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怡相梦（穿清十三 十四党）》 缱 绻.

30、无法言语的悲伤。

　　康熙三十八年闰七月的尾巴，整个帐子里气压低的令人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催人泪下的巨大悲伤。两个小时前，京城传来快报：章佳氏薨了！怎么会这样？那个温婉可人的娘娘，我的婆婆敏妃，在来塞外前还能拉着我的手和我说体己话的娴静女子，怎么就薨了？！胤祥自接到快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整理行李，一遍又一遍的将衣服乱糟糟的叠好又解开，整个人魂不守舍。
　　八月初，我和胤祥先回京奔丧，带回一纸金谕：妃章佳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今以疾逝，深为轸悼，其谥为敏妃。用一辈子来等待康熙的女人，只有一个谥号才能证明她一生的存在。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快马加鞭三天，暗红色的紫禁城大门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照例下了马进宫，却发现胤祥并没有进宫门，独自站在门口，右拳紧握，整个人微颤。我走到他旁边，轻轻的牵起他的手，故作轻松的朝他一笑，“额娘在等我们。”“额娘…”他看向我，凤目里酝酿着点点闪光，快速的抬头吸了一下鼻子，他扯开了嘴角，“是，额娘在等我们呢，把皇阿玛封她敏妃的好消息告诉额娘去。”握在手上的力道随着一步步朝永寿宫的靠近而越来越大，我只有努力的反握住他。
　　五彩琉璃镶嵌的永寿宫终究还是到了，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内间，白帷下，敏妃静静的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一般，嘴角还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终于不必再过深宫锁清秋的日子了，可以追寻新的美好，敏妃走前一定是开心的吧？
　　胤祥踉跄着走向那温婉的女子，终于在还有两步时猛地跪了下来，眼睛通红，只不说话，颤着身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眼前人….然后，他昏了过去。
　　“宣太医！”宫殿回荡着我焦急的声音。
　　已经两天了，胤祥还是没有醒过来，太医说是气郁于脾，急火攻心，只要静养自然可以醒来。而我只能衣不解带的守在他床边，他已经守了我两次，这次也轮到我了！第三天戌时，我亲自去太医院端了药回来，胤祥身边的小太监就急冲冲的跑来告诉我，胤祥醒了！匆忙把药交给身边人，我踢掉花盆底就往房里跑，胤祥果然醒了，斜倚在床上，眼睛通红，两颊因为三天没吃饭而变得异常瘦削，肤色苍白，看了让我心疼。
　　他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终于开口，“额娘去了是么？”“….是。”我看他神色怪异，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你要难过就哭吧，别憋着。”“我为什么要哭？”胤祥嘴角不自然的弯起，“额娘升了封号，我怎么要哭，我应该要笑呢。”说完，扬起了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两颊是不正常的潮红，笑声凄凄惨惨，让我忍不住拥他在怀，“别这样！”“怎么样，我好着呢。”怀里人仍在笑着挣扎，可是我能感觉一滴灼热的眼泪滴进了我的衣襟里，轻轻抚上他僵直的背脊，“胤祥，哭吧，哭吧。”胤祥挣扎的更大力了，我几乎搂不住他，只能拼命拥着他，“哭吧，别忍着了。”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小声的埋在我颈项里抽泣，“额娘…额娘….”梦魅般得声音一遍又一遍，字字撞击在我心上。
　　“额娘现在终于不用整日禁锢在这宫里了，不是么？”我低声安慰他，“额娘不必在过日日盼君来的日子了，不是么？”“嗯…”怀里人含糊不清的回答。“所以我们应该替额娘高兴啊，”感觉他肌理的放松，我紧了紧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你还要送额娘最后一程呢，这样怎么行？”
　　“额娘！”胤祥突然惊呼出声，“额娘现在一个人在宫殿里肯定很寂寞，我要去陪她！”“好，我们一起去。”我伺候着他穿上衣服，牵着他的手一起去长春宫，跪在敏妃床边。娘娘，我一定会永远守着身边这个人的，你放心吧。
　　三天后敏妃出殡，按着妃的体制来的，我和胤祥一身白色麻布孝服，身后是敏妃的梓宫，两边跟着各色的人儿获真或假的嚎啕大哭。这些嬷嬷和宫女大都根本不认识，只是奉命在旁边干嚎，只几个敏妃宫里的老人儿是真的掉了泪的。
　　一直送出宫10里，照例是不能再送了。我只觉得此时的我是那么的渺小，没有具有说服力的话语能安慰身边人，只能依靠掌心一点温热的温度来给他力量。白绸梓宫愈行愈远，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胤祥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大吼，“额娘！！”浓浓的压抑和悲伤随着喊声在天空上方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