近。”
　　白雲思索片刻，说:“那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从礼堂退了出来，耳边瞬时清晰很多。
　　“贞远寒，你们怎么出来了？”贞远寒未看清来人，出大厅时没抬头，差点撞上。原来是石胤山，他表演完便偷偷从后台溜出来。
　　“我们准备回家，远寒感冒了，还在发烧呢。”白雲答道。
　　“怎么回事，严重吗？”石胤山平淡地回应白雲，眼神却望向贞远寒，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白皙的脸上有了些许担忧，还夹杂着一些愠色。
　　“哎呀，真的没事儿，你们俩别担心了快回去礼堂看晚会。”贞远寒说着将二人往里推。
　　“不行，你这个样子我得送你回去。”白雲根本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好了我去吧，白雲回去看晚会，结束和同学们一起回家，我去送贞远寒。”石胤山这样分配，对两个女孩子也都安全。白雲这才放心下来。
　　礼堂门口的灯光安静地照在两人的脸上，年轻青涩的脸柔和而美好。天空又断断续续飘起小雪花来，新年的第一天，如此岁月静好，雪花纷飞，每个人都会做个香甜幸福的梦吧。
　　“来吧，我背你。”石胤山说道。
　　“不用了，感冒而已，又不是腿不好。”贞远寒觉得石胤山有些傻，有些可爱。他不作声，只是十分迅速的将她背起来，迈步走下台阶去。她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下着雪呢，一会儿摔了，腿可就真坏了。”
　　于是，贞远寒真的乖乖趴在石胤山的背上，感冒很难受，她便不再抵抗。
　　贞远寒伸出手，看着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掌心，又一瞬间融化成水，与掌心的温度融为一体。路人行色匆匆，疾步而走，而他们却像是雪花漫舞一样，漫步在天地间。
　　“石胤山，你看雪真美。”
　　“嗯。”
　　“你唱歌真好听。”
　　“嗯。”
　　“我最喜欢陈奕迅了呢。”
　　“嗯。”
　　“你只会嗯吗？你个嗯嗯怪，平时也不见你这样话少。”贞远寒不满意地撇嘴说。
　　“我可不和你一样，笨到把自己搞生病，生病了还这么多话。”不知道为什么，石胤山心里有一丝没由来的怒气乱蹿。
　　“我才不笨呢。我就是不爱学习成绩不好，我小时候学习很好的。而且生病这种事，我又没办法。”
　　“笨死了。”
　　“哼！等你下次生病，我也要笑你笨。”
　　“你先好了再说。”
　　“等我好了我就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
　　“好。”
　　“你要去吗？你也喜欢他吗？你最喜欢他哪首歌？还是和我一样都喜欢？”
　　石胤山没有回答。周围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脚步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隔了好一会儿，石胤山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我带你去医院。”
　　贞远寒笑了笑，微微点头，她忘了石胤山看不到。他们就这样走着，时间也好似贪恋温柔，慢到天长地久。
　　“让我们恭喜第一名，高一一班石胤山。请石胤山同学上台领奖。”主持人高声宣布着晚会上观众选出的获奖名单。掌声响起，许久，还不见人影。“高一一班石胤山同学，请上台领奖。”主持人重复汇报了好几遍，依旧没有人上台，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鸦雀无声。礼堂里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青春的脸庞总是这样美丽，但他们不知道，石胤山是不会去领奖了。除了白雲，只有洋洋洒洒的雪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