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大杂烩》冬也

1、第 1 章

　　1.柠檬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手里的两杯奶茶，兀自怅然。但巧的是前方绿灯亮了，她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只好又悄悄把这情绪隐了去。
　　奶茶送达给草莓，莓欣然接过，将一杯递给榴莲。柠檬道了分别，离去。柠檬只是为了恰好地送来可以使人多巴胺快速分泌的食物，换句话说，柠檬可以被随时替代。出了莓实习的设计公司，原本昏沉却温柔的黄昏融进了泛紫的深夜，路灯迟迟未亮。公司旁边有一个甜品店，里面暖融融的灯光和甜腻的香气把柠檬挡在贴布着可爱贴纸的大型玻璃墙外，后，找寻到了店外一个不被照耀的位置，虽狭小逼仄但好在没有橙光和香气。柠檬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且又懒得动。
　　柠檬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消磨时光，柠檬自己本身就已经极其丰富。没有手机，没有书籍，没有朋友，和寒夜对话，和凉风对话，和自己共处。所以莓找了许久才看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柠檬，一同寻着柠檬的，还有和莓一起找的榴莲。柠檬睡着了。因为安静，因为沉寂。榴莲随意道，送你们回家，他看着被莓推醒的柠檬。
　　柠檬没有看他，因为耳边是莓近乎跳跃地惊呼。柠檬坐在后座，看到莓调侃着副驾空间的恰适和榴没有尴尬的自如回复。榴打开了暖气，一阵噎人的窒息感。柠檬不好意思打开窗户让呼啸的冷风打断两人暖融融的对话，只好解开围巾，棕灰的绵柔质感，刚刚却差点要了命去。无心再睡了，窗边是消寂的建筑和树，都是人，都是人。那种感觉又上来，泡沫般的，逐渐吞噬着柠檬，没有尽头，明明很压抑，没人看出来。榴莲也没有。
　　柠檬没有在到家之后道谢，因为莓已经近乎跳跃地惊呼了。莓一路分享着榴的事迹，像一只呛水者嘴里控制不住而吐的海水，又咸又涩。她没有打断，没有打扰。她为莓挤好牙膏，放好浴缸的洗澡水，但莓仍然没停下。
　　你是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柠檬吓唬住她，莓迅速敛了声。
　　柠檬走出浴室，摔进床里，没有安眠曲，没有晚安吻，只有一张床。
　　幸，那种感觉没有了。

　　2.游乐园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对大多数人而言。柠檬看见莓抑制不住的笑容后对此句的坚信更甚。因为榴没有很开心的样子，他原本凉薄的眉角悄悄覆上些许不耐。
　　他这样的人或许更喜欢看画展。柠檬原本提及。莓不改其意，你忘了吗，我们好久没去了。我想去。
　　莓用棉花糖在天空画出一个爱心，伴随着鲜活地笑声。身旁几个男性转头，莓羞涩地低下头去。好自然。柠檬别开目光。别说是异性了。莓跳上旋转木马，棉服后可爱的绒球甚至也可爱地一笑，向他们招招手，绵柔地甜腻浮在天空下，明明是深秋。榴没有迟疑，前去。明明是复古的男人，沉静的面容，却转身奔赴棉花糖的香甜。柠檬离开。不腻吗。她只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都是人，都是人。几个嬉笑叫闹的孩童飞撞而来，调笑地闹着，道着，奶奶对不起。柠檬没听见什么。没什么，只是聋了。尖叫声，嬉笑声，没有自己的声音。眼前一个长椅，棕灰色，她不想坐，只是不想坐。莓未曾找来，又如同回到五年前，都是人，都是人。
　　前面有鬼屋。榴说。你总爱发呆。
　　他自己找上来。不知道方式。
　　柠檬不接话。草莓即至。榴侧过头，确认柠檬的确听进了他说的话。
　　莓喘吁着赶来，随即又是那腻死人的笑，打趣着推二人进鬼屋。依旧昏暗，不时的尖叫咒骂让莓紧拉着柠檬，后者拍拍莓手以示安抚。榴贴近不行于色之人的耳廓，可以拉住我。原是很细微且不惊人的语调，但却在环闭的建筑下扩大。莓闻，贴紧了榴。有一股湿气，从榴嘴里呼出，是将死之人的腐朽湿气。下个转角，哄散，本就不是稳定的队形，随便什么第四者都可以做到。柠檬被遗落在原来那个角落，镇定之人看不见了，没什么，只是盲了。脚下不稳，许是吊桥，没有安全感。柠檬放弃探索，蹲下，找到不被过度惊吓的游客挥手打到的一隅，双手抱膝，埋在臂弯里，深吸一口气。浊气。不过蹲下后显然好些。不算害怕，茫然倒是真切感受到的。没办法，死寂之人注定是情感胁迫者，被自我的感情驱使，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办呢，又打不过自己，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开心，虽然很努力过，莓推荐喝同款奶茶，吃同样巧克力，尝同瓶碳酸饮料，但无一不反胃至呕吐。连身体都不希望你开心。莓这样说。
　　但是死寂之人本来如此。天生冷淡，没有反骨，依然活着。
　　个人本身就很难用某个形容词简单地介绍自己，可是人类本身不就是这样吗。那么他们是不是人类呢。呵呵。自己蹲一会是极佳的解决方式，在这样一段强逼之下的自我相处中，很轻松地感受到了自我的真实需求，柠檬很久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柠檬说了太久的假话，说了太多的假话，与地球上，欺骗非己是必须但是欺骗自己是原罪。因为自己是有可能了解自己的唯一。柠檬没有挣扎的力气，当然，这也是他人称其“神秘”的原因，换句话说，也不过是柠檬没有把话说尽，以至于可以衍生出无尽的结局罢了。他们总是喜欢下一个莫须有的定义于他人，这是很可笑的，柠檬只是懒而已，你瞧，知道真相后，他人自以为有理有据的猜测不是更可笑吗。柠檬蹲了很久，柠檬讥笑了很久。
　　找了你很久，抱歉。
　　莓的声音突然入耳。很久，很久，很久......这种泛式的副词又怎么能够体现出时间长短的差距。
　　这倒是没什么，反正我会一直等的。
　　柠檬借莓力，起身。柠檬是有底气的。柠檬知道莓一定会来找自己，莓离不开柠檬，这是真理，是不可磨灭的圣义。可是，柠檬只是等而已，没有规定对象。
　　巧，另一个对象，榴，不久后赶到。他大口喘着气，找得好辛苦。柠檬笑了笑，没有暖意。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为断续，以开头的数字序号为分割